写在文首的一段话:回村我便如同一个重病之人,已感知到自己身体每日愈老、与村子的死亡如同两辆相向而驰的高速列车,相距越来越近,终有一天相撞而轰然双双倒在废墟之下。惶恐中我如同丢失了心神,每日里披着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整日游荡在乡村四野。感知到即将的死亡,我便贪婪的呼吸着故乡的空气。在那故乡泥土残存的清香气息里寻找……,那将要被拆迁打破的儿时记忆,用笔记录下即将支离破碎村庄、和我儿时残存的一些记忆。
这几天我便挖空记忆分别写下了《看电影》 《偷西瓜》《逮知了》《童年记忆》四篇文章。今日起每天转发一篇,希望大家围观、品鉴。
《童年记忆 》
岁月能走出了生命的距离却走不出儿时的回忆,时光能冲淡一切爱恋却冲不淡故乡的思念。岁月无痕却刻下了抹不掉的童年记忆,时光飞逝却留下了忘不掉的思乡爱恋。童年的情感清纯单一永远美丽,故乡的爱恋清澈如注永远不息。
记忆里那村东的土豪、村北的涝池、村西的果园、村南的场畔,无不是我魂牵梦绕又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和思念,梦中呓语常常呼叫着儿时的伙伴。
记忆里儿时春天村东土壕,惊蛰刚过,天就逐渐地暖和了起来。村东的土壕里便响起了声声翠鸟蜂鸣,壕岸上冒出了点点柳绿桃红;一丛丛鹅黄的迎春花早已爬满壕坎坟茔,一羽羽芦苇新芽头戴翠绿顶破了壕洼洼的土层;壕畔畔上一株光杆无叶的老榆树,长满了一串串浅绿淡黄的榆钱宛如风铃,几只蚊蝇小虫在眼前肆意妄为地飞行。一冬的寂寞焦躁也随着惊蛰过后开始躁动,春是先从村东低洼避风保暖的土壕里走出的。
土壕是村里人老多少辈在此取土垫桩基、打胡基盖房,拉土垫茅厕垫牲口圈,上百年挖土挖下了一个大坑。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土壕是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土壕不仅担负着生产生活用土,还具有排洪泄涝、填埋生活垃圾的功能。每次下大雨全村的雨水便自西向东顺势流到东壕里,土壕有二三十亩大、五六米深。地势低洼、水草茂密,平日里常会在此放羊割草,在嗮胡基垒起的墙道里捉迷藏、躲猫猫,玩过家家的游戏。
那时我是村东的娃娃头,带领几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东壕的生活垃圾里捡烂鞋底子、塑料纸,马骨头、牛蹄子,把捡来能买破烂的东西统一藏在土壕边上的一个洞里。等到村里来了收破烂的货郎担子卖给他,那时收破烂的大多不带称,都是看着堆堆凭嘴说。说这个不值钱、那件没分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烂只折了七八分或一毛多钱。钱又折成五颜六色豆豆糖,一分钱三个,那收破烂的刚用手翻了臭牛蹄子、破鞋烂骨头,黑乎乎的手又从瓶子里倒出一把豆豆糖,一个一个沾着唾沫数给我。拿了豆豆糖我便带着一群孩子跑到没人处,如那收破烂人一样沾着唾沫用黑乎乎的小手分给大家。每个孩子又用黑乎乎的手紧抓着分给自己的豆豆糖,放一个糖豆在嘴里,脸上和嘴角都扬起了幸福甜美的笑意。
夏天到了,村北涝池一圈柳树早已挂满了千丝万缕的柳枝翠绿,知了和蛤蟆都扯着嗓子拼命的鸣叫,是想证明着谁的嗓音更好。几个未曾出嫁的年轻的女子,在涝池边嬉笑打闹声中锤布洗衣。一群头顶淡黄身穿白衣的鹅排队高歌着向涝池中间游去,时不时翻一个跟头钻进水里捕食小鱼。涝池南岸几只羊咩咩地叫着喝水,舌头啪啪地拍打着水声四起。涝池拐角一株老枣树歪斜着倒映在水面,一群光屁股的男孩陆续爬上树梢跳到水里。昨夜被风吹落青枣漂浮在水面,孩子们争抢把枣吞进嘴里,脸上泛起了甜甜的笑意。
耍乏了男孩子们陆续上岸,光着屁股在涝池岸上疯跑着,想用风掠去身上的水滴。羞臊的女孩子尖叫着低头回避,惊扰得蛤蟆叫声四起,惊吓得一群白鹅拍着翅膀又游到对岸去,喝水羊儿受惊咩咩地叫着跑回芦苇丛里。羊叫、鹅叫、蛤蟆叫,知了跟着揍热闹,女孩子叫、男孩子闹,追逐着、嬉笑着、打闹着,涝池上空奏响起了一部乡村夏季合奏交响曲!
秋后的夜晚月明寂静,星星点点、月亮如镜,时而一二只蟋蟀在夜色中饮歌高鸣,池塘里的蛤蟆也跟着附和叫上几声。满地的玉米杆都是头顶天花插腰红樱,月光下三个瘦小的身影从玉米地里向村西的果园慢慢移动。此刻果园里的苹果开始由绿泛红,苹果的清香从果园里飘入几个孩子的鼻孔,唤醒了孩子们沉睡已久的馋虫。
三个孩子从果园墙下的渠洞里爬进果园,抬头警惕地看看四下无人、侧耳细听没有异常响声。才慢慢地爬起来,把背心捅进短裤里,借着淡淡的月光够着脚尖、扯下树枝摘起了苹果。摘下来的苹果统统塞进贴身的背心里,苹果贴身前后滚了一圈,身子一下变得臃肿起来。摘下的苹果装满捅着的背心,又俯身从渠洞里向外爬,无数苹果又从背心里滚出。放下背心里的苹果,二次摸黑又钻进渠洞里,把滚出的苹果拿着从洞里再爬出来,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跑到场畔里各自狼吞虎咽分享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二个苹果下肚就歪靠在麦秸垛上,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苹果的爽口脆香。吃不完的苹果各自在麦秸垛里掏一个洞,做上记号藏在洞里,留着以后再吃。
暑假快结束了,果园里的柿子满树金黄、树叶碧绿,此刻的夜晚已天气微凉稍有寒意。约几个玩伴晚上长裤长衣,借月光穿长衣走老路爬进果园摘柿子。柿子树很高需要二个人配合搭人字梯才能上树,一同伴先蹲在树下另一个同伴双脚踩肩,蹲下的同伴慢慢站起,上面的同伴手抓树叉爬上树顶。连同柿子折断几个树枝递给同伴,然后自己飞快地从树上溜下。拖着树枝爬出果园,不能只摘柿子扔下树枝第二天被人发现,而堵了墙洞断了后路。硬柿子很涩不能现在吃,还如以前在麦秸垛里掏个洞,把柿子藏进洞里。等开学以后的星期天,一个人偷偷地把手伸进自己藏的柿子洞,吃柿子专摸软的吃,藏的柿子一直能吃到冬。
冬日里孩子已放寒假,地里已没有了农活,一夜寂寞宁静的结束是从早上九点前后开始。各家风箱发出不同音律的节奏声,以及鸡狗牛羊的鸣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主人训斥声、妇人责怪声一下响彻村前村后,顷刻间村子开始复苏躁动起来!风箱扇动起柴火舔食着锅底,一家一户房顶便升起袅袅炊烟。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如同一缕缕舞动的丝巾,似绵绵柔情飞上天空。北望嵯峨、九宗,南望太白、秦岭,一幅关中渭河平原乡村山水长卷映入眼帘。日照三竿吃过早饭,孩子们聚集在村南场畔开始疯耍起来!
冬日里村南场畔上的积雪被顽皮的孩子,用脚踩成各种有趣的图案,堆雪人、打雪仗玩的热火朝天。没过三天场畔上的雪就消完,场畔依然是农家孩子们最大的游乐园,女孩子跳绳、打沙包、踢毽子。男孩子斗鸡、打嘎、摔纸包。几个大点的孩子开始在场畔里掏脚学骑自行车了,一个孩子学着骑,后面几个孩子跟上扶着撵,轮换着学、轮换着扶、轮换着撵。几个大人慵懒地斜靠在麦秸垛上晒着暖暖,把一群没有玩具的孩子按大小分组让摔跤锻炼。即是自家的孩子被摔倒打哭,家长也不理会,要不就怒斥:哭啥呢!有本事你站起来把他打倒。农村的孩子皮实,经得起摔打,又打闹着欢笑着满场畔的疯跑。跑累了就坐在包谷杆上,用包谷杆做一个眼镜戴着,再做一个风车接着跑。玩渴了从麦秸垛上打一个冰溜子,放进嘴里感觉又冰又甜,玩的总是忘了吃饭时间。
童年里,村子的春夏秋冬各色记忆总是挥不去抹不掉,童年记忆如同电影一幕幕连续不断在眼前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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