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小说||初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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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小说||初夏的味道

海滨小说||初夏的味道

“晓菲，在家吗？”一个略显羞涩和试探的男声，从紧闭的大门外传来。

“吱——呀——”大门开了，初夏正午明媚的阳光里，一个稚气未脱净的男孩子，就站在苏晓菲母亲的对面。

“伯母好，我叫程大鹏，是晓菲的同学。”苏母一边微笑着回应，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叫程大鹏的男孩子。

看上去，男孩十七八岁左右，一绺乌黑的头发像刘海，遮住了前额和眼眉，有些俏皮可爱又有些故作深沉。

“晓菲呀，刚才跟她爸去市场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进屋坐，喝点水吧！”苏晓菲的母亲，刚才正在院子里晾洗衣服，现在已端茶上来。

一九九八年的春天比往年要晚些，二月四日立春，五月六日立夏，劳动节假临近尾声的时候，程大鹏鼓足了全部勇气，提前一天返校来找苏晓菲。

程大鹏与苏晓菲，是汉南中学高三文科重点班的同班同学。文理分科前，他俩虽在一个年级，但是并不同班。

苏晓菲自进入高中以来，就成为在校师生关注的焦点，本来靠颜值就足够吸睛，奈何气质绝佳，文采斐然，艺术特长也不逊色，被称为女神校花。

有校花，自然也有校草。校草，非程大鹏莫属。他五官棱角分明，有书卷气，身高一米八五，玉树临风，嗓音有磁性，每年的诗歌朗诵比赛和校园歌手大赛冠军，写一手漂亮好字——毛笔字和钢笔字，刚柔并济，软笔与硬笔兼美，被老师广为称赞，让同学羡慕，人称男神校草。

记得那次五四青年节，校团委和学生会联合主办的一场校园青春朗诵比赛现场，程大鹏选择的就是塞缪尔著名的散文《青春》，原文摘引如下：

年轻，并非人生旅程的一段时光，也并非粉颊红唇和体魄的矫健。它是心灵中的一种状态，是头脑中的一个意念，是理性思维中的创造潜力，是情感活动中的一股勃勃的朝气，是人生春色深处的一缕东风。
年轻，意味着甘愿放弃温馨浪漫的爱情去闯荡生活，意味着超越羞涩、怯懦和欲望的胆识与气质。而60岁的男人可能比20岁的小伙子，更多地拥有这种胆识与气质。
没有人仅仅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衰老，只是随着理想的毁灭，人类才出现了老人。岁月可以在皮肤上留下皱纹，却无法为灵魂刻上一丝痕迹。忧虑、恐惧、缺乏自信才使人佝偻于时间尘埃之中。
无论是60岁还是16岁，每个人都会被未来所吸引，都会对人生竞争中的欢乐怀着孩子般无穷无尽的渴望。在你我心灵的深处，同样有一个无线电台，只要它不停地从人群中，从无限的时间中接受美好、希望、欢欣、勇气和力量的信息，你我就永远年轻。
一旦这无线电台坍塌，你的心便会被玩世不恭和悲观失望的寒冷酷雪所覆盖，你便衰老了——即使你只有20岁。但如果这无线电台始终矗立在你心中，捕捉着每个乐观向上的电波，你便有希望超过年轻的80岁。
所以，只要勇于有梦，敢于追梦，勤于圆梦，我们就永远年轻！千万不要动不动就说自己老了，错误引导自己！年轻就是力量，有梦就有未来！

程大鹏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动人心魄，特别让女孩子们痴迷沉醉；他的朗诵激情饱满，抑扬顿挫，让现场听众无不为之喝采、鼓掌、叫好！这其中包括引人注目的校花女神苏晓菲。

苏晓菲的父亲苏华，在汉大中文系任教，晓菲自小受其耳濡目染，喜欢诗词歌赋，对文史哲科兴趣浓厚，中学开始广泛涉猎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品。

程大鹏正是因为跟苏晓菲同台竞技的时候，才相互认识的。古典诗词大赛进入冠亚军对决——在最后一组飞花令中，程大鹏不敌苏晓菲屈居亚军。

苏晓菲也是在校园歌手大赛中，才看到程大鹏作词、作曲、吉他演奏伴歌舞说唱的炫酷才艺：谁说飞扬的青春不懂真情，谁说懵懂无知的年龄虚度光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台下的听众被感动得流泪齐声喊大鹏大鹏我们爱你……苏晓菲就在现场，她的内心被一阵电流击闪。

两人真正开始交往，是在进入高三文科重点班之后。作为全校的两个焦点人物，为了避人耳目，程大鹏和苏晓菲在学校和教室里，一直保持相对的距离，他俩选择周末泡图书馆或去书店，偶尔去汉江河边的茶舍里聊天。

在图书馆里，他俩趁四下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牵过手。因为读到情绪激动处，不能自已，四目相对，电光石火。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程大鹏与苏晓菲紧紧拥抱在一起，浅浅地亲吻了彼此，像闪电一样，又迅疾分开。

初夏的味道，酸酸甜甜，还有些许青涩，柠檬与咖啡的混合香弥漫在两人之间。他们相约高考结束后，跟父母同学“摊牌”，然后公开交往，这是程大鹏和苏晓菲两人间的秘密决定。

此刻，程大鹏有些局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边，跟苏晓菲的母亲作礼貌性的简短对话。“大鹏，听我家晓菲说起过你，多才多艺，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时间，一起多努力呀。”

大鹏有礼貌地点头、微笑。在程大鹏眼里，苏晓菲的母亲，落落大方，谈吐和举止不俗，四十岁出头，有成熟的知识女性独有的风韵，听晓菲说在汉大图书馆信息中心处担任负责人。

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苏晓菲的优秀是有根基的。透过客厅门窗，他看着外面干净的院落，墙边开满了蔷薇花，微风轻拂，花叶在阳光下颤动。

到处弥漫着一种初夏的味道，程大鹏灵敏的嗅觉正细细分辨：有风里带来的花儿芬芳的味道，青草被阳光晒过的清新的味道，晾洗的衣服紫罗兰洗衣液的味道，房间里橙子香的味道。

“这个独家院落，还是晓菲的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我嫁到苏家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苏晓菲的家就在东门桥，距离汉大和汉南中学都不太远。

苏晓菲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里出来，将切好的脐橙瓣和苹果片装入果盘插上牙签，放在程大鹏面前。

“大鹏，吃水果呀，晓菲和她爸估计马上就该回来了。我让父女俩在菜市场买一条汉江河上游的塘坝鱼，再买一点素菜，冰箱里有火锅底料，咱们准备吃火锅。正好，你也加入吧。”

程大鹏心里像悬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既感动于苏妈妈像母亲般的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又担心一会儿父女俩回来，在苏爸爸面前说错话。

大鹏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对苏晓菲妈妈说：“伯母，我今天冒昧来访什么礼物也没拿，我找晓菲是跟她商量事儿，明天就开学了，后会有期。”

此时的程大鹏，真的没有撒谎，虽然在内心深处，他有害怕见到苏爸爸的紧张感，但通过近半年多的非公开交往，大鹏跟晓菲建立起来的默契和信任感与日俱增，就像从春天到初夏。

初夏是什么感觉呢？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林徽因曾经写过一首诗《你是人间四月天》，苏晓菲说这首诗是写给徐志摩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含情脉脉地看着程大鹏，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周末，他俩泡图书馆的时候，坐在面对面低声谈论泰戈尔戈与新月派。

程大鹏在诗里，找到了初夏温暖明亮甚至有些灿烂炫目的感觉。因为苏晓菲的眸子里有清澈的爱，也有热烈的光。大鹏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有灵犀一点通。

此刻，面对苏妈妈的挽留，程大鹏委婉谢绝的同时，也大致说明了事由：因为临近毕业，高考复习已进入最后百天的冲刺阶段（上世纪九十年代高考时间为七月七、八、九三天），毕业典礼在五月中旬举行，班主任让他俩利用这次节假日时间碰头，负责筹划本届毕业典礼：既要庄重典雅，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要耳目一新，低调内敛有时代感，程大鹏压力山大，提前返校，鼓足勇气，找苏晓菲商议。

程大鹏一边跟苏妈妈解释，一边从客厅里往外走。寂静的院子里，墙边爬满了娇艳动人的蔷薇花，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苏晓菲妩媚动人的样子，花与人叠合在一起，让大鹏有一点炫目。

程大鹏退着走出大门，面对着和蔼亲切的苏妈妈，有点儿受宠若惊地说：“伯母，请留步，请保重身体，等高考结束后，我再来看望您和伯父。”

程大鹏从东门桥一口气跑到汉南中学门口，在五月的阳光下，他微闭着双眼，感受着中学巷里吹来的风，仿佛是绿色的，又像是金黄色的，五彩缤纷，初夏的色彩和味道，让人沉醉。

初夏的味道，像柠檬，像橙汁，小清新，酸酸甜甜，鲜嫩还有点青涩……程大鹏回到寂静的校园里，想着明天找时间跟苏晓菲交流毕业典礼的新创意，顺便跟她说说这次冒昧登门又临阵脱逃的糗事，求原谅表谢意，更重要的是要告诉苏晓菲，初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