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学了。
学校坐落在村子中间，四周没有围墙。北面是一座庙，沿着高高的台阶上去，是青石铺的庙台，庙里面早已没有了神像，原来放神像的地方放着一块大黑板，庙堂被当作了教室。
南面是后来盖起来的一间教室，教室的窗户上没有玻璃，到了冬天，寒风吹进来，冻得手都不敢伸出来。
西面有两间小房子，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东面就是一片农田。
学校院子中间有一棵龙爪槐，树干有合抱粗，弯弯曲曲的树枝向周围伸展，笼罩了大半个院子。远远望去，像一个巨大的伞，我问过母亲，这棵树有多少年了？
没有人知道，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说，在他小的时候，这棵树就长在那里了。
一年级和二年级在南面的教室里，一年级坐左边，二年级坐右边。老师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二年级写作业。老师给二年级讲课的时候，一年级写字。因为两个年级在同一个教室，老师只能轮流上课。
我的课桌只有两条腿，而且这两条腿还在一侧。聪明的前届学生在教室墙上挖了一道深槽，刚好可以把没桌腿的这一面放进去。
所以上课写字一定要小心，有调皮的男孩子玩闹，稍一碰到课桌，课桌就倒在了地上。
冬天的时候，我们穿了厚厚的棉衣棉鞋，手上还带着棉手套，还是被冻得不行。几乎每个孩子手上都有冻疮，手背肿得高高的。
下课了，孩子们两两一组，面对面踢脚。只有这样，被冻得发麻的脚才会暖和些。
我渐渐变得有名气了。老师们都附近村子的，与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相熟。老师告诉我父亲，我在学校学习很好，别的孩子还在认生字，我已经能念课文了。其他孩子在学数字的时候，我已经会计算了。
其实这些母亲早早就教会我了，并不是我比别的孩子聪明。我几乎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这给了我极大的自信心，为我以后的学习开了一个好头。
父亲好像突然发现了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也关心起了我。小峥缠着父亲要到县城里去，父亲把小峥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让我坐在后座上，带我们俩去县城。
父亲的宿舍里还住着一个姓李的叔叔，他是厂里的团委书记。李叔叔有很多书，我常常拿了看。
小峥是活泼性子，喜欢跟父亲到厂里去玩，我就静静地坐在宿舍看书。父亲很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宿舍，他知道我不会乱跑的。
李叔叔的书很有趣，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写外星飞碟，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心想会不会有外星人的飞碟来把我带走，心里很害怕。但第二天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晚上的害怕。
下班后，父亲还带了我们姐弟俩去饭店吃饭。那是我第一次进饭店。父亲要了一盘红烧茄子，真是好吃。
我问父亲：“爸，这是肉吗？”
父亲说：“不是，这是茄子。”
过一会，我又问：“爸，这是肉吗？”
父亲说：“不是。”
我心想，怎么会是茄子呢？茄子那有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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