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樵
最近在知乎上看到一个有趣的提问:27岁,你们开始认命了吗?
我写了如下回答:
不认命。
18岁,我高考失利,只考上二本师范,读了自己喜欢但非常冷门的历史专业。
对很多人来说,离开高中校园,就意味着学业上的奋斗生涯已经结束,而对我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学宿舍里我是唯一一个坚持早起的人。为了尽量避开拥挤吵闹的宿舍,我几乎每天都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我习惯了每天早饭前先去操场边跟着录音背诵英文诗歌和美文,晚上在日记里用英文记录白天的见闻和随想。
二本文科平日的学业格外轻松,告别了数理化,每天只学自己感兴趣的历史、心理学等,完全没有脱发的烦恼。
但未来狭窄的就业面时常让人感到迷茫——读了文史专业,如果不是名校出身,毕业理论上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当老师;第二,先考研再当老师。
出于对“前途的考虑,大二我也试图转到相对热门的英语师范专业,但因准备不足而失败。我哭得昏天黑地:虽然自己对历史很感兴趣,但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以历史为职业似乎是一种悲哀。
好在经过家人、老师的鼓励和一番自我调节,我很快走出了失意,继续迎接平淡又崭新的每一天。
我在资源有限的平台上尽量把生活安排得精彩些:春天去南理工看二月兰,去中山陵捡垃圾(不是卖废品,是做义工哈哈);夏天去云锦博物馆做讲解员,去灵谷寺看萤火虫;秋天去栖霞寺赏枫,去黄山看日出;冬天和朋友踏雪、寻梅、涮火锅。
有人笑谈文科生“即使一道题也不会写,也能把卷子写满”。但其实如果只会死记硬背,文科也是学不好的。
我的成绩并不算拔尖,年年都得二、三等末流奖学金,既拿过“优秀学生干部”奖,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英语演讲比赛,也因上课睡觉,有一门选修课差点挂科。
大三我没有随大流去考研,而是加入了考编的大军,因为自知并没有献身学术的热情,而只想找一份工作迅速在家乡立足。临近毕业,我以某城区笔试第一、面试第三的成绩考上南京市教师编制。
(毕业和老师留影)22岁,我在很多人羡慕的眼光里端起“铁饭碗”,成了公立中学一名历史老师。
教历史比教“主科”压力小很多,并且我很幸运地遇到了非常友善的同事,她们对待新人也一视同仁。
但我并未停止追寻的脚步——阅读和旅行早已改变了我的视界。我大一就萌生了移民的想法,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英语是打开外面世界的一把钥匙,于是后来每天上下班途中和节假日的清晨,我依然会抽空自学外语。
工作第一年的暑假,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考了雅思,意外发现成绩达到了8777。于是我干脆向父母摊牌:我想出国,通过留学实现移民的目标。
24岁,我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递交了辞职信,只身来到加拿大读师范——那是疫情爆发的前一年,我搭上了一班平静的末班车,命运在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什么。
(领取校园卡,从老师做回学生)入学后才发现我是西安大略大学师范专业首位中国留学生。读这个专业给我带来了很大文化冲击和挑战,但也给我提供了绝佳的学习机会。尤其是在公立小学的实习,让我接触到了许多新的教育理念。
(师范生开学典礼) (老外的拍照技术不忍直视)不久后病毒肆虐,世界乱成了一锅粥。漫长的暑假里,我滞留海外,有家难回,但也因而得以潜心修炼自己,继续探索未来的无限可能:我在餐馆打工,在贫民区支教,在培训机构兼职、考证;冬季在养老院表演钢琴,在选秀节目上卖票……
(敬老院义演)生活阅历的不断积累让我少了一份好高骛远,多了一份踏实与担当。也因为对过去的反刍和感悟,我开始迸发出写作的热情,开始不断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分享海外生涯的点点滴滴。
我从登陆后不久就开始为找工作作准备,毕业前顺利找到了多伦多的教职,也从小伦敦搬到了多伦多。
但进入职场后才发现实际工作和我预想的相差甚远。历经周折,我终于在一家西人公司站稳脚跟。
收到移民局邀请信是在一个初秋的傍晚。那时细雨霏霏、红叶满地。我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查看邮件,近十年来的梦想终于将要实现。
27岁生日那天,《傲慢与偏见》女配角的一句台词莫名浮现在我脑海:“
(枫樵译: 吾今二十七,钱途未可知,业已成家累,内心常戚戚。 )”我是幸运的。小镇非做题家出身、家境普通的我,在岁月的洗礼中并没有变成那个自暴自弃的女配角,反而凭借自己的努力——当然更要感谢父母的支持——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也渐渐认识到移民只是追求幸福生活的一种途径而不是终点。我现在的文职工作十分轻松,每天六个小时就能把活干完,在家办公已一年多,我过上了半退休的隐居生活:工作日的白天不用早起,晚上尽管早睡,中午小憩一会儿,吃过饭尽快把余下工作解决,就可以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荡秋千了。工作中只需对着电脑屏幕,不用见任何活人。
(周末郊游)一天24小时自主支配的日子虽然很爽,但日复一日面对没有多少挑战性的任务并不能让我获得成就感。我开始怀念初来乍到时那段栉风沐雨、开拓进取的日子。
我尝试过发展副业——除了目前还养不活自己的写作,还兼职过口译。但最后还是毅然走上了转码这条“不归路”。
在朋友看来,这又是一个大胆的决定。毕竟我一个纯文科生,没有任何的计算机基础。我从小就几乎和计算机技术绝缘。高考前的计算机测试练了很久才勉强及格。大学计算机一级考试也是因为学校采用的是抽查制度而得以蒙混过关。但我自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对编程并不反感。我也非常好奇,和艺术相反的领域是什么模样。
好在转行在这里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撒切尔夫人曾说,(福利)社会有一个梯子和一张安全网,梯子用来供人们自己努力改善生活,安全网则用来防止人们跌入深渊;
在我居住的城市,我看到做小本生意的人安居乐业,白发苍苍的老人重返校园,中年大妈和我一起参加公司的入职培训,残疾人自在地出行,登上舞台展示才艺……活到老学到老是人们的共识,没有人把年龄和能力作为停止成长的借口。
眼下“三百六十行,行行转码农”。我也未能免俗,卷入了捞金的洪流。因为自己的经济基础还没有雄厚到让我“不食人间烟火”。仅仅养活自己还远远不够,我还想让爸妈提早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
也许只有现在义无反顾地入世,将来才能潇洒自如地出世。站在2022年的尾端,我许下的心愿是希望通过努力,能在三十岁之前掌握一门硬核的技术。等我有了足够的财力和闲暇,我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写作,营造自己的精神家园。
回望过去的二十多年,我总结了一些扭转命运的经验:
1. 长期主义:这是终身学习的时代,没有永远稳定的职业,唯一不变的是变化。通过刻意练习,培养一项甚至多项能够立身的技能能让人受益无穷。我中学时代的一位老师说过一句让我铭记于心的话:“虽然麻雀短途飞得很快,但只有海鸥能飞越大海”。我从小学三年级才开始学英语,也没有得到过额外的资源,只是热爱那种令人着迷的韵律,每天晚上放学回家后都跟着复读机背课文,学唱英文歌曲。中学时代我的英语成绩在班里也不算顶尖。但十七年过去了,我每天都在用这门语言,早晨上班之前还会抽空温习一些背过的段落。
我学琴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也不是最有天赋的。当时一个城里的表哥得知我学琴,笑问我和他家楼下的六岁琴童比起来谁弹得好,因为许多城里的孩子很小就已经考完十级了。但我身边那些从小一起学琴的伙伴渐渐都放弃了,最后只有我坚持了下来。这门爱好从我小学毕业走出小镇,到工作后搬到城区,再到如今越过了太平洋,依然时常会在我的生活中增添一抹亮色。
2. 没有条件要创造条件:我遇到过一个家境贫寒的姐姐(旧文《漂在海外,那个自始至终靠自己的女孩》专门写过她的故事:https://www.jianshu.com/p/20a4cc4e0303),她大学时代也很想出国念书,但由于家境贫寒而无法实现。于是她南下广州打拼,工作了八年,终于攒够了钱,圆了出国梦。
3.有时候选择大于努力:换个赛道,换个环境,付出同样的努力或许可以获得更多的回报。我在北美做办公室文职的工资并不高,所以决定转码,即使不能进大厂,待遇也会比现在要好。
4.没有白走的路。逆天改命的过程中即使失败,也不会一无所获,挫折会让人更加坚强,阅历会让人更加明智。你会为自己年少时的历险和奋斗而骄傲。
6.心态很重要。当你不怕失去,勇敢积极地面对困难,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7.“尽人事,听天命“。拼尽全力去改变,然后张开双臂,拥抱命运赠予的一切。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也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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