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文||攻玉之石

很小的时候就听十里八乡的人都传闻，说石头的父母是表兄妹关系，属于近亲结婚，所以石头就是个傻子。就因这一传闻，我每当赶集日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过，大人们都说傻子和疯子打死人是不偿命的。

真正认识石头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一年体制改革很多学校都合并。石头所上的石桥小学跟我所上的张家湾小学合并了。同班的一年，我见到石头都是就躲得远远的，害怕他打我。有一次老师点人去黑板上听写，那次报听写的人是我，写听写的人中就有石头，在写的时候石头总是看他的袖子，我发现他的袖子中藏着字条。纠结犹豫了半天，我决定报告老师，因为那时候我们有一门课叫《思想品德教育》其中就讲了做人一定要诚实。后来老师罚他每个词抄写50遍。我以为石头肯定会报复我的，然而他并没有，当他把抄完的词语交给我的时候还对我说了句谢谢。据我平时的观察发现石头并没有打过人，所以那些所谓的传闻并不一定是真的。慢慢地，我对石头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我觉得他除了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外似乎跟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一年我们正好又赶上小学六年制，张家湾小学没有六年级，我们要到六公里外的一所中学读六年级。因为是一个乡里的所有小学的重组，我和石头分在一个班，而且他就坐我前面。或许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的熟人都是亲人，我每次见到石头都特别亲切，莫名其妙的就很信任他。

有一次，我值日时在班务日志里记了一个上课讲话的男同学。或许是因为他讲话次数多，班主任找他训话了。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那个同学在路上逼停了我的自行车，非要找聊聊，嘴巴里骂骂咧咧的。我最不喜欢这样人，就跟他吵起来了，他还扬言打我。刚好石头和他们村子里的一群男生骑着车过来了，石头看到我就停了车，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做声，只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石头又问那个男生要干什么，那个男生骂他，说一个傻子还想当英雄。石头倒是淡定，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要走。那个男生骂的更起劲了，我实在忍受不了他这样羞辱石头，就跟那个男生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无辜的人。那个男生又开始骂我，只见石头打了他一拳，他们村子里的男孩子都一拥而上，那个男生立马求和，石头喊声停，大家都停了。石头说了句很爷们的话，我至今还记得“男生欺负女生你再怎么有理都是不对的”。

从那次以后，我经把石头当成了好朋友。常跟石头聊天，开玩笑，放学后一起回家。毕业的时候，我跟他说很感谢他那一次对我的帮助，其实那天我非常害怕。他笑着说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人，也就是一家人，相互帮助是应该。小升初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一别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石头。

在上高中的时候，一次月假回家刚好遇到赶集日从石头家门前过，看到石头继承了父业在修自行车。刚好我骑得车有些漏气，我喊他，他愣了一下才认出我，微微一笑，没有很倾城，只是漏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我告诉他后轮有点漏气，他招呼我坐，一会儿再帮我修理。我看着有很多人排队，连忙说让他先修别人的我不急，可以去集市上逛一会儿。等我回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石头不好意思地说让我再坐一会儿，我便坐下看着他修车，他做事非常认真，帮别人修好了刹车，还顺带的把铃铛也修好了，收费也合理能少就少，能抹就抹。这或许是他生意好的原因吧！修我的车时我们还聊了一会，我说他做生意还是把好手，他说人与人总有差别的，就像我和他一样，我就是读书的料，他就是修车的料。临别时石头笑着对我说要好好读书，将来走出去这个地方。我们挥手告别。

几年前听说，石头失踪了，家里人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没有找到，找了好几年杳无音信。有人说石头肯定是死在外面了，也有人说石头还活着在只是不愿意回来。石头究竟在哪里？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

去年春节前夕，去赶集。从石头家门前过，见到了石头的父亲，苍老了很多，双鬓花白，戴着老花镜在补胎。那应该是很多年后石头该有的样子，看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似乎又找不到从前的样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仿佛看到那日石头跟我挥手告别时的笑脸，只是那样温暖而又纯净的笑，这世间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