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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教室里,像煮沸的一锅粥,热闹非凡。我依旧雷打不动,埋首做题,各自相安。
上课铃一响,班主任刘老师准时迈进教室,眼下一片混乱,她蹙眉缓缓放下教案,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同学们屏气凝息静待挨训。
刘老师长篇大论,苦口婆心训完话,忍不住夸我学习态度最好,提倡大家学习效仿。想必一直以来,静默无声努力做题的我,老师是注意到了的。
学习态度无可挑剔,可成绩一直中等,下不来上不去的那种。老师的夸奖,并未给我带来荣光。大家都知道,别人做一两遍就会了的题,我需要做11遍才会,我也想玩闹,可那样中等生就保不住了。
我相信沉默是金,所以很少说话,像头牛一样埋头耕耘。那拼命努力多做了9遍题,成功将我从差生的队伍,硬生生拽到了中等生之列。
那苦巴巴多付的努力,让我沮丧极了,别随随便係就能得到的,我需要汗流浃背才能够得到。
妈妈鼓励我坚持下去,说人就像那花一样的,平日里得暗自默默的,积攒能量孕育花苞,有的夏开,有的秋放,腊梅却在寒冬里绽放!
我想想挺有道理的,花期各不相同,不论同一而论。我应该和腊梅同类,要开在寒冬腊月,风雪漫天里,急不得。
心境易变,生活的困境并未减少半分。对于异己者,有的人排异体质凶猛无比。仿佛眼中芒,肉中刺,不爽快!我静坐于方寸桌椅之间,从不招惹他人,但自从刘老师表扬我后,魏然常来慰问,磕碰下桌椅,掀翻下书本,撸拽下发丝,哟哟哟…这么努力,又在做题,考清华北大呀!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是的,班花魏然,她有资本嘲笑我,她随便学学成绩优等。
我不在乎他们的嘲笑,我相信妈妈说的,我只是花期比他们晚一些而已。
所以我不理不睬,许是久未得到回应,沒意思了,魏然好些日子没来扰我,其实我挺开心的。
一日放学如厕,听到魏然的对话,才知真正的因由。
“可怜的很……她妈跟刘老师说她出生时难产,脑壳神经挤坏了,四岁多才说话,她爸不要她了,孤儿寡母的现在……”妈妈和刘老师的谈话,被魏然偷听了。
待她们走后,我一路狂奔回家,我想问妈妈,为何一直没有告诉我,我是个难产儿,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花期不同,而是我一出生就和别人不同了!
心急的我,摔了个狗啃泥,我摸了下疼痛的下巴,手脚,爬起来,以前的很多事,潮水般涌来。
我知道我四岁才会说话,那时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仍无忧无虑过得挺开心的。妈妈应是受了不少冷嘲热讽,那时爸爸半夜买醉回家,耍酒疯。孩子有问题,男人认为是女人的责仼。不久爸爸终于狼心离开妻子女儿。
他离开一周,我开口说话,我很愧疚,如果早说一周,爸爸也许不会走吧!?妈妈抱着我安慰,爸爸走了和你无关,他会永远爱你,你永远是他的女儿。
我知道爸爸和便利店里的那个女人结婚生子了。我没有悲伤,我甚至挺高兴,家里乌云罩顶的天空,好像刮了一阵风,一下子晴空万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一起,挺好的。
我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咋咋呼呼,两瓣嘴皮上下翻动,炒豆子似的,像开足马力奔驰的汽车,像一泄千里的洪水,刹都刹不住。妈妈嫌我吵得脑仁疼,不过我会说话了,吵一点她也很开心。
妈妈去工作时,我一个人躺床上,瞅瞅天花板,瞅瞅墙,那些斑驳的光影,在脑中眼中连串成一片灵动各异的小动物,仿佛动物乐园,它们撒着欢的追逐奔跑,我指挥它们撕杀搏斗,为它们呐喊助威,孩子王似的乐在其中。
学校上课时,我盯着墙上的光影,傻傻的笑,墙上有只小熊在给大熊挠痒痒呢!
无喱头的傻笑,让同学们怀疑我是傻子。
我拉他们看那两只熊,黑亮眯眯笑的眼睛,他们没劲透了,硬说那是蚊子的尸体,哪有什么熊眼睛。
事实上熊的眼睛,就是蚊子的尸体。就像我无论怎么努力做题,仍然只能是个中等生,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我是个脑子就有问题的人。
坐了一会儿,消解了情绪,站起来在水池边洗干净手脸,往家赶。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红烧排骨的香气四溢,我没有一点食欲。不似往日飞奔着,缠住母亲胳膊,央母亲用锅铲叼一块我尝尝。
我依靠门框,看妈妈挥舞着锅铲,她的背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硬朗,耳鬓的头发也黑里夹白,握柄不停翻动的手,在时光里泛着粗糙纹理。
我想,她原本可以像爸爸一样弃我,找一个好人嫁了,一定能过得很好!可这么多年她全心全意,守一个残缺的我。
而我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难道不是我禁锢了她的一生吗?
原本想要质问她的话,变成了热泪盈眶。
妈妈转身看到我,高兴的向我扑来,看到我哭,她满心担忧的问:“丫头,怎么了……这手下巴怎么摔这样了,乘孩子别哭,妈妈给你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啊!”
妈妈以为我为伤痛而哭,我没有向她解释原因,我想今后我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回报妈妈的爱!
上学时,我的心境又与往日不同,暗暗对自己越来越狠,没有人察觉我的狠,唯有强子。
他大概是急了,看我始终不得法的对自乱狠,却效果甚微,人却越来越憔悴衰弱。
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大意是劝我,跟他一起画画,他说我画的小动物灵动有趣,比他画得好,他非常喜欢,他姐姐去年考上了中央美院,他约我和他一起考美院。他说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只有选择对了,努力才有成效。
我万万没想到有人关注我,还这么了解我。换个跑道对我来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小时绘画的确得来不少荣光,参加了两次比赛,还得了奖。我怎么就没有想道另辟溪径呢!
课余我将更多经历放在画画上,有了同伴一起同行加油打气,勾描涂色的日子要比刷题缤纷多彩很多。
我和强子如愿考入美院,我的文化课成绩也出乎意料的好。
再后来,我画的绘本畅销,业界大牛向我预约,支付绘本画稿定金。
我为妈妈买了大房子,为她买这买那,她每次嫌弃地叫我别给她买了,但我知道她很开心!我自豪的跟她说:“没事的,您女儿开外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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