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福在三队是个名人。他写得一手好字,多年来,村里乃至外村人家的春联都是他写的。写也不白写,礼性大的不提肉也得是几块豆腐,最少的也得给几匹叶子烟。当然,也有白拿的,就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小媳妇。不过,他栽跟头也就栽在这些娘们身上,怪谁哩?当然不能怪这些女的,要怪就怪在他自身,管不住自已,落得个被开除的下场。想当年,坐在供销社大堂上,那是何等的风光,不用日晒雨淋,养得白白胖胖的,多滋润啦!更不要说,为了买到紧俏商品,有多少人巴结他呀!就连那些吃商品粮的公社干部,见了他也是一脸笑哇!
本来,他人就长得白胖,逗女人喜欢,再加上他掌有卖紧俏商品的权力,那更是了不得了,不要说他有心去勾引女人,送上门的也有。一斤红糖,几尺布,就能成交。千不该,万不该,他竟然沾上了一个军婚,差点就要去吃牢饭了。幸亏他上面有人,这才免了牢狱之灾,但饭碗是保不住的,回到家里,年过四十学种田了。
开头几天,周君实带着他刷标语,哪儿显眼哪儿刷,刷什么内容也是听周君实的指定。操作程序也不复杂,先刷石灰水,一遍不行,两遍见白。然后在刷白处写红字,队里买不起油漆,就用米汤熬红土,凑合着用。郑开福刷墙写字,周君实也没闲着,提个桶呵,支个梯呵,递个刷子呵,也弄得满头大汗。
“老郑哇,你这字还真洒脱!”周君实实话实说。
听到工作队的人的夸奖,郑开福就来劲了,站在梯子上,一边刷,一边说:“不瞒你说,我爹是个私塾先生,打小就教我练字。楷、行、草、篆四书,颜、柳、欧、赵四体,都练过。最拿手的还是楷书,方方正正,写出来,乡里人也好认。话说回来,这山上又有几个认得字的?”他在上面,也没看周君实,自顾自地说,“听说周同志是个作家,那字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这两刷子,在您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跟你说实话,论书法,我得拜你为师。大不了,也就会个仿宋体,还是读中学时美术老师教的。”后来,在老郑的鼓动下,周君实还真写了一幅标语,用的是仿宋体,位置在村里一处显眼的地方。
这人哪,是人心换人心,八两对半斤,老郑见周君实说话诚实,也就和他以诚相待了。两个人忙忙碌碌的,却也舒心。那一日,写累了,二人就在老郑本家的一个大嫂家寻水喝,休息休息。那大嫂对周君实说:“他呀,人还是个好人,就是管不住自己。不然的话,这时候只怕是公社主任也当得起!”
“莫提起,莫提起,要怪还是怪自己。”老郑直摇头,一脸的沮丧。
周君实对于犯男女作风错误的人,总有些不解,他们既不是为了爱情,也不是为了婚姻,难不成这种人是得了一种什么奇怪的病?他不免向老郑发问:“老郑,你说个实话,你对那个事就那么有兴趣吗?”
“身不由己呀!”老郑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做那种事的时候,就像有鬼魂附体,什么也不顾了,事后才晓得害怕,才晓得后悔。”
“这个时候说后悔,有屁用!”大嫂也是心直口快,“要不是弟媳妇仁义,只怕你连窝都没得一个,讨饭也找不到门!”
老郑把头塞到裤裆里,闷着抽烟。周君实劝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
大嫂又来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他呀……”哼了一声。不料,大嫂的话得了应验,郑开福后来又吃了两回屎,被人家堵在床上,差点丢了性命。这是后话,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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