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胡芯侨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的一家网络媒体，做财经版的小编，那年她24岁。
她对平台很满意。作为空有一身梦想，蘸着酸腐的文字墨水长大的中文系女生，胡芯侨第一个月的收入虽然才5k块，但和那些刚毕业就待业的同学相比，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
来北京找工作前，胡芯侨的妈妈费尽心思，在老家给女儿安排了份工作，用妈妈的话来说，“我腿儿都跑细了，你个小兔崽子就是不领我的情。”但胡芯侨铁了心地要出去见见世面，折腾了一夜，拎着两大包行李来了北京。
在北京工作，胡芯侨过得并不轻松，短短两个月换了三次房，房租从1300涨到了2200，虽然离公司越来越近，但居住环境却越来越差。
胡芯侨的崩溃发生在一个周四的傍晚10点。彼时，她正因大姨妈疼得冷汗直流，又不得不加班写着主编明天上会汇报的PPT；好巧不巧，房东忽然打来电话，称闺女要回国装修房子，限胡芯侨一个星期内搬出去。
胡芯侨盯着只剩三位数的账户余额，心里冰凉，站起来接了杯热水，却不小心被来办公室检修空调的工人，狠狠撞了一下。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杯，胡芯侨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都说否极泰来，就是在那个狼狈的夜晚，那个叫肖昱舫的，第一次走进她胡芯侨的生活。
但至今，胡芯侨也弄不懂，肖昱舫的出现，究竟是福是祸。
2、
当时，P2P平台刚刚兴起，肖昱舫是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的合伙人。胡芯侨在筹备一篇P2P的采访内容，辗转问了好几个同事，得到了肖昱舫的联系方式。
那天晚上，在胡芯侨的好友请求发过去的5个小时后，肖昱舫终于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我下午有点忙，没看到你的消息。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刚刚，我的水杯碎了。”
回想起来，胡芯侨觉得当时一定是姨妈痛的糊涂了，可她想撤回，才发现来不及了。
胡芯侨忍着疼解释了半天，最终约定了和肖昱舫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位于中关村的一家茶楼，那也是胡芯侨24年来第一次迈入茶楼。
胡芯侨为了这次采访没少做准备，同事也早就叮嘱过她要一定要礼貌谨慎，虽然肖昱舫名气不大，却是经验老道的金融专家。
第一眼见到肖昱舫，胡芯侨愣了半天。按网上资料推算，肖昱舫已经37了。但眼前这个，和办公室里那些平时打打闹闹的毛头小子并没什么区别。白色短袖T恤，卡其色短裤，清爽的短发，还有一双干净的棕色跑鞋。
胡芯侨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您是肖老师吧？”
肖昱舫正往杯子里倒茶，修长的手指与手腕的旋转相得益彰，胡芯侨看得有点出神。
抬头看到胡芯侨，肖昱舫也楞了一下，随后脸上挂起了微笑，起身握手，“是的，真不好意思，本打算晚上去运动，就没换便装。”
“没有没有，肖老师，谢谢您百忙里抽空见我，我是来找您请教的。”胡芯侨有点不知所措。
肖昱舫看出了她的紧张，脸上又泛起笑容，“是我打扰才对，你看，还把你杯子都弄碎了。”
胡芯侨被这句打趣羞得红了脸，但那笑容又仿佛让自己很安心，随后她磕磕绊绊地开始了她的“采访”。
与其说采访，还不如说是上课。胡芯侨还没来得及问，肖昱舫就一古脑地把胡芯侨想到和没想到的统统讲了一遍。胡芯侨已经没空思考提什么问题了，只是静静地拿着录音笔记录。
“这些你差不多够用了吧，”肖昱舫看着胡芯侨认真做笔记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眼角就堆上了笑纹。“我晚上还有点事，呐，这个你拿着，给你新买的水杯。”
胡芯侨鬼使神差地接过水杯，连谢谢都忘了说。
3
稿子写完后，胡芯侨发给肖昱舫提意见。没过多久，肖昱舫发回了一个修订文档。胡芯侨打开一看，满脸涨得通红，肖昱舫不仅帮忙修改了专业错误，连标点符号和修辞也一起做了改正。
“文笔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尽管说。”肖昱舫意外地，发来了个十分贱萌的表情包。
胡芯侨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好，过了好半天回复了一句，“嗯嗯~”
没多久后的一天，主编下班后留下了胡芯侨，叫她陪自己出席一个饭局。
胡芯侨心里纳闷，她长得虽不丑，但还称不上漂亮，更何况自己沾酒就会满脸通红，历来这种陪饭陪酒的事儿，绝轮不到她参加。
主编带着她来到饭店，胡芯侨才发现肖昱舫穿着熨烫得笔挺的淡蓝色衬衫，坐在饭桌的主位，旁边还坐着几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
“肖总，李总，杨总，这是小胡，肖总见过，这次我带她也认认门。”主编说着，示意胡芯侨坐在自己身边。
听着主编和肖昱舫一行人侃侃而谈，胡芯侨有种插不上话的尴尬，她只能满脸堆着笑容，频频点头，并为各位“老总”们一一斟酒。
饭后，胡芯侨和主编打了声招呼，准备公司加班。
“你不和你肖老师打个招呼呀！”主编看胡芯侨的眼神，飘着意味深长的光。
胡芯侨脸一红，忙跑着去赶地铁。这时，手机忽然发来肖昱舫的微信，“你刚才很无聊吧（偷笑）”
“没有，没有，肖老师。”
“是我让你们主编带你来的，想着你能多认识点人，混个脸熟，做媒体人脉很重要。”
“好的，谢谢肖老师。”
“没事儿，加油。”
4
从那晚之后，胡芯侨一如既往地选题、采访、加班、撰稿。她慢慢采访到了不少金融圈的大佬，他们或者鼻孔朝天，或者对人爱理不睬，更多的人，是满口答应地痛快却常常爽约。每到这时，胡芯侨还是经常想起，第一次采访时，那个儒雅又接地气的肖昱舫。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和肖昱舫发生什么联系。可事情坏在了一条朋友圈上。
胡芯侨是周杰伦的死忠粉，北京的演唱会门票实在太火爆，在大麦上蹲守了几天，每次的门票都秒光。
“万圈，跪求周杰伦演唱会门票转让，重谢！”
胡芯侨朋友圈发出的第二天，意外的，肖昱舫发来了微信。
“hi，朋友正好有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转让。你还需要吗？”
如果手机屏幕能反光，胡芯侨一定会看到自己已经兴奋地绿了的双眼，“要的，要的！”
“那好，你演唱会当天直接到体育馆门口，联系我就行。”
“跪谢！！！” 胡芯侨一定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她甚至没想问过票价多少，更没问过，肖老师到底有几张门票。
第二天，胡芯侨带了大大的应援牌，穿着碎花露背连衣裙，化了个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兴冲冲地在体育馆门口给肖昱舫打电话。
“肖老师，我到门口了，该联系谁呢？”
“你回头！”
胡芯侨转头看到的，是一个拿着几只粉紫色应援棒，稍显手足无措的肖昱舫。看得出，他新理了头发，甚至还烫过刘海，带着半黑框眼镜，穿着深色系的条纹短袖和休闲西裤。
胡芯侨看着肖昱舫精瘦的身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新长出一坨肉的小腹，脸刷的一下红了。
“肖老师，你也来看演唱会？” 胡芯侨低着头，不敢直视肖昱舫。
“对啊，快进去吧，要开场了！”
肖昱舫拉着胡芯侨小跑着进入体育馆，让胡芯侨惊讶的是，他们的位置，竟然是内场的vip座位区。没来得及想太多，周杰伦出场后，胡芯侨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嗨的疯狂。
肖昱舫坐在胡芯侨身边，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晃着应援牌。
看着胡芯侨盯着舞台转不开的星星眼，肖昱舫的心里，忽然热辣辣的，好像刚刚出门前吃过的那碗牛肉面，正在慢慢地融化。
5
演唱会结束，胡芯侨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我车里有点喉糖，你要不要吃一颗。”
“好啊！”胡芯侨显然还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正忙着挑选体育馆门口卖的演唱会海报。
当胡芯侨捧着海报兴冲冲地走到地下停车场时，一阵冷风吹得她打了个机灵。
“那个，肖老师，门票多少钱啊？”胡芯侨坐上了副驾驶，塞进一颗喉糖后，心里打着鼓问道。
“送你回家吧，你给我个地址，我导航。”说着，肖昱舫俯过身子，提醒胡芯侨系安全带。
“我一会把钱转给你，肖老师。”两个人坐在一辆车里，停车场的车也走得差不多了，暗黄色的车内顶灯，烘托着一股暧昧异常的气氛。
肖昱舫刚抬起身，正好碰上了胡芯侨的眼神。即便是灯光的高糊效果，胡芯侨也能看出，肖昱舫的脸腾的红了。
“你的眼影好像花了。”肖昱舫打破了沉默，坐直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门票是朋友给的，没要钱。”
“可是，这样太过意不去了啊，肖老师。”
“上次一起吃饭，你说会烤蛋糕，下次给我做一个，当谢谢我了。”
接下来的一路无言，二十分钟后，到了胡芯侨家的小区门口。胡芯侨说了句再见，飞快地跳下车。
6
“这周末能烤蛋糕吗！”
看着肖昱舫发来的微信，胡芯侨回想起那天晚上，脸红到脖子。
“好啊，那我做好了给你送去。”
“嗯！”
这是胡芯侨第一次来肖昱舫的办公室，他们的公司租了写字楼的一层，但办公区并不大。虽然是工作日，但下班后，却很意外的没有人在加班。
“肖老师，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还是谢谢你请我看演唱会。”
“我给你烤了羊排，怎么样，不亏吧！”肖昱舫撸起袖子，拿起那个大大的餐盒，“刚微波炉热的，趁热尝尝。”
胡芯侨倒是一点没客气，最近交完房租后，生活费捉襟见肘，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荤腥了，她戴上手套大口啃了起来。
“怎么样，点评下我的手艺吧！”肖昱舫把头低过来，胡芯侨嘴上泛着油光，不小心打了个嗝。
“好吃！肖老师手艺太赞了！”
“其实你也不用总叫我老师的！”肖昱舫眼睛亮亮的，看着胡芯侨噗嗤笑了出来。“我给你弹首歌助兴吧，小主！”
胡芯侨这才发现，办公室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吉他。“您还会弹吉他啊？”
“当年上学的时候学得，为了勾搭姑娘来着。”肖昱舫一脸坦然，“哦对，你也是姑娘。”
肖昱舫唱的是首孙耀威的歌，歌名叫《永远保护你》，胡芯侨听到第一句就想起了了，那是她为数不多地分享到朋友圈的歌，也是林夕作词的为数不多的小甜歌。
肖昱舫的声音特别温柔，但听得出，他是刚刚学的粤语，所以还有些磕磕绊绊。胡芯侨仿佛芒刺在身，却不由自主地痴痴地看着肖昱舫。
歌唱完了，胡芯侨还呆呆地拿着那块羊排。
“不好听吗？”肖昱舫有些讪讪地挠着头，“到底是年纪大了，以前唱歌，姑娘们还是很喜欢呢。”
胡芯侨手足无措，心跳得砰砰乱颤，拿起早就啃得精光的羊排，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芯侨”
听到叫她，胡芯侨抬起头。才发现，肖昱舫已经凑得很近，他一手捧过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
胡芯侨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随后就是嘴里浓浓的羊排的孜然味。
“你弄得我一嘴油唉，小姑娘！”肖昱舫看着呆呆的胡芯侨，拿起纸巾给她擦嘴巴。胡芯侨呆呆得一动不动，擦完嘴巴，肖昱舫笑着又深深地吻了下去，胡芯侨感觉到，舌头在轻轻地跳动。
这次，胡芯侨闻到的，好像是甜甜的樱桃味。
7、
胡芯侨不知怎么从肖昱舫的办公室走出来的。她只记得，自己的手被肖昱舫紧紧地拽着。
“你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答我什么。”肖昱舫像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胡芯侨的肩膀。
胡芯侨不好意思承认，被比自己大13岁的肖昱舫撩完，心都麻麻酥酥的。
连着几天，肖昱舫也没再联系过胡芯侨。胡芯侨心里恹恹的，一会像丢了魂，一会回忆起那晚的吻，又暗暗傻笑，一会，又觉得自己掉入了大叔深不可测的陷阱。
“下周帮我个忙行吗？小姑娘！”大概一周后，肖昱舫才发来了消息。
胡芯侨当然不肯扭扭妮妮输了气势，“请我吃肉！”
“没问题！”
胡芯侨刻意打扮了好久，穿了件修身的连体裤，还登了双细高跟鞋。
肖昱舫看到她这身打扮，笑得弯下了腰。“走吧，跟我去机场接个人。”
“是客户吗？还是又是哪位老师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肖昱舫笑得一脸狡黠。
到了机场，胡芯侨才发现，肖昱舫来接的，是他的妈妈和姐姐一家。
“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肖昱舫向家人介绍完，偷偷对着胡芯侨眨了眨眼睛，暗示她帮忙应付。
胡芯侨脸又涨红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阿姨好，姐姐好。”
肖昱舫的妈妈见了胡芯侨，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一会说胡芯侨长得一点不像东北人，却像个南方姑娘，一会又说胡芯侨普通话好听，声音也柔和，再一会就开始夸胡芯侨家教好，有涵养。
胡芯侨第一次被人夸成这样，略显尴尬地向肖昱舫求助。
肖昱舫笑得比他妈妈还开心，全家人一起吃过饭，妈妈嗔着非要留胡芯侨在家里住。
拗不过，胡芯侨和肖妈妈一张床上睡了一宿，这一夜，胡芯侨觉得分外亲切，胡妈妈比自己的奶奶小不了多少，而从小，胡芯侨最爱的就是奶奶了。
“芯侨，你跟着我们昱舫，受委屈了。我家昱舫人挺实在的，你放心，阿姨绝不会让他欺负你。”
肖妈妈拉着胡芯侨的手轻轻地打起了鼾，胡芯侨却久久睡不着。
肖妈妈和姐姐走的时候，一人给胡芯侨买了个50几克的大金镯子。胡芯侨手腕带上一个，压得根本抬不起来。
8、
见过肖昱舫的家人后， 胡芯侨总有种被迫上了贼船的感觉。因为，不知从什么开始，肖昱舫已经慢慢地介入了她本来的生活。
他还会指导胡芯侨的采访提纲，并时不时地给她介绍采访对象。
他会在胡芯侨加班时，带着亲手做的小鸡炖蘑菇，土豆烧肉，来公司楼下给她送饭；更过分的是，他总爱在胡芯侨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地吻她。
他给胡芯侨的出租屋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从吸尘器到洗衣机，再到冰箱里每周一次的零食备货物。
整整一个月，胡芯侨胖了6、7斤。
那天，是胡芯侨的生日，她推掉了朋友的饭局，心里期盼着，肖昱舫发来邀约。
“今天穿漂亮点，我带你吃好吃的。”
胡芯侨心里小鹿乱撞，甜滋滋地回复了句，“好的，老肖。”
那晚，肖昱舫带胡芯侨去了家中式的私厨餐厅，包房里，肖昱舫提前通知了服务员，装扮了不少胡芯侨喜欢的向日葵和玫瑰花。
胡芯侨对吃显然更为上心，但肖昱舫的那份，却没怎么动过。
“这个好贵呢，你为什么不吃啊！”胡芯侨斜着眼睛嗔怪着肖昱舫。
“小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是要对我表白吗？我不准备接受唉，老肖！”胡芯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期待得砰砰乱撞。
“那我就，不和你表白了，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肖昱舫的脸上一脸严肃，胡芯侨的眼睛也从最后的甜品上转开，睁大了眼睛，看着肖昱舫。
“男孩21岁时，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女孩，他们同一个专业。毕业后，男孩去了国企，有了户口，贷款买了房子，没多久，女孩找到男孩，和他恋爱结了婚。
女孩在一家私企工作，她很优秀，5年后升任了总监，又过了2年，成为私募公司的合伙人。男孩在国企工作很稳定，升职机会却很渺茫。那时候，男孩想要个孩子，女孩不同意，两人慢慢有了点摩擦。
后来，女孩一天回到家，和男孩承认出差时和客户出了轨，说自己好后悔，希望获得男孩的原谅。男孩很崩溃，最终选择原谅了女孩。
又过了不久，男孩发现女孩并未悔改，接连出轨了公司的几个男同事，男孩气不过，协议之下离了婚。
女孩离婚后去了上海，进了一家外企；男孩过了好久才从婚姻失败中走出来，他辞了职，拼了5年，创业了一家金融公司。”
肖昱舫讲完，眼睛里满是疲惫，“那个男孩是我，小姑娘，我，离过婚，经历过很颓废的时光。我要你知道，如果跟了我，这辈子，我无法再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可能会抱憾很久很久；我也可能不会给你一个充满激情的恋爱；我比你大的13岁的代沟，也不是一顿羊排一碗烧肉能弥补回来的。你，懂不懂？”
胡芯侨已经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肖昱舫，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我的户口本带来了，你看，上面写着离过婚。你要知道，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会遇到很多白眼和阻力。
如果想要我，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努力去照顾你；如果你不想，我一会送你回家，以后永远做你的肖老师。”
肖昱舫说完，眼圈有点红。近40年的摸爬滚打，他早就过了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撕心裂肺的年纪，但想到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女孩儿，肖昱舫的心还是被纠的发慌，好像坐上了一个永远下降的过山车，失重的感觉让他手心渗出凉汗。
他，在等待一个小姑娘的审判。
9、
那天晚上，胡芯侨一句话都没说。肖昱舫送她回了家之后，胡芯侨很长时间，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一个月之间，肖昱舫狠下心不去想那个小姑娘。他开始全国各地出差，去各种学校、机构巡讲。奔波中，他很快就瘦了20斤。
那天，刚刚落地北京，胡芯侨忽然发来消息。
“能帮我个忙吗？肖老师”
“好，你说。”
“明天陪我吃个饭，穿年轻一点。”
“好。”
肖昱舫很纠结，他一方面因为胡芯侨联系他而兴奋不已，另一方面，也因为担心越了尺度，心再也收不回去。
肖昱舫在一家烤鸭店见到了胡芯侨，以及胡芯侨的爸妈。
“这是我男朋友，叫肖昱舫。”
胡芯侨挽着肖昱舫，向父母撒娇介绍道。
胡芯侨的父母对肖昱舫的工作、长相和言谈举止，明显十分满意。
肖昱舫刚刚长舒一口气，听到胡芯侨的父亲问道，“对了，小肖，听说你比我们芯侨大几岁哈！”
“是的，大13岁，叔叔。而且，我之前有过短暂的婚史。”
肖昱舫话音刚落，就听的胡爸爸被一口茶水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老弟……不是，小肖，这样你比我们小个，差不多十岁，对。大13岁哈！”
胡芯侨的爸爸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挤出了笑容。虽然提前有过心理准备，但那顿饭的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肖昱舫心里凉了半截，胡芯侨的父母一直保持着礼貌克制，但肖昱舫已经看到了那个概率最大的最坏的结果。
10
见过胡家父母后，有半年多，肖昱舫也没再见过胡芯侨。
最近关于这个女孩的消息，是她被派到网站的地方分站，跟进网站主办的一场金融峰会。
听说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功能，肖昱舫经常会看看女孩的朋友圈，并把她发的自拍保存下来。
半年来，肖昱舫陆陆续续见了几位相亲对象，吃饭喝咖啡逛街看电影，一套流程下来，姑娘们对肖昱舫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好评，肖昱舫对那些或艳丽或清秀的姑娘，也完全挑不出毛病。
但肖昱舫不知怎的，总会想起胡芯侨狼吞虎咽吃完肉后，满嘴油光的滑稽模样。
那天，肖昱舫加班到深夜，开车回家时忽然觉得喉咙痛，他翻出了那盒放在车里很久的喉糖，忽然发现盒子上签字笔写着一行不太显眼的小字。
“借条，欠肖老师演唱会内场票7000块，空口无凭，也没有字据哈哈哈。”
肖昱舫读完，噗嗤笑了出来。
他靠着方向盘思索了好久，还是拨通了那个想念已久的电话。
“姑娘，最近好吗？”
“哦，挺忙的。”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你挺好就好，记得多吃点肉。”
“嗯，你也是。”
“我，好想你。”肖昱舫的声音沙哑。
挂了电话，肖昱舫把头埋在方向盘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个周末，肖昱舫好容易睡个懒觉，早上七点，却被电话铃声叫醒。
“谁啊？”
“你点的，快递！开下门。”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肖昱舫穿着睡衣，开了门禁，刚转身，却想不起自己订了什么。
敲门声响起，肖昱舫打开门，发现一个外卖男孩的背后，胡芯侨偷偷地翘出了头。
肖昱舫楞住了，胡芯侨却一蹦一跳地走进房间。
“你……”这回，轮到肖昱舫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叫的快递，你忘了？”
“我，有吗？”肖昱舫脸上已经止不住地堆出了一脸笑纹。
“不喜欢可以退货啊，我爸妈发的货。你找他们去。”胡芯侨撅着嘴，坐在沙发上。
“所以，你是……”
“我花了半年时间搞定了我爸妈，换了个跑记者的口，以后，不会跟你有什么交集了，老肖。”
胡芯侨没闲着，边说边到厨房开始了翻箱倒柜，“老肖，今天，有肉吃吗？”
“有啊，可是，我还没睡醒。”
“那你去睡啊！”
“好啊！”肖昱舫说完，一把抱起胡芯侨，“走吧，我叫的快递，是床上用品，专门陪我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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