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马拉雅听完了史铁生的小说《命若琴弦》。虽然开头就猜到了结尾,但还是觉得,小说耐人寻味。在苍苍茫茫的山野中,走着两个瞎子,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他们的草帽已经泛黑了,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两个点,在随波逐流。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
老瞎子的师父曾给他一张可以治好他眼睛的药方,需要亲手弹断一千根琴弦作药引,才能打开药方,否则就不灵了。
他们每到一个村子就停下,弹拨着三弦琴,说上十天半个月的书,再继续赶路。
在轻拢慢捻的琴声里有他们的光明。在一脚一脚的行程里有他们的希望。
结果可想而知,老瞎子终于弹断了一千根琴弦,打开药房去抓药,却发现是一张空白的纸。顷刻,支撑他不断弹下去、走下去、活下去的东西没了。他突然想起他的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我们的命在琴弦上,需得绷紧喽,才能弹好。弹好了,也就够了。”
于是老瞎子又把药方传给了小瞎子,对他说:“我记错了,不是一千根儿,是一千两百根儿,你需得一根一根儿弹断的才成。”
或许小瞎子一辈子都弹不完一千两百根琴弦吧?那他就永远在路上,在通向光明和希望的路上。那种急切、那种紧张、那种辛苦,就都有了皈依。或许他能弹完,那他就要最终面对那张空白的纸片。
所以,宗教是什么?动画片《香肠派对》里早就对天堂、对上帝提出了怀疑。但我们需要宗教,我们需要信仰,我们需要深信不疑。不管是上帝,不管是佛……我们总得信点什么。相信美好、光明、爱,这些在前面引领着我们。让我们觉得,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向归宿、或走向新的起点,我们不是在慨然赴死,我们是在欣然赴爱。任世事无常还是天地恒昌,我们赴一场永恒的约会。相逢的人会再相逢,相亲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多么美好的前景。
所以,史铁生在另一篇文章里又说:“天堂是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什么?不要去想。地球会走向毁灭,宇宙会走向热寂,时间会干涸,空间会消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物质(包括但不限于灵魂)最终的结局会是怎样?我不知道。也许这边消失,另一处会诞生。但诞生的还是原来的世界、以及原来的我吗?
天堂是一条路,无限接近,但也许永不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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