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一)

回家，遇到对门，远看感觉她哪里不一样，再细看剪了短发，浅浅的刘海有着好看的弧度，短短的头发在风里起伏着，年轻精神了不少。

“剪发了吗？”我寒暄着。

“嗯，剪了有三个月了。”她笑着回答。

我本来想着多聊几句的，比如天气，比如孩子，还比如发型。然而，现在只有礼貌笑笑擦肩而过，带着微微的尴尬。我在脑子里仔细回想着，我有三个月没见她了吗？

她就住我家对门，孩子读高中，是妥妥的一枚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她是一位全职妈妈，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所以每天早晚都能听到她锁门声和孩子的说话声。因为出门回家的时间不同，照面是很少打，但三个月？有吗？

她是后来搬过来的，对门住着有五、六年的样子。那时候她家的孩子还上小学，经常遇到，简单聊几句。大概了解她家先生是转业回来的，为了孩子上学方便买了现在的房子。再见面就是简单寒暄，礼貌擦肩。

有次我去合作单位办事，碰到了她先生，彼此都有些惊讶。

“你来办事？”他问我。

“嗯，你呢？”

“我在这上班。”

“是吗？在哪个部门？”我经常去，却从未遇到过他，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嗯……就在后面。”言毕，匆匆而过。

“噢，后面！”我笑笑，礼貌擦肩。

后来见的他就好像多起来，彼此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有时候会碰巧同乘一趟车，在车上分别掩于人群中，下了车，一个健步如飞，一个闲庭散步，拉开着回家的距离。

（二）

我是在小镇长大的，长大上学工作，离开了生长的地方。

刚开始在市里上班，我就像一株水土不服的植物，每到周末，急匆匆踏上回家的客车，回家吃一顿母亲做的饭，找朋友聊聊天，说着家乡话，就像汩汩的山泉自然流淌，不用像说普通话，需要在脑子里排好句子，想好发音，再缓缓道出。

回家，一刻不停地回家，就像离开水太久的一尾鱼。

后来，遇到了孩子的爸爸，结婚后住在现在的房子里。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大都认识。

老大的人了，院子里的老人叫他：小六，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笑眯眯答应着。每天他在院子里都会和邻居打招呼，我认不清楚，只负责在他身后，礼貌微笑。

我知道，我在邻居眼里只有一个身份：小六媳妇。这株从小镇来的植物移到了他家的花盆里，一样的水土不服，得慢慢适应着。

再后来有了孩子，照看她的老姨，经常带着她在大门口等我们回家。幼时的菇凉糯米团子般，长长睫毛扑闪着。

下班回家的人，会停下匆忙的脚步，逗逗她，这是小六家的闺女吧。她不说话，眼巴巴看着袋子里的吃食。所以，回家看到的经常是手里拿着吃的，糊的满脸都是小花猫。那时，才和院子里的人有了接触，能认得几个经常逗孩子的大姐。

她小时候，院子里有个和她差几个月的孩子叫甜甜，她奶奶经常和老姨推着小车带孩子们去附近的公园，有时候会到家里来玩，俩个孩子在玩具堆里玩的不亦乐乎，俩个老人在一旁看着聊着，夕阳的余晖慢慢从屋子里消逝……

甜甜家搬走了，院子里再没有和菇凉一般大的孩子，记忆里好像她从来没有到院子里找小朋友玩过。她的朋友就是她的同学，或者是我们朋友的年龄相仿的孩子。

（三）

我小时候在大院子里长大，院子里有五六户人家，每天吃饭时，都搬凳子在院子里，左邻右舍边吃边聊。如果有谁家的大人回来晚了，自然有邻居照看放学回来的孩子，大院就像一个大家庭。

前院是个独院，有棵老槐树，树龄没人能说得清，树干只剩了黑黢黢的树皮，里面是树洞，调皮的孩子攀援而上，几分钟就在树枝上摇摇晃晃，担心危险的大人们随后而至，树上的孩子扮个鬼脸，转身隐于树叶间，惟有树枝摇动，不见人影。

每年大年初一，天色尚黑，有小伙伴来叫门，穿上枕边的新衣，踩着满地的鞭炮皮，结伴去老槐树前捡钱。每年有人在树前烧香，祈祷新的一年的安康幸福，也会放下几角钱，我们偷偷捡去，去换个琉璃嘎嘣，吹响无忧的童年。

（四）

我干妈曾是我家的房东，我小时候父母上班忙，无人照看。干妈的婆婆就照看我，我叫她奶奶。

记忆里她是个慈祥的小脚老太太，时常带着一个绣花的肚兜，真是个兜，装着宝贝钥匙的兜。

那时候的念想无非是饼干啊点心啊，那是晚辈孝敬的，奶奶舍不得吃，都锁在一个小箱子里。

长大后干哥还抱怨说，那时候他压根吃不上奶奶箱子里的吃食，都让我们姐弟俩给吃了。我得意地说，那我们小啊，你当哥的不应该让我们吗？

奶奶是他的亲奶奶，在我心里也是我的亲奶奶。

干妈家院子很大，院子西面有几棵槐树，每到春天，树上挂满了槐花，一簇簇一串串，掩映在一片嫩绿之中，一阵阵清香随风飘送，令人垂涎欲滴。

干哥爬上树，边吃边摘，我们在下面摘进篮子里，又能吃顿喷香的槐花饺子喽。

东屋门口有棵梨树，现在想来如果长到秋天应该是大黄梨，可那时馋啊，炎炎夏日早有调皮的孩子爬上去，然后塞在背心里慢慢下来，有时候塞的太多，梨子从身上倾泻而下，我们在树下大笑追逐着滚落的梨子……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记忆里的邻居就像一个大家庭，互相帮助，和睦相处。

现在的邻居只是毗邻居住的人家，或者，你知道你家邻居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