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干菜

     

  新正的下午阳光特别好：既温暖，又柔和舒适。我去酉水河边晒太阳。正当我惬意地在河中踏足跳岩的时候，突然一幅熟悉的情景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一在酉水南岸河滩的几块大石头边，有个人端着簸箕在晒干菜。

  那是一个中年女性，穿着很朴素。那几块大石距跳岩有十几米远。那个女人将装有白色东西的簸箕，搁置在大石一较平整的岩面上，正伏着身子往岩石背面上铺放干菜。在阳光下，几块岩石背面上铺好的干菜既密实又好看，白白的十分显眼。仔细分辨，估计是萝卜片。因为在另外一块石头上晒的应该是萝卜梗叶。

  我站在跳岩上，看着岩石上晒着的白闪闪的和正在焦干的暗绿色菜梗叶子，看着那个还在伏身铺晒着簸箕里白亮亮的萝卜薄片的中年女人的身影，一下子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跟着母亲一起晒干菜的幼小时候。

  当年跟母亲晒了很多干菜，有干青菜、干苦瓜、干南瓜、干豇豆、干萝卜皮等等，而晒得最多的则是干洋芋片。晒干菜之前要做充足的准备：先摘收回家；接着是择拣挑选；然后是用水清洗，果实类的就要用菜刀切成薄片；再接下来就是所有干菜在晒之前都必须要经历的环节，即用开水潦泡。做好这一些之后，就直待找地方晒干菜了。而晒前所有环节中最有技术含量的是用开水潦泡，要把握时间和生熟度，既不能过生，因为过生易腐烂；也不能过熟，因为过熟易逝原汁原味。

  母亲晒得最多的是干洋芋片。当一锅一锅白闪闪的洋芋片用开水潦泡好之后，我们就一背篓一背篓地背，一簸箕一簸箕地端，去老家门前的河边找一大块一大块青白的片岩，一片片地铺晒上去。待晒过五六个太阳，洋芋片就晒干了，白里有黄，透着太阳的香味，你就可以把它们收回家中，用袋子封口收藏起来。若要做菜，可以油炸，也可以和肉汤煮，就成了我们这些孩子最想吃的美味了！

  至于野藟头菜、大叶青菜，以及萝卜苗叶等叶类干菜，则晒在房屋廊间挑枋或者系挂的木杠上，有的就挂晒在菜园的篱巴木竹棍头之上，故每到晒干菜时节，就到处挂满了这些菜苗梗叶，成了农家的一幅独特风景。当然，晒好后仍是要收藏密封。有得叶子类的干菜还可以进一步的腌制，如野藠头。无论是拌饭而炒，还是打一锅汤，野藠腌菜没有一次不让我大饱口福的。直到现在，若是事忙没来得及吃饭，事后去街上炒一快餐，我都会点一个藠腌菜炒饭，既有味道，有饱肚子！

  在过去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母亲晒得干菜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菜食，让孩子的我们尽可能地吃好吃饱，以长身体。

  就是在十年前，我每次回家后再返城时，母亲都会给我带上一包包的干菜，有干豇豆，有干萝卜皮，而装上车最多的也就是干洋芋片了。现在，母亲年纪大了，身体逐渐衰弱，再也不晒干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