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问我何为爱

若你问我何为爱

1

江水镇有一家酒肆住着一位名叫花颜的姑娘，她生的模样俊俏，一双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眼睛，还有高挺的鼻梁和一张樱桃小嘴，她的身材虽也纤细，但凹凸有致。

这花颜姑娘算得上是江水镇中最美丽的女子，一般男人见到她，都被她的妩媚和高傲迷的走不动路，在许多女人眼里，把这样的女子视为狐狸精。

“师父，我自知帮不了您，但只求您能遂我心愿，放我离开。”

花颜跪在地上，娇弱的身躯一颤一颤，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的掉。

他的师父，也就是酒肆的老板，名叫莫云。他带着冷意坐在花颜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外头的月光照进来，为他清俊的脸庞又增加了几分冷意。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你当真看上了余家那大少爷？”

花颜笃定地点着头，喉咙里被她强压住的哽咽声，快要压不住了。

莫云站起身来，带着一丝怒气，把那墨色的长袖一甩，右手慢慢捏紧，变成了一个拳头。

“我养你20载，那时你不过是莴角河边的一株野夕颜，你曾答应过我要替我守护这酒肆，现在竟是要造反了吗！？”

花颜马上抬起头，迅速地爬到莫云脚边，双手抓住他的大腿：“对不起师父，您曾说过，若我懂爱是什么，您便会放我离开。”

那不过是当时莫云唬她的一句话，可她竟然不知，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2

花颜最终还是走了，在半夜三更时，她从后墙爬出去了。这动静莫云听的一清二楚，但他却不想再拦住她。

因为他知道，也许自己拦不住她了。因为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它会赋予人从前没有的勇敢。

莫云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睛竟无半点困倦，他缓慢起身，快步走到了后院。

后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据估计年龄已有三百年，庞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他这个小院的三分之一。

他走到榕树下，轻轻抚摸着它的树干，问道：“这世间，究竟什么是爱？”

他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为什么世上男男女女这些奇怪之处。时常，他这小小酒肆总会有痴男怨女前来买醉，他们一边哭一边笑，就跟疯癫了似的。

而今，他唯一的女徒弟又因为爱抛弃了他，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他这女徒弟平常清冷孤傲，今天居然下跪求他，要他放她走。

但榕树却不能回答他，只是有一片树叶缓缓掉了下来，有几片树叶擦过他的头发和衣角，然后温柔的落在地上。

他突然记起，20年前，在莴角河边，把那株快要死去的野夕颜捡回了家。

3

莫云不知自己是什么人，家中都有哪些人，又从哪个地方来到了此地。他只知道，自己活了很多年，身上只有酿酒的本事。

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模样一直停留在他二十岁的样子，从没有发生变化。有时候他怀疑，是不是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他吃了唐僧肉，所以变长生不老了。

野夕颜夜间开放的极为美丽，这黑漆漆的夜色中，她带着紫色的妩媚，虽不大出名，但已经骄傲的开着。

恰巧那夜间遭遇了霜冻，夕颜花是最禁不起霜冻的，许多花几乎在那一瞬间立刻枯萎，只有那朵最特别的夕颜花，还在苦苦支撑着，看他经过，她居然开口说话了，她说：“求您救救我。”

他一时心软，把她救下，带她回了自己的酒肆。本想将她种到自家的后院，可是不知为何，在她一回到酒肆里，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俏丽的姑娘。

她脸上的清冷孤傲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她也是跪在他面前，冷声说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唤作花颜。”

“可你……”

“您也明白，我只是只精怪，本奄奄一息，但不知为何，您这地方像是有神力似的，竟然让我增加了修为。”

他也不知他这地方有何神力，到现在也说不清。但这神力似乎应该也不会是一件坏事。

4

二十年来他们朝夕相处，两个人都不大说话，但却是极其默契的。常常有着举案齐眉的错觉。

二十年来莫云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江水镇的人虽觉得奇怪，但也从未说些什么闲话。

这个莫云在江水镇待人极其亲厚，他酿的酒十分好喝，众多人都喜爱他家的酒。他也常做善事，帮助了许多人。

花颜的美貌被镇上的男子垂青，众人都以为莫云是她的哥哥，所以前来提亲的人总是十分热络。

但这些莫云从不理会，花颜也不在意这些，她脸上时常淡淡的，看不清情绪。

有一天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向不说话的花颜突然开口了：“师父，您说，什么是爱？”

莫云看着她那带着泉水一样甘洌的双眸，疑惑的表情在她面目上一览无余。他把筷子缓缓放下：“我，不知。”

“若有一天我懂爱是什么，您会放我离开吗？”

带着不确定的，他踌躇且犹豫着：“也许……”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会吧。”

接着，他看见花颜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缓和了，连清冷的轮廓，都有些柔和起来。

5

莫云在榕树下站了一夜，但他丝毫没有困倦，榕树叶子掉的他满身都是，他轻轻抖了抖身子，就往里屋走去。

云层中的太阳缓缓探出来，带着一丝暖意，照到了他的院落里，把榕树叶蹭的金黄。

他把门栓拿出来，打开酒肆的大门，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打开以后，已经有一个皱紧眉头的女子在等待着了，她虽有些生气，但还是柔声细语：“老板今日怎的这么晚？平日里这个点早该开了呀。”

莫云强撑起一丝笑意，站到一旁，做出请进的姿势，：“抱歉，昨日睡的有些晚。”

女子走进屋子，朝着最里面的那张座椅坐了下去，她却没有急着要酒，只是四处打量起来，“怎么不见花颜姐姐？”

莫云没想到她会提起花颜，心中有些撕裂般的疼，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口气：“她走了。”

女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她要了一壶店里的相思酒，那是莫云特制的一种酒。

莫云把酒端到她面前，她突然说：“您和花颜姐姐不是兄妹吧？”

“你又怎知不是？”

“因为您看她的眼神。”女子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您恐怕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您看向她时，那温柔到都能掐的出水的眼神。”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从前，我看向我心仪的男子时，也是用这种眼神。我知道，那是爱。”

“什么是爱？我一直不懂。”莫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子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快速喝下去，她苦笑出声：“爱便如这苦涩的相思酒，苦到心尖上。”

“竟然爱这样苦，那世人为何皆为此烦恼忧愁？”

“因为爱，饱含了许多含义。爱是宽容，爱是慈悲，爱是原谅，爱是放手，爱——是成全。”

莫云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女子却反驳，“不，您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