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本是一幅暖意盎然的良景。山上一些女眷见了我如同见到鬼魅,躲躲闪闪,绕道而行,还不时地指指点点,碎碎嚼舌。
素心较以往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每日伺候得也算尽心,却总是一副战战兢兢模样。且她面如桃花,娇滴含羞,身形日渐丰盈,不似少女之态。直觉断定,她有事瞒我。
一日亥时刚过,我假意睡下,隐隐见她作了精心打扮,偷偷摸摸出了门。顺手系了石秀的黑色披风,跟着她来至后山的杏林。
透过极其微弱的月光,一个满脸胡茬,膀大腰圆的精壮后生从黑漆漆的树林里跳出,火急火燎地将她一抱,又啃又亲:“可想煞我了,你家小姐实在讨厌,几日也不放你,今夜定要快活个够!”
素心由着他乱摸乱蹭:“我也怕她的紧,哪个会料到她却是磨镜?你若真心念我,便向石头领讨要了去,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做贼一般,我在她身边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后生将襦衫脱个精光,急躁地扯去她的衣裙:“你有所不知,底下的喽啰都传遍了,从石秀捉奸杀裴如海开始,便是他精心布的局。为何他打着梁山的名号得罪祝家庄?为何他挟持你家小姐作人质?为何他又故意败给孙立被捉?你且看看,山上的头领不是林冲秦明那样的教头总管,便是李逵阮小七那样的大王心腹。一个操刀屠夫,无权无势,想在梁山立足总要耍些手段。”
素心被剥得只剩肚兜,喘道:“我又不明了,山中女眷众多,小姐虽有姿色,却不是正常女子,石秀因何独独看上她?”
后生又道:“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点不差。你家小姐再不正常,也是祝家庄唯一的大小姐。祝家虽败,但残余势力尚存。你细想想,石秀若是娶了她,岂不多了一些势力和兵马?再者,他又保了庄中百姓性命,深得人心。”
他将素心的肚兜狠狠一拽:“我看那石秀不是脑子有病,便是身体有病。放着正常的小娘子不要,非一门心思与你家小姐纠缠。除了杨雄时迁,他对其余头领皆存戒心,我若向他讨了你,还不知他背后如何编排林教头呢!”
我跌跌撞撞地出了杏林,一路小跑回去。一只脚刚迈入门槛,撞上石秀杵着英挺的身躯立在桌边,沉了脸瞪着我:“这么晚去哪儿了?”
我解开披风,随手往墙上一挂:“我不想让素心伺候了,她手脚笨拙不合我意。她和林教头麾下的一个小将两情相悦,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他二人。”
“好,我答应了,明日我再去寻别的丫鬟。”
“不必了!我一个人挺好,不需要别人打扰。”又哑着嗓子问,“你究竟为何非揪着我不放?此间无人,能否讲些实话?”
他捏起我的下颚,态度如往常一样冰冷:“你想听实话?好,我讲给你!”忽地一扯衣衫,悉数脱下,扔到桌上。
我忙捂了双眼,背过身子,结巴道:“你…你干嘛脱衣服?”
他将我强行揽至胸前,掰开我的双手:“这一百二十六处鞭伤与两处烫伤是祝彪欠我的,你且仔细看个清楚,是不是应该替他偿还?”
定睛一瞧,他的上身竟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鞭痕,有的已结疤,有的仍渗着血丝,纵横交错,无一处完好肌肤。更令我头皮发麻、不忍直视的是腰腹两处血肉模糊的烫伤。
我惊得语无伦次:“他…他怎会下手这么重?”忽觉心口隐隐作痛,“你想让我怎样偿还?”
“你说呢?”石秀目中带火,直勾勾盯着我的胸前。
我顿时回神,吓得遮住领口,指着他大骂:“石秀!你…你卑鄙下流无耻,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他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衫,一脸漠然:“你尽管骂,有求饶的一天。”
我忽地一声冷笑:“石秀,你碍于伦常,对潘巧云求而不得便起杀心,逼得杨雄没了退路。打着梁山旗号招惹祝家庄,故意挑起事端。与我一纸交易,掳我上山,谋求自己的势力。如此一箭三雕的歹计,也配称作英雄好汉?”
他昂着头冷冷一哼:“论起心思歹毒,我可比不上祝小姐。为了那一丈青,你背地里使了多少诡计?你一早发现扈太公被下毒,却放纵不管。与我交易残害手足至亲,美其名曰为母报仇,实则为了讨好公明哥哥,怕他强占扈三娘。”又摇摇头,嘲笑不已,“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她被公明哥哥送给了王英,真是笑话!可怜你一片痴心所托非人!”
我瞪着大眼,怒目直视:“你…你怎会知道这些?”我捂着耳朵,拼命晃着脑袋,“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
“你高烧不止,糊涂得什么事都招了。”他狠狠扼着我的手腕,“你我分明是同一类人,五十步笑百步有何意义?倒不如联手,定能在水泊梁山闯出一片天地!”
我讥讽地鄙视道:“哼!他们说我脑子有病,我看你病得也不轻!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搭理我这个疯丫头,你该不会是连身体也出了毛病吧?”
他蓦地用力一揽,紧紧搂住我的细腰,戏谑地一弯唇角:“我身体有没有毛病,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脸耳泛起一股燥热,突然心下一横,正色道,“我们再做个交易,你敢吗?”
他俨然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你又使什么招数?”
我顿了顿,终定了决心,羞赧地开口:“我身子清白,给你,放我走!”
他错愕万分,愣了许久。
我微微一皱眉,扬起下巴:“难道真被我说中了?你的身体有病?”
倏地,浅薄的双唇裹住了我的嘴,舌尖探入,直吻得我窒息难受,周身不适,污浊作呕,牙齿狠狠一咬。
“你!”他疼得收了嘴,擦了擦溢出的鲜血,一脸嘲讽:“亲一下都不行,还谈什么交易?”
我一时情急,羞道:“我…不习惯而已。”
他蹙了蹙剑眉,语气强硬:“陪我三晚,三日后送你出山,没得商量!愿与不愿,想清楚!”
三晚?方才只顾与他周旋,却未讲明次数,如今反被他占了先机。我低头搓弄着衣角,想了想,道:“好,三晚就三晚,只要能离开,随…随你怎样都行!”
话音刚落,便被他抱起丢在了床榻上,恐惧和不安瞬间蔓延。我警觉地抓起被子紧紧蒙住身子,蜷缩成一团,摇着手高声大喊:“等等!”
石秀正解着衣衫,冷冷一瞥:“怎么?后悔了?”
我故作镇定,臊得耳根发烫:“谁…谁后悔了?我…我怕脏,你去洗洗!”
他阴着脸,强压怒火,粗犷地闷吼道:“真麻烦!”
母亲说过,有些人有些事,该来的总是会来。甫一我不懂,如今好像明白了。我猜想,上辈子应是欠了石秀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世被他一并讨回来。
一连两晚,他的动作生疏粗暴,两眼冒着绿光,好似山坳的饿狼,全然不管我的疼痛与不适,只顾一味贪婪地索取,折腾得我仿佛要化成了水。
抚着床铺那抹鲜艳的落红,像极了黄泉的曼陀沙华。拖着疲惫剧痛的身子坐于菱镜前,望着镜中狼狈样子,滑嫩如脂的肌肤青紫相间,乌黑的秀发凌乱散落,全身无一处不烙着他的印记。
拈起眉笔,将两眉淡淡一扫。抠了少许粉色胭脂,轻轻抹匀双颊。沾了一点红色口脂,均匀涂在唇上。拿起半碎的角梳,将墨发理顺,于头顶绾起高耸整齐的束发。换了一袭蓝白相衬的交领罗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与灵气。
石秀也是个行事不遵章法的怪胎。两夜欢爱,却要我像平日一样女扮男装,或是穿他的衣衫,且从不褪尽,松松垮垮,半遮半掩,反而令他愈发兴起。
我对着镜子僵硬地苦笑几下,再忍一晚便自由了。离了这伤心之地,离了这恐怖疯狂的男人。
亥时已过,仍不见他来。身子吃痛得厉害,恹恹地爬上床榻,迷迷糊糊和衣而睡。
沉睡中,被子掀起一阵冷风,刺鼻难闻的酒味充斥着我的清唇,一双浑厚强劲的大手急不可耐地探向我的衣襟深处。
我顿时产生抵触和厌恶,抬起右手用力一甩,给了一记沉重响亮的耳光。
石秀满面红光,显然吃了酒,面露凶相:“你就这么讨厌我?”他重重压着我柔弱纤细的身躯,投以轻蔑侮辱的眼神,“可你的身体告诉我,她喜欢这样。”
我无助地松了手,不再顽抗,取而代之的是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的两行清泪。
他将手从我的衣内抽出,贴近我的脸耳,似要为我拭泪,却止在了半空,定了一定,终收了回去。侧身一跃,躺在了我的右侧,缓缓启口:“明日午时,去金沙滩渡口找我。”又拽了半边被子,握着我的右手,合眼睡去。
听着他此起彼伏的酣睡声,掌心涌起一袭暖流。我是应该恨他,还是应该谢他?又陷进了一个寻不到答案的难题。
瞥见他的腰间竟插着我的云扇,小心谨慎地取出,展开来看,赫然新添一行小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心内一震,望着眼前英武俊郎的脸庞,情不自禁地抚上去,指尖即将触碰,又迅速撤了回来。
次日午时,卷了包袱,穿着男装来到金沙滩渡口,石秀与阮小七已在等候。阮小七自觉地先上了船,背着身立在船尾。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双脚踏上船板的一刹那,被石秀一把拉住:“你…你要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我甩开他的手,“你答应我,不许派人跟踪,不许打听我的下落。”
“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倘若遇到困难,回梁山找我。”
我一时酸楚:“我不会再见你了。”停了脚步,又道,“我在桌上放了一瓶上好的金创药,能帮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
一扭头,惊见一抹红色倩影呆呆立于聚义厅前,不消片刻又离去了。
阿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够了。
阮小七划着船桨,若无其事地引吭高歌:“爷爷出在世俗间,不图钱财不谋权,梁山泊里走一遭,重情重义人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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