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午夜梦回
大红的嫁衣。
十里红妆。
熙熙攘攘的宾客。
张灯结彩的府邸。
燕王嫁女，大宴宾朋。
内府，被选中试嫁的小红心事重重。
“生而为卑，代代为卑。”她恨。
内纬之中，歌舞升平，依偎在皇后身边的琼玉公主娇憨可爱。她的乳娘在叮嘱她什么，她的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
镜头一转，荒野外。乳娘不见了，侍卫不见了。车撵内，两个妙龄少女在交换衣服。
脱下嫁衣的公主，掀开珠帘，顺着小路疾步走去。
还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后面人声鼎沸，侍卫们把她团团围住。
“大胆贱人，竟敢盗走公主的宝珠，还想逃跑，拿下。”
她愣了，她才是如假包换的公主，怎么顷刻之间就成了逃犯？
“大胆，本公主在此，还不退下!”她的声音在糟杂的人群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给我拿下，胆敢冒充本公主。”她抬头，这不是刚刚和自己换过衣服的小红。
“小红，你……”
“拿下!”还不等她话音出唇，那个身披大红嫁衣的女子便沉声喝道。
侍卫们在原地，他们在犹豫，两个人都说自己是公主，不管哪个是真的，他们都吃罪不起。可是，公主的真容没有人看到过，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她看着周围的一张张脸，他们剑拔弩张，他们要治她与死地。
她转身，拼命奔跑，顾不得荆棘遍地，顾不得飘飘的衣衫被挂成了一缕缕。
后面是追兵，前面是悬崖。
“弓箭手，给本宫射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声音传入耳中，堪比杀人的剑。这就是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小红吗？这就是那个刚刚还伺候自己更衣的小红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人心这么险恶。但是她来不及想了，人马嘶鸣。顷刻之间，她从燕王最疼惜的公主，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逃犯……
弓箭不时在耳畔呼啸而过，喊杀声不绝于耳。如果被他们拿住，难免屈辱，还不如纵身一跃，从此以后再无烦恼。于是，她如一片落叶飘落谷底……
“不要，不要，不要……”乔伊使劲摇晃脑袋，她太怕这个噩梦，总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为什么……”
一双手轻轻地在拍她的背，她睁开眼，床头灯开了，哑婆坐在床前，她在帮她拭去额头的汗珠。
乔伊把头埋在哑婆的怀里，“婆婆，请你不要走。”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她在哑婆的安抚下，渐渐睡着了。
哑婆就这样坐在她的床前，一夜无眠。
同样失眠的，还有一个人——柳丝丝。她坐在墙角，双手抱膝，长发胡乱垂在胸前。她不想翻看手机，她不想看到那张脸，那张让她羡慕嫉妒恨了千年的脸。
她忘不了，逼她跳入悬崖后，本以为从此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自己的，都将为自己所用。
新婚之夜，挑开红盖头，灯下是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不是她!
不是他!
她不是他盛妆而来的新娘，他不是她试婚时候的王子。
究竟是谁骗了谁？
她不甘做被人驱使的奴才，试嫁之时，她收敛起女儿家的害羞，百般迎合。他山盟海誓言犹在耳 ，然而，他却不是楚国太子。那夜红罗帐里的翩翩公子究竟是谁？
她以为一切顺理成章。却不知道，楚王子见过琼玉公主。他对琼玉公主一见倾心，才恳求父王向燕王求亲。
他发下重誓，除了琼玉公主，绝不会临幸她人。那夜她承欢之人，不过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卫罢了。
她恨。
楚王子聪明睿智，出嫁途中调包之事很快查清。只是侍卫们不认识公主，而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乳娘得了失心疯，居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所以即使他了然于胸，没有证据他也是无可奈何罢了。
他找遍了悬崖绝壁，最终一无所获。
他只能不动声色，燕王毕竟是他不能开罪的角色。他把公主许配给他，他却不能护她周全。燕王如果得知女儿遭遇不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并不曾为难她。
不过新婚夜他拂袖而去之后，他就再也不肯踏入新房半步。
任凭自己机关算尽，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他纵情山水，宁愿做闲云野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太子的身份，对他而言，不及琼玉盈盈一笑尔。
“生下来是奴婢，便生生世世为奴婢。”她不相信，也不甘心。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她质问她的生母。
她再也不能回答，因为她亲手割掉了她一半的舌头。
“你在磨坊生下我，把我抛弃在干草之中，而你却怀抱着她，把乳汁给她允吸，我呢？就像你养大的一条狗，一条只配吃残羹剩饭的狗。”
她哭，她咆哮。
而她咬破食指，撕下半片罗裙，用血写下四个大字，“各安天命”。
她仰天狂笑，从此楚宫多了一个疯子，一个无人问津的疯子。楚王子仗剑天涯，再无讯息……
生，他见不到他的琼玉公主，死，他念念不忘他的琼玉公主。而自己，即使忘川河中被折磨了千年，最终，也不过是过客。
微信的班级群里有人@她。
“丝丝，你大发了。”
“?”
“乔伊居然是隐形富豪，她可是你的好朋友。以后你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呵呵。”
“不过乔伊真是低调，之前还和我们一起发传单呢。”
“能一样吗？我们是糊口，她是体验生活。”
“乔伊还欠我一顿饭呢。”是学长的信息。
“乔伊退群了。”有人发。
“果然……”
“大家都散了吧，回家洗瓜吃吧。”
“估计这下尾巴要上天了。”听说乔伊不在群里，就有人口不择言起来。
“乔伊不是那样的人。”有人发。
柳丝丝发了一个笑脸。毕竟，有钱的人护着的人多，她犯不着在群里被人质疑。
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然而，主人公乔伊却是丝毫不知。她的通讯录里，只剩下了一个叫做“头疼”的人了。
乔伊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看看手机，数十条信息了。
“上班。”
“上班。”
“快来上班。”
“点心没了。”
“咖啡自带。”
“迟到五十分钟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
“提供点心，咖啡，午餐。”
“账单免除。”
“我给工资。”
“按时给钱。”
“按分钟给钱。”
“按秒给钱。”
……
乔伊眉头一皱，这个人的脑回路异与常人啊。
她正吃点心，手机又响了。
“再不来，我就去你家了。”
呵呵，你知道我家的位置吗？乔伊想。
然后，一个准确无误的位置图片发了过来。
好吧，我输了。
“三十分钟到。”乔伊回信息。
“十五分钟。”他发。
“我难道有翅膀吗?”乔伊嘟囔道。
“哦，不用那么快，一个小时也好，跟上吃晚餐也行。”
乔伊看看手机，“这个人得多幼稚啊。”
乔伊有些不懂了，他究竟是让自己早点去呢？还是晚点？
（第十六章 约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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