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布匿战争中,迦太基名将汉尼拔·巴卡(Hannibal·Barca)足智多谋,转战意大利十余年战无不胜,被后世尊为“西方战略之父”,与亚历山大、凯撒、腓德烈大帝、拿破仑齐名。汉尼拔之后,罗马人再无如此强劲对手。
第一次布匿战争后,哈米尔卡尔将军在西班牙开拓殖民地,出海之前,按迦太基的传统,在巴力神像前举行祭祀。哈米而卡尔九岁的儿子站在神坛前,双手浸在刚刚宰杀的羔羊还温热的血中,发誓:“迦太基的子孙汉尼拔,发誓终生与罗马为敌。”随父亲出海。
汉尼拔在军旅中度过了少年时光。父亲和姐夫相继去世后,汉尼拔成为殖民军司令。此时的他,精通拉丁语,希腊语,在大小的城邦和部落之中纵横捭阖。在西班牙发动一连串的征服战争。公元前218年,汉尼拔攻击罗马在西班牙的盟友,萨贡托城。围城九个月,城陷,屠城。
罗马执政官费边出使迦太基,条件是:要么交出汉尼拔,引渡到罗马受审;要么开战。迦太基的议会大厅,费边双手卷起长袍,做成兜子的形状“我带来和平和战争,迦太基,你们选哪个?”
长久的沉默。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费边!你选哪个?让罗马决定。”
“战争!”
汉尼拔深知,想要真正击垮罗马,就必须把战火烧到意大利的土地上。然而,第一次布匿战争之后,迦太基丧失海权。从海上入侵罗马显然不能。
汉尼拔率九万步兵,1.8万骑兵,37头战象自西班牙的新迦太基城出发。远征军长驱直入,穿过蛮荒的高卢(今法国,比利时,北意大利)平原,翻过阿尔卑斯山脉。两千年后,拿破仑同样率军翻过阿尔卑斯山,同样出奇制胜。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孙子兵法》
阿尔卑斯,陡峭与严寒。寒风卷起漫天飞雪,白茫茫一片,寂静得可怕。盔甲、武器、行囊、干粮沉重,步履维艰,脚步声被积雪吞没。山崖陡峭,失足的大象、侧翻的辎重车带着士兵,转眼消失在谷底。听到下面传来绝望的叫声,走在后面的骑兵也心惊胆战。
羊肠小径上,无处宿营。入夜之后,只能用毛毯和帐幕裹上身体,借着篝火取暖,吃着冻硬了的面包。不光如此,还要时刻提防不怀好意的山民。这些山民又凶狠又狡猾,时不时拿着剑出现在队伍附近。汉尼拔不愿做无谓的牺牲,尽力避免战斗。
长途跋涉之后,远征军只剩下四万步兵,六千骑兵,一头战象。其中约有四万士兵被遣散了,因为汉尼拔深知,只有意志最为坚定的战士才能熬过这样艰难的远征。
阿尔卑斯南麓的山内高卢刚刚被罗马征服,大小部落对罗马颇多怨言。汉尼拔知道,在这里,他可以招募到新兵,可以得到补给。
罗马人慌了,攻打非洲和西班牙的计划都取消了,把主力部队调回来防守北意大利。在特拉比亚河畔,两军对峙。
汉尼拔肆意袭击四周的村庄,罗马军队忙着四处救火。有几次,罗马人追上迦太基人的后队,夺回被劫走的财物,消灭这些散兵游勇。
罗马人的营盘也不太安宁。迦太基军有跑到罗马军营门口表演马术的,有向营地里射箭的,还有吊嗓子唱戏的。终于罗马人坐不住了,某日清晨,迦太基军又来骚扰,罗马人急匆匆地披挂上阵。双方的骑兵一阵厮杀之后,迦太基人败退。
既然迦太基军中最强的的努米底亚骑兵也不过如此,那整支迦太基军也没什么好怕的,罗马人跟着一路追了出去,淌过了特拉比亚河。当时是前218年的12月份,很冷。
罗马人仓促应战,本来就没吃早饭,一路小跑追赶迦太基人,已经喘着粗气,又在河里冻得瑟瑟发抖,大冬天的身上都湿着。到了河对岸,看到迦太基军吃饱喝足,杀气腾腾,而且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
罗马步兵到底还是强悍,有几千人杀开一条血路,夺路而逃。然而多数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特拉比亚战役,三万余罗马将士殒命沙场。
前217年春,冰雪刚刚消融,迦太基军抛下辎重,沿亚平宁山脉的山脊南下,绕开罗马人的防线。行军队列以西班牙和利比亚的步兵为先锋,高卢人为中军,努米底亚骑兵充当后卫,与其说是后卫,不如说是督战队,用以防止高卢士兵开小差。这又是一次艰苦的行军,士兵趟过齐胸深的泥水。一头牛或是一匹马累倒了,就有十几个士兵挤在它的尸体上休息。军中没有干净的饮水,瘟疫盛行。汉尼拔本人也患上严重的眼疾,在这次行军途中,成为独眼将军。
在托斯卡纳地区的平原上,汉尼拔率军向南一路烧杀劫掠,肆意挑衅,摆出要兵临罗马城下的架势。执政官弗拉米尼率领的罗马军队闻讯,一路向南,追赶迦太基军。然而他们看到迦太基人纵火烧出的滚滚浓烟,看到被劫掠之后的城镇一片瓦砾,却一直追赶不上迦太基人,心中焦急。
公元前217年4月19日,为了赶路,罗马人起得很早,因为走得太急,平时行军中该有的侦查和警戒这次都没有。罗马人从西向东,走在一条曲折狭长的小路上,南侧是特拉西梅诺湖,北侧是山林。天边刚刚有鱼肚白,湖面泛起大雾,浓雾把丛林浸成白色,一片静谧,只听到脚步声。
不远处的树林里,汉尼拔明白,该出击了。骑兵借着山势加速猛冲下去,迎面是一阵力风,露滴打在脸上。他们知道,帷幕后面就是猎物。高卢人赤身裸体,脸上涂着颜料,怪叫着跑出树林。
罗马人听到马蹄声,抬头看向山坡上,却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晨雾中茫然四顾,只听见同伴的呼喊,惊慌中,一个黑影撞在身上,整个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罗马军队本就走在羊肠小路上,此时被迦太基人三面包了饺子。迦太基军从山坡上冲下来,把罗马人的队伍分割成数段。后队在大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人群嘈杂也听不到军官的叫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队却陷入迦太基军的围殴。罗马士兵环顾四周,看不到一个同伴,却要孤身一人面对三四个迦太基士兵的围攻。
晨雾散去之后,迦太基军打扫战场,1.5万罗马将士阵亡,6千人被俘,一名执政官阵亡,仅有几百人泅水逃生。而迦太基军的战损微乎其微。
大小几十场战斗后,汉尼拔绕过罗马城,南下攻取了意大利南部重镇坎尼。费边知道罗马将领没有谁是汉尼拔的对手,采取焦土政策,坚壁清野,不和汉尼拔正面交战。然而,在热血沸腾的元老院议员们眼中,汉尼拔区区几万人却横行意大利,是奇耻大辱,是费边怯懦无能造成了这个奇耻大辱。
元老院任命瓦罗和保卢斯为执政官,召集了全意大利所有的可用之兵,组成了罗马历史上最大的野战军,计8万步兵,6千骑兵,扑向坎尼。
金秋,田野上金黄的麦浪翻滚,收获之际,四处有淡淡的清香。
烽烟又起,鼓声惊飞了林中觅食的鸟儿,震落了秋天的黄叶,敲掉了征夫的眼泪。
汉尼拔率领4万步兵,1.2万骑兵迎战,公元前216年9月,两军在坎尼的原野上对峙。
大战前的宁静。罗马人的营帐就在河对岸。风带着寒意从河面山吹来。汉尼拔在地上铺一块布,枕着一面盾牌,就是床铺。此刻他难以入睡,大战总是那么令人紧张。他一遍一遍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借着风,能听见河对岸罗马人的营地中,士兵在窃窃私语。
迦太基,夜晚的海风格外凉爽,棕榈之民在神像前献上他们的祭品,带着对前线英雄的希望,为他们祈祷,在神坛前朝拜。
罗马,昏暗的天,夜幕在寂静中降临。月明如镜,映着愁苦。夜不能寐的身影,烛火在凄冷的风中摇动。少年在这样的晚上,告别母亲、爱人,吃过在家的最后一饭。
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公元前216年8月2日,罗马人和迦太基人都起得很早。罗马士兵穿着红袍,列队整齐,堂堂正正,阵势绵延六公里宽,像一条血练横跨战场。从枪如林,寒光耀眼,红旗半卷,在风中招展。
瓦罗摆出的阵型:左翼是意大利同盟骑兵,右翼是罗马公民骑兵,而在步兵队伍中,最精锐的重步兵居中,整个队形突出纵深。瓦罗知道,在特拉比亚战役中罗马步兵轻易击溃了迦太基人的中军。这一次,他要发挥精锐的罗马重步兵强大的冲击力,以中央突破的战术直接撕碎迦太基人的阵型,一招置汉尼拔于死地。
汉尼拔则摆出新月形阵势,凸出的一面对着罗马人,中间是来自西班牙和高卢的步兵,新月的两角则是汉尼拔最信任的来自非洲的重步兵。左翼是西班牙和高卢的骑兵,由汉尼拔的弟弟哈斯德鲁巴尔率领,相比右翼的努米底亚骑兵,他们更擅长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决战前,汉尼拔的演说,是鼓励自己的部下牢记过去的荣誉,奋战争取新的荣誉。而瓦罗的演讲,则是要罗马将士记住自己的父母双亲,妻子儿女,为生存而战。
罗马步兵不负瓦罗的期望,打得迦太基中军节节败退,新月渐渐变成了残月,罗马人却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口袋。五百名迦太基轻步兵“阵前投降”。瓦罗看到这五百降兵,又看到迦太基中军不停地退却,眼看迦太基人撑不住了,战机已到,毫不犹豫地下令,投入所有预备队,全军突击!
罗马人像潮水一般涌向迦太基的中军,队形却彻底混了。汉尼拔调动他手下真正的精兵——来自非洲的重步兵,从两翼压缩罗马人。罗马人陷于三面包围之中。罗马人两翼的骑兵也全然不是西班牙骑兵和努米底亚人的对手,早就被杀退了。迦太基的骑兵绕到了罗马人身后,从罗马人背后发起了冲锋。罗马人背后的森林中伏兵尽出,500名“降兵”也拔出短剑,四处砍杀。
战至中午,刮起了东南风,罗马士兵被沙尘扑面,看不清面前的敌人。迦太基人借助风力,射出又远又准的箭矢。沙尘中,罗马士兵眯着眼睛,四面人影闪过,前后推推搡搡中,被挤得站不稳。罗马士兵虽多,却挤成一团,攻无力,退无路,束手待毙。迦太基军借着风力放箭,矢如飞蝗,挡住了阳光。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伏倒的尸体像秋收的麦秸,大地都不忍心吞噬那么多鲜血。
瓦罗仓皇北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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