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前200-前100年
空间:东亚中原和地中海沿岸
如果说大秦帝国是辉煌大汉帝国的前奏,古罗马共和国则是恢弘古罗马帝国的序曲。在两个强大国家的基础上,大汉和古罗马帝国在同一历史时期,在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分别创造了全人类最伟大的文化和最发达的文明。
历经秦末长达5年的混战,汉高祖刘邦最终战胜项羽,在一扫六国的大秦帝国废墟上建立了大汉帝国。
经过凯撒死后长达13年的殊死拼杀,凯撒的继子屋大维最终击败安东尼及其他对手,把已经称霸意大利半岛及地中海沿岸的古罗马共和国彻底独裁成奴隶制帝国。
从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定都长安建西汉封建王朝,到公元220年,东汉献帝让位宣布汉朝的灭亡,大汉帝国共走过了422年的风雨。
从公元前27年屋大维称“帝”——奥古斯都,到公元476年日耳曼籍禁卫军首领奥多亚克废黜最后一个西罗马帝国皇帝,统一的古罗马帝国奔行了503年后轰然倒地。
400年不短,500年不长。无论是2000年前的荒蛮时代,还是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汉和罗马都是傲然、孤立的辉煌。
畅想两个伟大的帝国,不仅让我们能够领略到人类历史在不同道路上前进的同样艰辛,更让我们今天能够看到不同道路创造出的不同但更多彩灿烂的文明。
辽阔的版图无疑是帝国最荣耀的徽章。而辽阔的版图只能是帝国疯狂扩张和战争的结果。古今莫外,东西相同。如果说古罗马共和国与大秦帝国相比,还只相当于秦所灭掉的六国之一,鼎盛时期的古罗马帝国的版图则与大汉帝国相差无多。大汉帝国和古罗马帝国是当时世界上两个最大、且具备完整国家形态的国家。相比之下,此时的西欧基本还处于荒蛮状态。
“千古一帝”对于秦始皇来说无出其右。在他所处的年代,只有他创立了强大、统一的中央集权式封建国家。唯一似乎可以与之知相提并论的是亚历山大大帝。但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死亡,曾经不可一视的马其顿帝国也瞬间崩析。
但与汉武帝时期相比,秦帝国版图只相对于大汉帝国的二分之一。从公元前141登基,汉武帝在其54年的执政生涯中,用了44年的时间征讨匈奴;基本上解除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与此同时,通过西开西域,设西域都户,将西域纳入了中国版图;南诛两越,东伐朝鲜,灭羌夷,吞闽越等一系列的战争,大汉帝国的势力远达今天西边的中亚,西南的云贵川,东北的黑吉辽,南方的海南与福建,勾勒出了现代中国版图的基本框架;面积约666.37万平方公里。汉武帝的赫赫武功在中国历代帝王中前无古人,后少来者。一个“少”字彪炳了大汉帝国除辉煌的盛唐和“腐朽”的大清王朝之外,对现在中国版图做出的巨大贡献。
与大汉帝国版图的倍增相比,罗马帝国的对外扩张速度只能用惊人来形容。事实上,整个古罗马帝国一直是依靠对外扩张带来的财富来维持帝国的统治和繁荣。当帝国的扩张停止,财富的来源也就宣告枯竭。帝国也随之走向没落、终结。
通过三次布匿战争控制地中海西部,四次马其顿战争吞并希腊半岛,六次叙利亚战争染指小亚细亚,古罗马共和国已经成为一个横跨非洲、欧洲、亚洲,称霸地中海的大国。
在古罗马共和国的基础上,屋大维进一步征服了西班牙,饮马多瑙河,控制不列颠;图拉真于114年吞并亚美尼亚,115年占领阿拉伯半岛北部,116年击败帕提亚军队,占领其首都泰西封。此时古罗马帝国的版图达到鼎盛,大约590万平方公里,是当时世界上唯一可以与大汉帝国匹敌的国家。被亚历山大希腊化了的西方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罗马。古罗马文明奠定了欧洲现代文明的基石。
大汉和古罗马帝国虽然通过战争创造了同样的辉煌,但在国家管理机制上由于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之间的本质差别而有着明显的不同。作为同样幅员辽阔的跨地区大国,大汉和古罗马帝国都实行分区行政管理,都由中央政权委派官员统治地方,但大汉朝采用的是郡县制,古罗马帝国广泛实行的是行省制。
大汉帝国继承和发展了秦帝国的郡县制度;通过郡、县设置,对国家实行金字塔式的分级管理,建立了完整的中央直接统治地方的行政管理体系。国家以郡为单位进行行政区划,设郡守(后改称太守)和官员若干人。各郡又下辖数目不等的县,设县令及各级官吏若干。各级官员统一由国家任命,并按制度从国库领取俸禄。只有在西域等边疆地区才没有推行郡县制度。通过郡县两级行政体系,大汉皇帝对国家实行了统一、高效的管理。这种做法已经成为现代社会各国普遍采用的方式;只不过大多数国家的皇帝或国王换成了中央政府。有的国家通过君主立宪制努力弥合王权与民权的矛盾;如英国、西班牙、奥地利、日本等。
古罗马帝国的行省制度则明显带有奴隶制社会的烙印。行省省长与部落首领相似有着巨大的权利。在对行省的管理方式上,帝国内部也存在极大的差异。意大利半岛和希腊等地区的行省对罗马帝国的最大义务就是向罗马纳税,罗马只是派出总督掌握军权和司法权,另外派两名官员负责收税;其它事物全由当地人自行管理。而一些“蛮族”地区甚至直接成了皇帝的私人财产;如埃及实际上曾经只是屋大维的私有领地。这一点与大汉皇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气概相比,显然要小气多了。行省制以及行省之间管理方式上的差异,说明了罗马帝国还没有建立完善的行政管理体制。失控和高度的地方自治为罗马帝国最终的分裂埋下了祸根。卡扎菲统治下的利比亚部落联盟管理方式与古罗马帝国的行省制度极其相似。大风来时各东西,是利比亚不能有效抵抗外国干预的重要原因。
大汉和古罗马帝国在国家管理体制上的巨大差异,虽然有社会发展阶段不同的原因,也与居统治地位的民族在整个国家中所处的地位不同有很大关系。两个帝国都是由多民族组成,也都有一个民族处于统治地位,但其在国家中所发挥的影响却有很大差别。
在大汉帝国中,汉民族居于绝对主体地位。先秦时期,中原地区华夷杂处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虽然春秋时期还有华夷之间风俗不同、语言不通的困难。但经过春秋时期的思想准备,以及战国时期的混战,除北方偏远的地方外,在相对封闭的中华大地上,各民族进行了充分的融合。尤其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统一度量衡,实行书同文,车同轨;以及汉初,在继承先秦灿烂文化的基础上,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创造了统一的汉文化;都使华夏族与夷狄各族逐步融合而形成的一个全新的民族共同体——汉族。从而确保汉族无论从人口数量上,还是文化上在整个帝国中都占据绝对统治地位;对于大汉帝国实行郡县制度和维护大统一的中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是古罗马帝国所无法比拟的。
在古罗马帝国里,作为占据国家统治地位的罗马人,即使包括那些最先被罗马人征服的其他意大利人和希腊人,虽然在政治上处于主要地位,但在人口总量上却是少数。而且由于罗马人是以相对落后的文化,统治着有着悠久文化传统的东部各族,尤其是对人类历史有过杰出文化贡献的希腊族,因此整个国家不可能进行彻底的罗马化。而统治阶层的思想局限性也使其没有或者没有时间进行文化上的统一。这就造成罗马帝国东部通用希腊语,是希腊化地区;西部通用拉丁语,才是所谓真正罗马化区域。而且这两种语言还仅限于政府和城市中使用,其它地方则依然是各种语言混杂,为帝国后期的东西分裂埋下了隐患。
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以及国家管理体制上的差异等因素造成大汉和古罗马帝国不同的皇权延续方式。大汉帝国采取的是家族继承式的皇权交替方式,保持了帝国的相对稳定。而古罗马帝国王朝更替更多地表现出无序和随机性,造成了帝国长久的动荡。
大汉帝国在宗法制度的影响下,在沿袭周礼的基础上,汲取秦始皇没有及时确立扶苏立太子地位,导致秦始皇死后王位被胡亥篡夺,天下大乱,江山易主的悲剧,制定了相对完善的皇权继承制度。首先是确定预立太子的制度,避免皇权纷争。其次,铲除可能妨碍皇位继承的政治势力,包括外戚势力和功臣势力等等。有些帝王甚至采取了一些极端的措施来保证皇权顺利交接。如汉武帝欲立幼子为太子,但担心自己死后新皇母后干政,于是将其母赐死;让忠于自己的重臣辅佐太子。因此,除中间被外戚王莽短暂打断外,整个汉朝皇权交替基本平稳,国家也相对稳定。虽然这种方式注定会造成“皇帝”统治能力的退化,不可避免地最终导致王朝灭亡的悲剧发生。
与大汉帝国相比,罗马帝国的皇权传承方式极其混乱;或传子、或传弟,有时由元老院选定,有时则是握有军权者自立。因此,虽然罗马帝国的名称一直存在,但事实上罗马帝国只不过是无数王朝的统称。如朱丽叶.克劳迪王朝6个皇帝名义上是一个家族,但并无血缘关系。最后一任被杀的皇帝尼禄甚至是他妓女母亲与他人的私生子。尼禄死后,弗拉维王朝在军队的支持下上台。仅有的3位皇帝就有传子、传弟两种情况。图密善被杀后,元老院推举涅尔瓦为帝,建安东尼王朝,共经历了6位皇帝,多传位养子。如此种种,帝国总是处于躁动不安之中;最终皇权彻底为禁卫军操纵;甚至发生了15年换10个皇帝的情况。古罗马帝国的分裂也就势在必然了。
在两大帝国的历史惊人一致地被各分成前后各200余年的两段,并有着极其相似的称谓——东西汉和东西罗马。只不过东汉是西汉的延续,而东西罗马帝国却是事实上的分裂和并存。
大汉帝国的西汉末年,皇帝昏庸懦弱,社会矛盾激化。大臣王莽乘机篡夺政权(公元9-25年),实施新政改革。但王莽激进和慕古式的改革遭到了社会各阶层的一致反对,一时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汉高祖九世孙刘秀在群雄中脱颖而出,恢复汉室,史称东汉,定都洛阳。大汉帝国由于东汉王朝的出现而得以复兴,续写了200余年的辉煌。
相对完整的古罗马帝国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古罗马帝国前期为一个统一的王朝;后期则是东、西罗马帝国并存。前古罗马帝国时代后期,禁卫军势力开始把持国政;先后更换皇帝近24位;其中只有一位是自然死亡。公元284年禁卫军首领戴克里克取得帝国政权,正式使用“君主”称号和礼仪。戴克里克把国家分成东西两部分管理,并分别制定继承人,实行所谓的“四帝共治”;开启后古罗马帝国时代。他死后,罗马帝国彻底分裂成东西两部分。虽然其后君士坦丁一世一度再次统一古罗马帝国,但他死后,经16年争夺皇位的混战,提奥多西在完成统一后再次将帝国分给两个儿子。古罗马帝国彻底分裂成西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和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统一的古罗马帝国从此不复存在。东西罗马帝国之间虽曾有一定联系,但却逐渐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公元476年,继承罗马帝国衣钵的西罗马帝国的解体宣告了古罗马帝国的彻底灭亡。曾经作为罗马帝国一部分的东罗马帝国,由于只是短暂的恢复了罗马帝国的大部分疆土,并在此后的1000年中走出了不同于古罗马帝国的文明,被后世称为拜占庭帝国,不被视做古罗马帝国的延续也无不可。
横看两大帝国的命运,地理环境的不同对于帝国的发展同样产生了巨大影响。相对封闭的外部环境虽然限制了大汉帝国的的扩张,但也为其提供了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虽然发生了短暂的内乱,但依旧能够使东汉有机会延续西汉的辉煌。开放的世界虽然为古罗马帝国的扩张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但也是其始终处于战争的漩涡;当征伐的脚步停止,帝国避免地走向东西分裂,并随之没落。
大汉帝国除了北方边境不断受到游牧民族的侵袭外,东、西、南三个方向分别有东海、南海和喜马拉雅山脉作为难以超越的天然屏障。屏障虽然局限了帝国的疆界,但也避免了外敌,尤其来自海上强敌的真正侵袭。
罗马帝国以地中海为中心,四周是开放世界,存在着若干民族或国家间的互相竞争。除了内部已经存在各种不同的国家和民族之外,地中海外部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包括欧、亚、非三洲的已知或未知的庞大世界。有人在评述古罗马帝国的衰亡时说“罗马人完全不了解他们所面临的危险程度和自己究竟有多少敌人”。在莱茵河和多瑙河对岸的北部欧罗巴和亚细亚地区,充满了数不清的狩猎和游牧的部落,随时急切地渴望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而这些所谓的“野蛮人”本身也经常处于战争的冲击之中。那些被匈奴人击败或逃跑的部落,又转而试图向古罗马帝国攻城夺地。一批又一批无数的野蛮人队伍,以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压向古罗马帝国;以至于如果排在最前列的被消灭了,空出的地方立即会被一批新的进攻者补充。更何况还有无数新的敌人和意想不到的危险,似乎随时从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忽然涌现出来。罗马帝国外部存在的大量蛮族以及蛮族的大规模入侵,无疑是导致古罗马帝国衰亡的又一重要原因。
相似也好,差异也罢;虽然都已成了历史的烟云,但大汉和古罗马帝国曾经的辉煌,以及他们创造的让人类享用至今的文明都将永远受到人们的敬仰,并引发后人无尽的畅想。
如果用几何图案来形容大汉和古罗马帝国,方形是大汉帝国最恰当的标志;圆形是古罗马帝国最佳的象征。方形如同汉字一般,彰显大汉帝国在更多时候表现出的规整和有序。圆形是如同斗兽场一样,既充分体现了古罗马帝国的恢弘,也恰当形容了圆圈外面不断增大的不确定世界。
如果用一种乐器为大汉和古罗马帝国演奏赞歌,战鼓最适合大汉帝国;长号也最匹配古罗马帝国。在硕大战鼓的阵阵轰鸣中,大汉战骑在广袤的草原上奔驰;在列列长号的激昂中,罗马方阵踏响整齐的脚步。雄浑与嘹亮是历史对两大帝国的褒奖。
如果用分别为大汉和古罗马帝国选择一位标志性人物,大汉帝国应当是刘邦;古罗马帝国应当是屋大维。汉高祖一首大风起兮云飞扬,让无数的壮士心中倍增了为国守四方的豪情;而屋大维开启的罗马式的和平,则让强权压制下的安宁至今仍成为世界霸权者的梦想。
如果用一首乐曲作为对大汉和古罗马帝国畅想的终结,大汉帝国的十面埋伏用雄浑与忐忑的基调预示着人类前行的艰辛。古罗马帝国的英雄交响曲则祭奠着每一位怀着梦想追求自我的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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