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闲时,满成常去找谢老师聊天,也顺便帮谢老师干干活,这样可以从谢老师那里借一些书看,如《红楼梦》、《雾都孤儿》、《牛虻》等,只是他看了几天就看不下去了。他常找谢老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和元元都是谢老师常常称道的“得意门生”。
今年包谷的长势很好,党参的长势也不错,而且价钱目前都还凑合,这令满成信心大增。经和母亲商量,满成卖掉了家里的一千斤玉米和两千斤党参,用来给李继堂和张有财还了一部分账。
满成有个特点,就是不论发生什么,几乎都不能影响他自始至终怀揣着的理想和梦想。即便最低谷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对未来生活的信心。这个信心,和李继堂常说的“理想信念”不谋而合。这个信心,就是支撑他熬过困难的一剂良药......
农历八月,满成碾完了麦子,割完了黄芪蔓子,于是他早早的起来,骑着摩托到镇上打零工去了。不过,他在人力市场连续站了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活。此时已进入深秋,天气有点冷了,所以每次等上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回去了。
但满成仍然没有灰心,一天早上,人似乎不多,满成同样灰心的站在那里。突然,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过来打量了他,“喂,你好,当小工去吗?主要是搬砖、提灰等。”
“去啊,一天多少钱?”满成问。
“市场价么,都是一百元!”中年女人说。
“好啊,那就走么。”满成说完,中年女人身边已经围了两个男人,三个女人。
中年女人转过头去,“哎,我要的是男的,女的干不动搬砖、和灰的活!”中年女人说完,那三个女的走开了。
中年女人看着另外两个男的,“你们会和灰吗?是建筑的活,一天一百元。”
那两个男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只要建筑的活,啥都会干,那就走吧。”
那个男人说完,中年妇女带着满成他们去了。中年妇女三十多岁,不胖不瘦但看着丰满,大概一米六三左右,看着非常干练。她叫满成他们是正在盖一栋两层小楼,由于干零活的人手不够,她赶紧过来叫人的。
十几分钟后,满成他们到了工地。经过分配,满成主要给师傅提灰桶,搬砖头,和灰的话他不知道灰的比例。而另外两人则负责和灰包括搬水泥、转沙子等。经过简单的安排后,他们立即开始干活了......
因好几天才得来的活,满成干的非常起劲。中午吃饭时,女东家看着他说道:“小伙子,要慢慢干,你干的太快了,这样会吃不消。”
满成只是笑了笑。很明显,满成的卖力和苦干,得到了女东家的认可。
天快黑了,满成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地上。女东家看着满成,“你年龄看着不大,这是慢活,不能猛干!明天你们几个还过来,我就不再叫人去了!”
吃完饭后,满成骑着摩托哼着歌回家了。满成很有成就感,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心里想:“我以为因腊梅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人看得起我,关心我了。”
满成三人连续在女东家的工地干了十几天了,慢慢的,也和女东家以及工地的师傅们都熟悉了。他们常常开起不大不小的玩笑来。
听楼上师傅说,女东家就一个女儿,丈夫三年前因病去世。师傅说,女东家善良和气,他们干活累了,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休息,女东家从未对他们说过什么或者表示出不高兴。她一个女人,不仅要跑上跑下干活,晚上还一个人住在棚子里看工地。有时候他们来的迟了,女东家也从没说过什么。师傅们说,在这里干活,心情愉快轻松......
女东家叫张敏莉,娘家在渭河岸边的一个村庄,离杏花坪也不远。本来,张敏莉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在前年,她老公突然得了脑溢血,没来及抢救就去世了。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天崩地裂……终于,她不堪重负,卧床不起......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孩子还要拉扯,经人们的慢慢开导劝解,她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不过,令她寒心的是,他丈夫生前借给别人的钱,丈夫去世半年后她去要账,结果有好几家都不承认了。
今年,他到亲戚朋友家东拼西凑才决定盖房的。她的这块地皮是丈夫生前买下来的,在渭河镇相对繁华的地段。她想着房子盖起来后可以通过出租、开铺面等来养家糊口......
满成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顿时对这个女人崇敬起来,他对张敏莉的雷厉风行,吃苦耐劳感到非常意外。
工地上几个中年男人,在休息之余常和张敏莉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很多玩笑中都带着调戏和调谑。尤其是一个穿着方格子衬衣的师傅,常常开着这样的玩笑,但都被张敏莉狠狠的骂了回去。
一次,“方格子衬衣”嬉皮笑脸的看着张敏莉,“东家,如果你晚上需要干活了,你就叫我,我坚决不要工钱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想男人了?”旁边的人都乐的大笑。
一天,“方格子衬衣”看着满成说道:“小伙子,要抓紧找对象啊,你一个大小伙只知道傻愣愣的干活,晚上你能睡得着吗?”随即面向其他人员大笑,满成无言以对。
后来,“方格子衬衣”常常对满成开起这种玩笑,满成倒也习惯了,他只管提灰,干脆不理方格子衬衣。见满成不理他了,“方格子衬衣”越发对着满成开起玩笑来,“小伙子,赶紧要找女人啊,像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一个人根本就睡不着,太想女人了。”
满成反唇相讥,“你想女人,来这里你走错地方了!你应该去火车站的红灯区那里,听说那里到处都是野女人,正合你这个老骚货!”
旁边人都乐的大笑,“对对对,杏花坪小伙说得对。”
满成这么一说,方格子衬衣反而有些难为情,并带些些许的气愤,“看来你常去那里!我告诉你,你还小,小心得病昂!”满成气的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两人的玩笑已经转变成挖苦讽刺和对骂。
“方格子衬衣”是砌墙的,满成是提灰的。只要灰快完了,他就带着责备的声音大声的喊叫:“你能不能快点啊,年纪轻轻的,干活连个女人都不如!”连续几天,他对满成都是这样的话。
满成心想:“何必跟这样的人计较呢?由他说去吧!”他只顾着干活。
一天,方格子衬衣见满成坐在地上吸烟休息,他朝满成怒吼着:“这里又没灰了,我说你到底还能干动吗?干不动就走人,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满成气不打一处来,他的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随即甩掉双手提着的灰桶,指着“方格子衬衣”,“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走人不走人不是你说了算!”
“哎,你这个书呆子,还上天了!”“方格子衬衣”忽的从架子上跳下来,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众人围拢过来,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只见“方格子衬衣”脖子上破了一大块,嘴里直流血,而满成的脸上则有两道抓痕......
“方格子衬衣”是砌墙的主力师傅,当晚,他气急败坏的要求张敏莉,只有辞退满成,他才可以继续干,否则他就不干了。张敏莉没办法,当晚只能给满成清算了工钱并打发了满成。
要走的时候,张敏莉要了满成的传呼号,说再有活了就联系满成......
二十多天过去了,天气已经非常冷了。一天下午,满成正在地里挖药,传呼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看来电号码,他并不熟悉这个号码。他心想:“自己和母亲在一起,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管他呢,再挖一会儿再说。天黑了回去了再说。”
但是,半小时后,传呼又响了,还是前面那个号码。“嗯,估计有事,莫非是文龙,或者元元?”想到这里,满成索性老早和母亲收拾好后,背着药回家了。
然而,半路上,传呼又响了,又是那个号码,“什么人,这么急,于是满成加快了步伐。到家后,满成赶紧骑着摩托向三十里村赶去。到了公用电话厅,他赶紧回了电话。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是张敏莉给他打的电话,满成马上意识到,是张敏莉叫他干活,他急忙推脱,“张姐啊,忙死了,到现在药还没挖完呢,估计我没时间了。”
张敏丽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你就知道挖药干活,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明天下午五六点多你骑车来,我请你吃饭!”
“张姐,不了。你请我一个下苦人吃饭,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哎!”满成说道。
“哎呀,你就不要推辞了。其实,我后来发现,那天给你结账的时候,我少算了你的工钱。我想着,我的房子主体已经好了,加上现在天冷了,也不能干活了。我就用你的工钱请你吃个饭,其实相当于你请我,给姐一个面子吧!”张敏莉说道。
“哎呀,张姐,你这话简直叫人无法拒绝啊!那好吧,啥时候啊!”满成问道。
“明天晚上吧,到时我等你昂!”张敏莉说完,挂了电话。
回家的路上,满成非常不解,“明明她把工钱都结清了啊,为何请我吃饭呢?”他带着疑问回到家里,他真不知道张敏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满成骑车到了镇上张敏莉说好的餐厅。没过多少时间张敏莉就来了,张敏莉像变了个人似得,穿着十分得体的衣服,浑身散发出成熟和娴静端庄之美,看上去光彩照人。张敏莉提前订了包房,她带着满成直接进去坐了下来。
此时满成的心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他不禁有些害羞,满脸通红。他想着是不是张敏莉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但自己知道,张敏莉现在应该也是单身状态,他心里胡乱的猜测着......
张敏莉开门见山,“没想到吧!”
“嗯,真没想到!”满成拘谨的说,“你是叫我干活,还是给我请客啊?”
“当然不是干活了,我说了呀,房子主体现在基本上好了,剩下的就是来年的装潢了,都成慢活了!”张敏莉说完,“来,咱们先点几个菜,要几个啤酒!”
张敏莉叫来了服务员,她叫满成点菜,满成推辞说让张敏莉点菜。张敏莉见满成非常推辞,她就直接点了起来,并要了四斤啤酒。
服务员先将啤酒拿了上来,张敏莉立即打开倒了两杯,非常大方自然的和满成碰了一杯。
满成看着张敏莉,“张姐,工钱没少啊,一天一百,你都给我结清了啊?”
张敏莉嘿嘿一笑,“其实最后啊,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我都按一百二十元开了。所以嘛,我当然给你就少开了啊。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自打你到我工地第一次干活,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很亲切,像亲人一样,踏实、随和而有些许的书生气!”随即她押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我很讨厌跟你打架的那个师傅,没大没小的,乱开玩笑,哎,也就那样的素质!不过干活倒是不错,你也不要再生气了。”
“嗯,我早就忘了,和我开玩笑倒无所谓的,主要是他总对我颐指气使,好像我是挣他的钱一样,我也就有点生气了。结果我骂了他一句,他就直接下来打我,我才还手的。”满成说道。
张敏莉说:“那天晚上实在是没办法,我才打发你的。因为那几个人是一起的,我的主要工程是那几个人承包的。现在我闲了下来,叫你吃个饭,主要是对你做个道歉,顺便也聊聊天,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啊!”满成客气的回答,他在这个女人跟前总感觉有点拘谨。两人说着,菜已经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两人聊得非常投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言谈中,干练的张敏莉羞涩的表达了自己对满成的爱恋之情,而且也把她自己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满成……
吃饭快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有点微醉。张敏莉脸上很红,在淡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吃完饭后,满成将张敏莉送回家后,才在黑夜中骑着摩托回了家。回到家后,他兴奋异常,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张敏莉就请满成一起吃饭。起初,满成还是有过几次推辞,但在张敏莉殷勤的诚意下,满成总是无法拒绝,所以每次还是去了......
不过,相比和腊梅的交往,满成似乎格外冷静而有所保留。即便如此,时间一长,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对张敏莉有了种莫名的依赖和欣慰。这种不自觉和下意识的依赖,可能是满成在孤独无助和绝望之下,张敏莉给了他一种莫大的踏实和欣慰。因为和腊梅闹翻后,他始终带着一种恐惧和不安在生活。
但满成也有矛盾,毕竟,张敏莉是丧偶和带孩子的,他不知今后如何相处,而且,张敏莉的底细他也不清楚,尽管直觉上感觉她真的不错。
张敏莉确实喜欢上了满成。以前,满成印象中的张敏莉在工地上干练、泼辣,但话却不多。而现在,张敏莉的话特别多,只要满成和她一起,张敏莉就说个没完。后来,两人的联系越来越频繁了。
一次,满成谎称自己因酿醋亏损倒欠四千元时,张敏莉毫不犹豫的拼凑了四千多元送给了满成,这令满成十分感激,他冰冷的心慢慢的温暖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张敏莉现在手头很紧。
慢慢的,满成对张敏莉也就放下了“防备”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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