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鲁家务

作者: AMSSZ | 来源:发表于2020-09-24 19:44 被阅读0次

    务,是华北平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位于京冀交接之处它身后,北运河在缓缓地流淌,过了河,就是北京州的地界。如果说,北运河是京冀之间的一道花边,那鲁务就是缀在花边的一颗闪亮的纽扣。

    鲁家务是一座顺着运河水飘来的村子。

    相传,鲁家务的先民最早出现于元末,但绝大部分是来自于燕王扫北。一群群被驱赶的人们,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想寻求一块安身立命的土地。他们走呀走,不知走了多少天,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走到了大运河的拐弯处。这里沟汊众多,鱼虾密布,颇有江南水乡的模样;再加上土地肥沃,植物繁茂,有一部分人就决意安家于此,于是,他们织网捕鱼,荷锄开荒,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欣欣向荣的村落。

    鲁家务中的“务”是指旧时收税的关卡。有民俗专家考证过,很早很早以前,鲁家务设立过管理水务的关卡,收取一定的税银。

    有史料这样记载通州,“通州上拱京阙,下控天津,潞、浑二水夹会于东南,幽燕诸山雄峙于西北,舟车辐辏,冠盖交驰,实畿辅之襟喉,水陆之要会。”通州的水路,主要指京杭大运河。

    当年,陆运艰难,漕运兴盛,“漕运至于京师者,一岁多至三百万石”,可供近百万人一年的食用。著名作家“运河之子”刘绍棠说;“光是运粮的漕船,每年就有将近两万艘,押运漕船的官兵12万人次,连同官府的水师船和大量商船,多达三万艘。”鲁家务这道漕运进京最后的关卡,也曾兴盛一时,无数豪富巨贾、贩夫走卒麋集于此,村庄的规模越来越大。

    随着时代的发展,京广、津浦铁路通车,京津公路建成,漕运走向了没落与灭亡;北运河也逐渐地沦为北京的排污河,河水污黑,鱼虾绝迹:鲁家务这个顺水漂来的村子也曾经灰暗过。

     

    鲁家务村,有着悠久的历史,更有着绵长的文化传承。

    鲁家务村西,旧有大庙一座,建于何时,已不可考;它四周树木参天,小巷幽深,内有关公相一座,宝相庄严。每逢节日岁末,百姓们都来求香礼拜,求得生活的幸福和内心的平静。日常生活中,百姓有了病痛灾殃,也会来到关公面前倾诉祷告,获得心的慰籍。

    庙台也可以做戏台,娱神,也可以娱民。

    俗话说,无庙不成村。有了一座庙,村民们就有了心灵上的依托;有了心灵上的依托,才能直面生活中的苦难,才会对未来充满希望。

    新中国成立后,人们有了新的信仰。大庙走向了没落,在文革之中被毁坏,最终被彻底拆除。

    鲁家务村中央,曾搭有戏台一座,农闲或正月,都会搭台唱戏。鲁家务的戏班可不是野鸡班子,行头齐备,行当齐全,有名师指点教授。通州的评戏名家陈二(陈树桐)亲自来村里传授,一时间,鲁家务涌现出大量的戏曲人才。其中有代表性的是付玉英、门启芳(两人曾是县评剧团的演员,《绣鞋记》中付演春莲,门演秋莲)和梁德英(演青衣),还有一位传奇人物“秦香莲”,时隔多年,她的姓名已无人知晓,乡邻们都拿她饰演过的角色称呼她——秦香莲。鲁家务一唱大戏,三里五村的人都跑来看戏,包括河对岸的通县人,甚至还有宝坻人、武清人。上演的主要曲目有《秦香莲》、《茶瓶记》、《绣鞋记》、《花为媒》、《刘巧儿》、《小姑贤》等等。

    鲁家务剧团在全县文艺汇演中曾获得过第二名,表演的节目是《刘胡兰》。获得第一名的香河中学表演的《爱甩辫子的姑娘》

    唱戏虽然只是一种娱乐活动,但它也教育、团结了村民们,让他们知书达理,互帮互助,邻里和睦,形成了良好的民风。

    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展开,生产队解散,人们的集体生活减少,各人奔各人的日子,戏班解散了,退出了鲁家务村的舞台。现在,只有正月里,大队部前面才有扭秧歌的、踩高跷的,但已没有唱大戏时的风光了。

    唱戏不仅是一种娱乐活动,它也是人们追求精神文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一种对传统精髓文化的传承和发扬。搭台唱戏业已消失,但戏迷与爱好者仍然存在,只是“搭台”的表现形式消失了。

     

    鲁家务村地处偏僻,百姓们受的教化少,但村民们知书达理,注重人伦,品德高尚。民国版《香河县志-列女传》中曾记载过一个感人的事件,收录如下:蒙武氏,四区鲁家务蒙连城之妻,连城外出谋生,久无音耗,子女俱幼,姑早殁,翁亦衰老,生计艰难。氏竭力支持,事翁尽孝。民国三年八月十四日晚,室内不戒于火,烈焰飞腾,氏急负衰翁,自火中冲出,置院内,复返身入室,救其子女。时火热愈烈,不可向迩,母子三人,遂同葬火窟中。翁虽得救,亦因伤惊交迫,越日身死,惨矣。呜呼,如武氏者,当变端猝起,死生呼吸,间不容发之时,乃竟能明大义,冒奇险,先救其亲,而后救所生,卒之火猛路穷,同归于尽,死而有知,当必有九原饮恨者,独惜地居乡僻,竟无人为之胪事状,请褒扬,藉慰贞孝幽魂于地下,此又载笔者所至深惋惜者也,然幸逢时会,犹得列名邑乘,不终于湮没无闻,亦可稍资慰藉矣。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很多村民已经没了印象,但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鲁家务村民的精神底色。

    鲁家务村还有一个故事,值得后人铭记。

    1922年,闹老奉军。败兵如土匪,四处滋扰百姓;老百姓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有大户高连奎挺身而出,号召村民转移:“父老乡亲,看得起我高连奎的,和我一起转移,我管吃,管住。”在他的带领下,全村转移。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如同草芥,鲁家务村民得以保全,得益于有这样造福桑梓的善人、好人。

    数十天的跑反过程中,高连奎为乡亲们提供吃住,尽心尽力。乡亲感激涕零,事后,给他送上一幅牌匾“一乡可欲”。匾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了,但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庇佑村民的精神,却深植在后人心中。

    鲁家务村南,有一座小学校,掩映在绿树庄稼之中。鲁家务、高庄、孙务、陈辛庄的孩子们都要到这里接受小学教育。从村头的小马路一过,就能听到小学校里传来孩子们琅琅地读书声。每一个村民都是从这里开始成长的,这是他们梦想起飞的地方,无论他是务农、打工、办厂、还是在外面工作,都会怀念这个小小的让人心疼的小学校,这里教给他文化知识,教他做人的道理,教给他忍耐与坚韧。

    村里有诊所,高庆德、冯英杰夫妇、闫福顺等人都曾悬壶济世,为百姓们服务。

     

     

    鲁家务村,隐在运河的河湾里。因为运河的滋养,土地非常肥沃,村民们世世代代以农耕为主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村民开动脑筋,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尝试与摸索,一直在为美好的生活奋斗着。

    在集体经济时,鲁家务村民们很早就有了市场经济的意识,不满足于简单地耕种粮食,他们办起了大大小小的集体企业。

    那时,村大队和各生产小队想尽办法,创办了纸盒厂、翻砂厂、小灰厂、柳编厂等十几个作坊、工厂。社员们在农业生产之余,到工厂里做工,生活丰富了,收入也增加了。那时,村民们是忙碌的,也是欢声笑语的。第四生产小队还搞起了药材种植,种植的药材有金银花、枸杞、沙参等等,有很好好的收益。

    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一声春雷,给鲁家务送来了新的春天。

    那时,生产队解散了人们可以自主经营了,有了发致富的热望,可就是没有挣钱的门路。如果谁闯出一条路来挣了钱,立刻就有 无数人效仿。鲁家务村曾经涌起过“西瓜热”“草莓热”“桃热”……可这些“热”像潮水一样,涌来了,带来了财富和喧嚣,可转瞬就退潮了。

    其实,“西瓜热”“草莓热”“桃热”都是波及一时的大事,可以大书特书一番的,因篇幅的限制,只记述一下“桃热”吧。

    “桃热”最高涨的时候,北四村――鲁务,高庄,孙务,辛庄村前村后全种上了桃树。春天,桃花盛开,上下学的路上,孩子们骑着自行车穿行在粉白粉红之中,就像电影中唯美的镜头。那时,让人觉得生活太美了,就像那首蒋大为的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在“桃热”的时候,鲁家务的周围能看美丽的桃林。春天,满眼的桃花;夏天,桃香漫溢:真是美不胜收。可是桃子的价钱却一跌再跌,从七、八毛钱一斤跌到了三、四毛钱,最惨时跌到七分钱一斤,桃农们卖桃的收入还抵上雇人的工

    您见过满树的又红又粉的大桃没人摘,落地为泥吗?您见过获得丰收的果农蹲在地上,埋头哭泣吗?您见过六、七年正值挂果盛季的桃树,被刨被毁吗?

    曾经满是桃花满是鲜美桃子的地方,后来只剩下大大小小的树坑,就像骷髅的眼窝;残留的树根是惨白的,就像坟场散落的枯骨。

    在这一浪又一浪的热潮消退以后,村民们意识到了生产过剩,意识到了要更新换代,意识到了要多种经营;可置身其中时,又有谁能高瞻远瞩,避开种种打击呢?

     

     

    在种种“种植热”之外,还有一“热”可以记述,就是“打沙发热”。

    沙发”是个音译词,来自英语sofa,按理说,这应该是个舶来品,是个高栏次的洋货。可在80年代,香河的老百姓几乎家家都过沙发。这些沙发行销北京,广受欢迎。估计,一天涌入北京各集贸市场的沙发就得成千上万套。

    改革开放初期,北京市民们对新生活充满了渴望,购买力空前高涨。我估计,那时坐沙发是一种时尚,家里没有一两套沙发,就落伍了:所以沙发的需求量前所未有。

    因为有这样大的需求,就有无数人投身到这个行业。

    绝大多数的鲁家务村民,不是木匠,也没有人专门学过制作沙发,完全是照虎画猫。把木板钉在一起,把弹簧绷到一处,铺上棉絮、海棉、棕片,包革面,一套沙发就基本完工了。

    北京人要求比较高,要求扶手见棱见角还要柔软;村民们尽可能改进工艺,满足需求但也有个别偷机取巧品行恶劣的,用锯末刨花作填充物,砸了自己的招牌。

    制作的粗糙,市场的饱和-------使沙发行业逐渐走向了末路,很多村民也纷纷转产,不再打沙发了;能继续留在这个行业的,都是手艺人,精工制造,品质超群。

    从鲁家务村发展的历史看,有些经验教训是可以警醒后人的:发家致富不能一窝蜂似的;无论做什么行业,都要人有技术,产品有质量;不能只停留在眼前利益,要高瞻远瞩,要有整体规划。

     

    鲁家务这个小村子,在时代的变革中,左突右奔,在寻找自己的定位,在谋求自己的发展。她历经过衰败与暗淡,却仍然矢志不渝;她历经挫折与磨难,却仍然焕发生机。

    自从国家把保护环境做为基本国策以来,北运河的水渐渐地清澈起来。各种鱼类、蚌、螺蛳------开始繁衍。河堤两岸,杨柳依依,三三两两的钓鱼人撑着伞在做钓,有人穿红戴绿划着小船在游玩。北运河旧貌换新颜,变得美丽而又妩媚;鲁家务村也会容光焕发,开始新的生活吧------

    村里的面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走在鲁家务的街道上,放眼四望,道路平整,都是一水混凝土路,通到各家各户门口;各家各户门口,大都停放货车或轿车,其中也不乏高档轿车;百姓们的住房,都是宽敞豁亮的大瓦房,近二三年,有的村民建起了楼房,典雅美观,就像乡间的小别墅一样:村民们的日子蒸蒸日上。

    在京津冀统一规划中,鲁家务村的西北要建造一座大型的森林公园,村民们响应国家的号召,已经开始大规模地植树造林。如果您驱车行驶在乡间马路上,就如同在一团一团的绿云中穿行,开启了一次奇妙的旅行。梨花、桃花、苹果花不时在眼前掠过,鲜艳得照亮您的眼睛;成档成档的麦田铺展在蓝天下,让您心旷神怡;河滩上的草甸、花甸,招唤着您跑到她们当中-------

    在京津冀一体化的背景下,北运河要实现“通州——香河——武清”的通航。在通航规划中,鲁家务村是重要的一个站点。如果您乘船而来,饱览了一路的秀色,您不妨在鲁家务歇歇脚,这里有更质朴美丽的风景,这里有农家的风味吃食,比如棒子馍馍炖小鱼,小葱拌豆腐,老徐家的豆丝等等。

    日新月异的鲁家务,敞开怀抱,欢迎您的到来--------

     

    补录:鲁家务村的名人雅士。

    高昌武:解放前,通州商会会长。相传他的名字出现在双桥附近的通州界碑上。

    赵忠:曾做过张学良的厨师,西安事变国共谈判时负责后勤,曾接待过中共代表,参加过台儿庄战役,后回村务农,做过村厨,村民们交口称赞。

    冯士正:解放前,在北京行营(全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平行营,后改为国民政府主席北平行辕)工作,担任李宗仁的掌印秘书。后回村务农。

    高健:台湾侨胞,1984年辗转回到祖国,定居家乡。为家乡修路,受到村民爱戴。

    高善罡:曾任《经济日报》理论部主任,中宣部新闻局局长,中国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秘书长,中宣总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所所长,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党组副书记、书记处书记。

    陈瑞峰:高级工程师,先后参加官厅水库、三门峡水电站、甘肃兰州刘家峡水电站、陕西石泉水电站、安康水电站、四川岷江渔子溪水电站、太平驿水电站等国家大型水电工程建设。曾任水电部工程局局长。

    冯秀明:女,陈瑞峰的爱人,参与三门峡、刘家峡水电工程建设。先后担任水电部第三工程局管理科科长、培训科科长,第十工程局成都办事处主任。

    冯学云:曾任香河县总建经理。

    门柱:正团级干部,转业到廊坊。

    李振声:毕业于中央美院,河北工艺美术学校任学校领导成员,美术理论家,教育家。

    高福成:曾任文教局副局长,香河职业中学常务副校长,香河职教中心副校长;廊坊市诗词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

    高真德:曾任香河县残联主席。

    冯克国:数学教学名师,曾任县教育局数学教研组长。

    冯国祥:香河县发展改革局党组书记、局长。

    刘佳:某集团咨询顾问,在慈善组织“希望之光”里资助贫困学生,香河电视台曾为她录制过《香河人在北京》的专题片,她说“用微笑感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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