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二十年

      昨晚梦到了姥爷，半夜醒来努力一遍遍回想细节，只希望能记下这珍贵的梦里相逢。

        最后一个片段是我摸着姥爷的脸问他“姥爷，你这个时候多大年纪”，他说“八十”，可我却觉得他看上去年轻了很多约摸五六十岁，他这样回答让我很伤感，这样想着姥爷的脸却慢慢变老变成了去世前的样子，然后我就哭醒了。

        姥爷去世近20年了，我却很少能梦到他，可他在世时却是比姥姥还宠溺我的人，是周围的长辈谁都能讲几件典型事例。可惜年纪太小，相处的时光多不太记得，曾经跟爸爸聊起过，老爸认为我的这种不大记得简直不可饶恕，可能也正是因为当年姥爷溺爱我到爸妈都不能忍受的程度。

        正因为记得的片段少，每件有印象的事情都尤为珍贵，只要想到都能掉下泪来。姥爷退休后每天早早去学校等我放学，总要在看门大爷那里至少提前坐上一个小时。我上了小学还每天背着我，一次下雪还摔了跤，那时却也是七十多的人了。小时候极爱吃肉，姥爷常常带着我去一些铺子里吃东西，也是成了好多店家的熟人，有一次跟着爸妈走散，竟是被一个常去饭店的爷爷捡回去的。

        还有我们仨的幸福时光， 有一次跟姥爷上街看到卖观音塑像的，姥爷说姥姥姥姥信佛就请了一尊回家，拿纸包着回去，姥姥打开果然很喜欢，三个人都特别开心。这座观音像姥姥一拜就拜了好多年，他们对我们深沉的爱变成了对我们最好的庇佑。

        大概我八岁的时候姥爷半身不遂，身体和精神都衰弱下来，慢慢开始不认识我们，最后的几年总是带着小孩子般的神情默默坐在那里。离世的时候过完八十岁生日不久，是在一个春天的夜晚，觉得情况不好，大家都住在姥姥家，偏巧那天妈妈还特地让我回了我们家，结果最终缘悭。

        第二天进门直到看到姥姥，直到姥姥看到我又哭起来，我才明白姥爷是真的离开我们了。

        千与千寻里说人生一趟列车，当有陪伴我们的人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要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可是那时却还不懂感激，可是我们没有好好道别，可是我们同行太短，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