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

人到中年以后，特别爱忘事儿，不知道是因为事多，还是因为年长的缘故，凡事都得用个烂笔头记到备忘录上，方能做到及时解决。不然，准会忘到九霄云外。

刚刚过去的那个星期六，骑车去给一客户送东西，途中偶见路边有迎风招展的野花，开得灿灿可人。大喜，停车观赏一会后，到底经不住诱惑，采了两朵带回家。

找来一个瓶子，装了大半的水，把花插养到里面，置于店堂的玻璃台面的电视机旁，有事没事皆喜欢瞅上一眼，自觉养心又养眼。

有邻家小女孩跑过来玩，看见花儿，甚是惊喜，搬来小凳子扒到台面上细细地观看。边看边用稚气的话语问我：

“阿婆，你家这是什么呀？”

“花儿，路边采的野花儿。”

“我也想要，你可不可以送我呀？”女孩侧身仰脸望向我，美丽清澈的眼神里充满着企求。

我一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应道：“嗯，等下次采了给你。”

“下次是什么时候呀？”她不依不饶，甚是认真。

“中午吧。中午吃了饭我去采给你。”

女孩欢快地离去。我随嘴一说的事情，也没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

下午，女孩又过来了。这次是径直走到玻璃台面前，伸长小手臂去够：“阿婆，这是不是你要送给我的花呀？”

我这才恍然，忙忙阻止保证：“唷，小朋友好，小朋友乘，阿婆忘了，阿婆明天一定去采给你……别够了，会打坏花瓶的……”

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瓶花，缩回了小手，虽然没有上次欢快，但也算听话，迟疑了半会，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吧。”

我是非常喜欢这个懂事的女孩的，就像喜欢花儿一样。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何况我是个阿婆辈的大人，面对的是一个纯真的孩子。我很郑重的记下这个事儿，以防再次遗忘。

第二天（星期天）一早，因办事从她家门前经过，她大约预备随父母出门，背着个包儿站在门前。我来，她盯着看，我去，亦盯着看，只是看，一句话没讲没问，却似乎已问了千百次――阿婆，你送我的花呢？

我迅速办完手头的事情，骑车去到原来的地儿，采来几束新鲜野花，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倒出饮料，剪去塑料瓶身的上面小半部分，洗后装大半水，把花插进去。这时，才吁了气，感觉似乎轻轻了许多。

我把花端到她家，她不在，她的爷爷奶奶在，知道原因后，笑得前仰后合。

成人之间交往，有时会说一些场面式的热情话，“待到春风起，抱花去看你”、“改天一起聚聚吃饭啊”或“我这风景美呢，记得来玩呀”等，未必要去落实，说者可以只是应付，图个快意，听者也只须听得舒心舒服即可，无需认真较真。但面对孩子，应允了，就得兑现诺言。

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