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红石墓地的乌鸦们兴奋的在干枯的树枝间跳来跳去,它们是墓地的巡夜者,每当有入侵者闯入,这些乌鸦就会嘎嘎嘎叫个不停,直到它们的主人出现。
“再往前走就是墓地了。”头戴鸭舌帽的慈善家转头对身后的园丁说道,声音极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园丁听到了,这个刚过完17岁生日的小姑娘捏了捏扶在头顶的草帽——这是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眼睛盯着慈善家参差不齐的胡茬,她认为自己想要说点什么,可是那些话在嘴角蠕动了一会后,又顺着喉咙滑了回去,于是她只好轻轻的点头,同时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将紧张和恐惧传染给同伴,然而尽管她很努力,依然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它们像影子一般围绕在自己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这里很危险。
与此同时,在墓地的一角——一处简陋的木屋内——两个体型庞大的雄性生物正在进食,它们一边吃一边兴奋的大声叫喊。.
“我说老弟,你那把剪刀借俺用用呗。嘿嘿!俺这一身的绷带拘束着哩。”其中一个周身缠满绷带的生物叫到,它身材魁梧,看上去要比同伴健壮许多,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疮口,它一边叫一边从脸上摸索着撕下一块死皮,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切,谁是你老弟!瞧你这副臭德行,也不怕脏了我的宝贝!”正在一旁进食的同伴愤怒的乜了绷带男一眼,然后拾起剪刀优雅的从桌子上的食物身上剪下来一小块白布,低下头开始擦拭起手上的残渣。
“嘿嘿嘿,别看俺粗鲁,俺干净着哩。”绷带男又搓下来一块死皮扔进了嘴里。
“听说教堂那边的兄弟抓到个日本姑娘,模样清秀的很呢,哈哈哈!”剪刀手一边说话,一边努力的把一小块脂肪从指甲缝里剔出来,可是并没有成功。
“什么姑娘,等我回去试她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白净,嘿嘿嘿……”绷带男一边吃一边流着口水,正当它们聊的开心时,外面一直非常安静的乌鸦突然间开始叫个不停,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两头怪物沉默着夺门而出,循着声音匆匆跑去。
“这该死的臭鸟,我们会暴露位置的!”慈善家一把将用于拨开杂草的树枝摔在一丛蒺藜上,愤愤的盯着盘旋的乌鸦。
“我来引开它们!”园丁平静的说道,说罢,就要爬起来身来往外跑。
“你疯了!”慈善家一把抓住园丁的袖子,紧紧的拉着不让她走。“你去不是送死吗?”
“来不及了,我们会死的。”园丁平静的说,脸上写满了绝望。
“呵!这些臭东西,让我出去了,老子用钱砸死他们!”慈善家此时显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态,继而又失声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又招惹来一片乌鸦。
他笑的越来越激动,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变了形,就在园丁以为他要疯掉时,他又镇定的说道:“逃走吧,孩子!快逃!”说罢,就疯疯傻傻的跑了出去,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正当两个怪物一路沿着声音朝这里追赶时,一直吵嚷着的乌鸦却突然安静下来,整个墓地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吹动草木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来,在漆黑的空气中回响。
“我说老弟,这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看看再说。”
“我说乌鸦都不叫了,咱哥俩还怎么找……”绷带男话刚说到一半,身后就响起一声脆响,继而是一阵“嘎嘎”的鸟鸣,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嘎嘎”的鸣叫声就铺天盖地般响了起来。
“走!”剪刀手转身朝木屋走去,然而刚走出没多远,就停在那里不走了,它回头看着绷带男,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说老弟……”绷带男就要说些什么,见剪刀手又折回步子,继续沿着开始的路线,朝着与木屋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心里便是一阵奇怪,但是什么话也没说,就悻悻的跟了上去。
“快逃。”园丁显然是被同伴的崩溃影响到了,她愣在原地,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慈善家临走时扔下的那句话。
“怎么逃?怎么会有这种怪物?”恐惧中的园丁开始埋怨起来,他希望母亲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无助,帮助自己逃离这种地方,可是同时她又意识到自己在幻想,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委屈,继而低声啜泣起来。
这时,慈善家已经跑到了木屋这边,极度的绝望使他的心情平静起来,逐渐又恢复了理智,他用树枝用力敲打着木头做的墙壁,希求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乌鸦聚集。实际上他成功了,嘎嘎的鸟叫声越来越响亮,仿佛整个墓地都被这声音吵的心烦意乱起来。然而这并没有引起怪物们过多的注意,它们的目标似乎不在这里,这个男人敲了好一阵子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然而为时已晚,当他安静下来时,听到了远处来自园丁的哀嚎。
当园丁楞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两头怪物发现了她。
“老弟,这次我来抓,你在一边看好了。”绷带男朝同伴喊到,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可是剪刀手并没有给予理睬,这使他感到扫兴。
墓地已经被这场追逐戏吵翻了天,乌鸦的叫声,呼呼的风声以及石碑由于年代久远悄悄断裂的声音糅合在一起,肆意的在各个角落里回荡。这时候,两头野兽正在碑林附近捕食,只见从一片高大的柿子树林中冲出来一头嘴巴歪斜,周身缠满绷带的怪物,在它手里还握着一根粗大的柿子树干,它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树干,朝一个坐在地上的小姑娘袭去。
坐在地上的园丁已经没有机会逃跑,只能抬起胳膊试图保护自己的头部免受重伤,就在抬起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一阵剧痛,同时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那是她的手被打断了。疼痛逐渐加剧,她痛苦的呻吟起来,声音很大,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回音。
“小丫头快跑!”回音里掺杂着另一种沧桑的声音,听得出口气中带着许多严厉。是慈善家回来了,园丁在心底生出一阵感动,同时还有一些自责。
“又有食物了,嘿嘿!”绷带男发出一声嘶吼,挥手就要再打。只见远处的丛林里冲出来一个人影,同时还伴随着一束强光,照的自己脑袋发晕,就要跌跌撞撞栽倒在地。
“原来这些家伙害怕强光。”园丁暗自思衬。同时托起断掉的右手踉踉跄跄的朝同伴跑去。
“叫你跑,干嘛不跑?”慈善家收起手中的手电筒,将同伴拖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你的手怎么样,我看看。”说着,他轻轻托起园丁受伤的手,用一块皱巴巴的白布缓缓系住流血的伤口,然后用衬衣的袖口擦拭残留的血渍。
“医生死了。”处理完毕后,他小声的说,语气冰冷。他看着园丁的双眼,仿佛要在里面寻找什么,也许他希望可以看见同伴的惊恐,这样会使他觉得自己是个保护者,同时佩服自己的冷静。可是他看见的是跟自己一样冰冷的眼神。
“这里呆不久了,你快走。”慈善家笑着对园丁说道,他感到自己不再害怕了,一股死得其所的大无畏情绪从身体的某个部位燃起,继而越来越旺。
“对不起。”园丁知道,这时候他们中间必须会有一个人去死,可是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轻轻亲吻了对方的额头,就转身消失在柿子林中。
“你这个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抓不住。”剪刀手不耐烦的呵斥着同伴,同时低头思索,片刻后他沿着一串脚印来到了一块大石头跟前。
“去看看。”它冲绷带男道,两头怪物就一左一右摸了过去,然而地上除了一摊血迹,一个猎物也没见到。它们兜兜转转寻找良久,终于在一片柿子林前发现了一串脚印。
“怎么办,那是臭寡妇的地盘。”
“回去!”剪刀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两头怪物转身朝木屋走去。
墓地此时又安静下来,惊起的乌鸦又落回了树干上,在碑林的一角,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正蹲在一块墓碑的后面,等两位捕食者走后,他顺着园丁的脚印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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