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活出自己。身边的人都说她是我行我素,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天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吗?
为什么总有人指点旁人去如何过好你的人生,不管他们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得好或者糟糕。
让她难过的是,有一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真正的为自己而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只是活成了父母的综合体。
母亲是个神经大条,不会整理家务的人。父亲虽然小时候受到粗暴的对待,好歹是家中幼子,相对同龄人来说,还属于娇生惯养了些。
记忆中,小时候父亲是个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情趣的人。会插一朵鲜花在墙上,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喷上空气清新剂。
母亲呢?东西乱扔乱放,经常把她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发泄到老公孩子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件小事就会点燃她的情绪,像是炸药一般,燃炸整个房子。谁都别想好好过,必须另外两个人得围着她嘘寒问暖,安抚她的情绪才算完。
她以为,她好好地,不要惹事,多做点事情,母亲情绪就会好点。一度,她以为,母亲之所以这么易怒都是因为她太笨。弟弟抱回家后,不知道是家里生活水平略微好点还是母亲焦灼的心得到些安慰,她感觉母亲似乎没有小时候那么易燃易炸。她把这些大程度的归为自己的错。她也怕啊,一心地想要离开家。
直到她上了大学,偶尔得知,即便她不在家里,有时候母亲也会爆发。才知道,哦,原来可能真的和自己没关系。她没必要把母亲的心理重担都往自己身上背。可她还是想成长,她知道父母不容易,想要通过自己长大变强,可以成为父母的大树,让他们依傍。可她哪里知道,她成长的速度,是真的真的赶不上父母衰老的速度。何况,母亲看不得风平浪静,总是瞎折腾。没事也要找事情。
她是在十六七岁住在小姨家的两个月才知道,原来,深色浅色衣服要分开洗。原来小孩每周可以固定有点零花钱,不用总是伸手去要,要的同时还要准备好挨一通骂,或者看着母亲不好的脸色。那种低声下气,好像她会透支了母亲的人生的感觉,真的不想再重新经历。
那天,他在电话里跟爸爸吼,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容易。我也用尽了我的力气好好待你们,可我真的没能力,这就是这个时候的我能做的最好了。爸爸说,知道。就像是我生病了,别人来看我,都只是来看看我,说些宽慰的话。只有女儿来,不仅仅是照顾还能送钱的。她心里叹一口气,唉,果真还是只看到钱啊。她跟爸爸吼那些个父亲没有保护她的时刻,她吼父亲曾经的冷漠,袖手旁观。电话里,她听到父亲的抽噎。父亲说,可是,终归是养了你呀,不然你靠什么长大?在一个小区的公园里,满脸泪水的她喊“可是,我真的觉得不如不要活啊,我真的希望,这个世上不再有我呀。我不一定就想要活着呀。”爸爸说“那怎么办?要不这样吧,你以后好好过你的,再也不要管父母的死活了。”她郁闷地问“爸!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话!我有这个意思吗?”爸爸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一个大老粗,也不会安慰人。”她说“你就把身体给我养好!不要让我挣的钱都送去了医院就好!”爸爸电话那头嘿嘿地笑表示知道了。可是爸爸还是劝她“不要和你妈计较,她也不容易。”
母亲生命力十分的顽强,像是一把野草,哪里都能扎根生长。可是在她生长的过程中,攻击的家人都没了方向。甚至把全家人的脑袋都给洗了。父亲被母亲洗脑,母亲都是各种不易,我们迁就她点,她也是为了家好。弟弟呢?年纪轻轻,眼低手高,没有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力。她自己呢?总是因为别人一句话,想的太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思想负担。
她一直怀疑,父亲的多病,和母亲这种强韧的攻击力有关。十年前,父亲不过四十岁的年纪,脑梗住院。后遗症便是眼睛的视力受损,看东西模糊不清。十年后,再次因为脾梗住院。父亲虽然心里是个悲观的人,嘴上的话总是乐观不已。所以,那时候通电话,她都不知道父亲病的卧床难受不已,浑身插满了管子。直到她请假回家,看到父亲孱弱地躺在病床上,几乎抑制不住,眼泪要夺眶而出。
她勤奋、吃苦、乐观好像都不是真实的她的样子。勤奋能吃苦是母亲给她灌输的概念,母亲从小干活惯了。一刻不敢停歇,教导她亦如是。所以六七岁起,能有点她可以帮的上忙的小活,母亲就要支使她。用母亲的话,勤奋要从小培养起。生活不易,父母需要早起,养猪,摆个小摊维持生计,就把她也叫醒。她真的是看着父母从一无所有到有了小家,有了弟弟,又如何因为自己焦虑和维持想要的人生完满的样子跌入谷底。
她想要摆脱这种悲剧,却像背了魔咒般似乎并没有逃脱这种诅咒。她乐观,是因为不乐观,生活就没有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和母亲在一起的她总是大气不敢出一声。话也不敢随便说,不知道日后哪一句,就成了母亲翻旧账的伏笔。和男朋友在一起时,男朋友对她也是这种感觉。母亲,总是喜欢试探她的爱,越试探,她越想跑的远远地。母亲经常开玩笑,将来经过你的城市,连口水也不让我喝,喊着,糟老婆子,走开,别在我家门口要饭。
和父亲在一起就不一样。仿佛干活也是愉快地。她也总愿意多干一些分担父亲的重力。父亲不会动不动批评她,虽然在别人听来,父亲使唤她的方式都是呵斥。在她理解来,就是父亲天生的大嗓门。和别人交流的过程中,她得知,自己也经常有这种大嗓门的行为。以至于别人觉得她脾气暴躁。
父亲年轻的时候,养了满院子的花,被母亲养的鸡,啄了。那一年,她辛辛苦苦从外婆家带回家种在路边的鲜花,被母亲的车轱辘给压了。她就站在旁边,告诉母亲,我的花!你别压!母亲像是有着天生的毁坏欲一般,一个倒车,碾完了。母亲认为,这些东西,矫情。看着母亲绝尘而去的背影,她分外的失望。她已经不会对母亲的任何行为生气了。对一堵墙生气有什么用呢?
她唯一的希望在长大,在离开家庭。
终于那一天来了。可是她发现,自己完整的继承了母亲的焦虑,瞎折腾。父亲的乐观、敏感却脆弱。工作是不需要带情绪的啊,她分不清,理不顺。常常被工作的人和事弄的黯然神伤。
人最强大的敌人便是自己。她知道自己情不自禁的给自己画地为牢。她失去了客观认知世界的能力,要么觉得世界太好,要么觉得世界太坏。很轻易地相信他人,特别容易把别人的一点点关心当成稻草死死抓住。有时候过分的热情吓了那些帮助她的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她不懂,到底如何把握这个度和平衡。
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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