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有楠桉,愿子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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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今年没拾得几朵桃花,于是准备去山上看看。
谷雨时节,一上山便下了冥冥的雨,雨帘真如瓢泼般,从枝叶间透下来,不一会儿,沾湿了衣裳。
真糟糕。
风起时,山上的树下着实不能用来避雨。
拨开树枝和茫雾,见到一条曲径。
禅房花木错苍穹。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神明一样的人。
男生的脸很白净,缀了几滴水露,他穿着锦云纹纯白底的袍子,手上正捧着一盆小青松,正站在门前。
“是,迷路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一尾又一尾的涟漪。
“嗯,请问小先生知道出去的路吗?”
他轻笑了声:“不知道。”
“那是我打扰了,实在抱歉。”我感到自己的手不安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不是来摘花的吗?”
“诶?”着实略微地震惊。
“你等等我,我去摘点桃花给你,你要不要留下来喝点酿酒啊?”
“这……”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他降低了音量,低低的嗓音很清脆。
像颗饱满又淋了雪的大冬枣。
“喏,你看这瓶,过了好几天才发酵好的,桃花酿,很好喝。”
这会儿我才发觉,他跟人说话时脸上都带着要满不满的笑意,并不灿烂,倒想少阳的白草缀上了清霜,发自内心的真诚。
“你叫什么名字?”
“小先生叫什么名字?”
噗,同时问出来的。
相视一笑。
“江寒枝,B大文学系的,因为家里的香用完了,上山来摘花。”
“我叫孟楠桉,不要叫我小先生,我今年也有十九岁了,还有,我在这座山上过了几年了,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少年说话时的语气有点说不出的自豪。
这会儿,才仔仔细细地端详他。
少年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反而是染上了枝叶的软褐与水绿的异瞳——一只深邃的褐,另一只是宛转的绿,着实不像人类该有的眸子。
他的手腕白皙,脸庞无瑕,睫毛狭长,翠色高远,与衣裳上的只只锦云相映。
像是下凡的神仙。
“好久没人来过了。”
他阂眼,有些黯然的意思。
我摘起醴盅,抿了小口。
很甜的味道,只透出丝隐淡的酒味,桃花的清香覆了满杯。
不消时,杯底已然亮了三次。
酒罢。
“来,我送你下山。”他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睫毛依然缀着水珠。
“嗯,好。”
这条路不同上山的那条道陌,不是层岩铺成的,而是一叠一叠的土石,湿润得很,故而有些泥泞。
花木繁生。
一路缄默。
“你……身上为什么时刻挂着水?”
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因为这里湿气重啊,你下山后也得去去湿气,来,迎春、桃花、海棠,这三瓶你拿着。”他把瓶罐上的麻绳牵到我的手腕上。
“啊?”我惊讶,脚下打滑,差点摔倒,幸好他扶了把。
手腕纤细,太瘦了。
楠桉松开扶着的手,道:“我们到了。”
山门斜兮,古树冥冥,东风拂兮,灵雨霏霏。
春宫蒙兮,繁荣生生,南风过兮,清香渺渺。
像是拨开群花深处的灌木,我穿过缥缈的雾里。
回来了?
我转身,却只见山色空然,还是层岩铺成的道陌,还是一株株的松柏迎客。
那些花木呢?
手上有些重。
是那些花瓣,迎春、桃花、海棠,一样不落。
东风拂兮。
一树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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