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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诺再次从梦魇中惊醒。
今天看到一个学生被几个同龄人欺负，让她想起了曾经遭受的痛苦回忆。这些不幸的经历再次侵蚀着她的大脑，让疼痛的感觉从上往下向四肢扩散，过去的那些伤痕隐隐约约地呈现在肌肤之上，借着依稀的月光，显得那么凄惨和无助。
她下床，拨开窗帘，让月芒倾泻在全身，透过白纱蕾丝花边的睡衣，显现出迷人而诱惑的身姿。然而，她并没有试图掩盖身上的伤痕，因为它们代表着曾经遭受的屈辱，她要将这种憎恨和愤怒化为力量，为复仇而准备。
尽管现在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一个深爱并关心自己的丈夫以及可爱的女儿，但黑暗和消极的阴影仍然困扰着她。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房间的漆黑就像内心深处的阴影一样环绕在她的身边，笼罩着，注视着，怂恿着，深渊中的恶 魔。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已经拥有了美好的生活，为什么要毁掉它？”她痛苦地喊道，用双手狠狠敲打自己的脑袋。血液在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停止了思考。艰难地爬起身来，找到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缓缓地睡去。
不久之后，手机亮起微弱的光芒，穿透了所有的黑暗和阴影。
一
当张可可看到这条信息时，已经是晌午了。她对病人刘一诺印象深刻，尤其是身上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她无法想象学生之间为了获得愉悦和快感会变得如此残忍和无情。张可可花了近三年时间帮助刘一诺从那段黑暗回忆中解脱，使她重新融入正常生活并，直面现实。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一诺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在得知她的悲惨经历后，本能地想要保护她，并发誓要一生一世守护和照顾她。也许是爱情的魔力，还是真爱的奇迹，刘一诺变成了一个充满阳光而有活力的人。而孩子的出生更使她彻底成了一个普通的幸福女人。但从如今的短信内容来看，刘一诺的情况并不乐观。于是，张可可回到现实，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下午只有一个访客，你可以过来。不要太担心。虽然我们无法掌控很多事情，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顺其自然，放下心理负担，慢慢地随遇而安。”
“张医生，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了，下午预约的人都已经到了。”实习助手匆匆走进心理咨询室。
“你先接待他吧，锻炼一下自己。我稍微整理一下，马上就过来。”
“这样真的好吗？我担心我处理不好。”
“没关系的，人生总有第一次嘛。有我在，你不会有问题。”张医生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实习助手的肩膀。“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的徒弟一定会比我更优秀！”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好的。”实习医生满怀信心地离开。
二
约过了十来分钟，张医生和预约者见面了。
来者是一个中年男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看着张医生说道：“我叫文，这次来是想请教你父女之间相处的问题，具体情况我已经发邮件过去了，你看了吗？”
“看过了。”张医生回答道。“你的孩正处在青春期叛逆的阶段，对于任何细小事都会很敏感。这时候需要理解和宽容。另外，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心理上的自卑感和感情缺失会让她变得更极端。建议你从她感兴趣的地方入手，先成为朋友再慢慢引导和改变她吧。”
“可我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兴趣更是无从下手啊。哎，也怪我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她的照顾和关心，以为物质上满足就可以让她健康地成长。”
“别着急，这种打开心扉的事要循序渐进。你可以带她过来，我们可以在一般的场合聊天，逐渐建立起信任关系。”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我会安排好再约您见面。”说完，文就站起身道别。“我时间也比较赶，先告辞了。”
这时，实习助手敲门进来：“张医生，您约的人到了。”
“请让她进来吧。”
刘一诺正好从文的身边路过，熟悉的味道让她侧过头仔细看了这个男人几眼。岁月虽然在男人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整体轮廓还是清晰的。刘一诺认出他就是当年校园霸凌中欺负她的一员，顿时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走向心理咨询室。
三
张医生看到刘一诺的样子，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病情发展如此迅速，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她。等刘一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就张口说道：“是他，绝对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张医生看着刘一诺，心里更加震惊。她已经发展到幻听、幻视的阶段了，再恶化下去，估计会对自己和他人造成危害。她边想边走到电话旁，随时做出反应。
刘一诺睁大眼睛看着张医生，脸上的肌肉在情绪的波动下开始扭曲，变得越来越狰狞：“他来你这咨询，你肯定有他的资料吧？”
“确实如此，但我们这个行业也有职业操守，不会随意出卖客户信息……”
“哈哈！”刘一诺狂笑了起来。“我可是知道你一直想做企业EPA（企业员工心理援助项目），而我老公的企业也在招募外部EPA服务。我可以推荐你成为服务商，甚至可以直接签订合同。”
“你老公的公司你都能左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张医生嘲讽道。
“前些年确实很难，但如今大不一样。只要打好关系，让谋 利者赚到钱，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起来。当然，我也要让你付出同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张医生眉头紧锁，心里涌现出一种不安。
“不用如此慌张，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实施复仇，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来了解他心理活动以及对他伤害的程度。我想要的效果就是让他活着跟 死了一样，像身处地 狱一般。”
真是几年没见，她的内心竟如此黑暗，还是说她本来就有干坏事的天赋。张医生在心里想着，刘一诺已经掏出手机，让她看了一份保密协议。
“这种事，保密协议会有法律效力吗？”
“当然没有。”刘一诺轻描淡写地说：“只是需要一种形式或者说手写凭证。等一方出现了违约，处理的时候，也就有凭有据了。”
“你这是威胁吗？”
“当然不是，看你如何选择了。法律的底线就是道德，谁要超越这条红线（出卖、背叛等），都应受到制裁。只不过，有些常规手段需要法律来彰显它的平等和无私，而另一些非常规手段则需要违背准则和常理，付出同等的代价来体现它的无情和公平。当然，也可以去等，就像那句谚语所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很明显，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等到人老珠黄，无能为力的时候，听天由命。我喜欢主动出击，把一切可能把握在自己手中，让不可能变为不，可能！”
说完，刘一诺大步地离去。准备开门时，扭头说：“把他的资料也给我发一份，我等着你的完美计划。”砰的一声关门声，让张医生松了一口气。她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利弊：若能办成，我有了EPA服务的经历，这对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若失败了，似乎会遭到她或他的报复，还有法律的风险。
张医生扬起了头，看到了墙上的监控。她想到，威 胁被迫犯 罪可能会判刑，但也会减刑，甚至免除处罚（只要能证明是被胁迫的）。一个自保的计划在张医生的脑海里闪现。她打开电脑，进入邮箱，看着文发来的邮件，心无旁骛地筹划着。
四
文的女儿就像他年轻时一样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有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当她听到父亲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时，又开始暴躁了，大声地吵闹并质问：“你是不是想把我扔进精 神 病院，就像当年送我母亲那样？好让你和狐 狸 精们快活？”虽然文一直在解释，但女儿却置之不理，一直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和压抑。
到了学校，常和她一起玩的几个人听了她的遭遇，也开始出谋划策。有的建议离家出走，到她家住几天；有的直接建议找小混 混把文揍一顿。总之，都是不计后果的行为。这时，曾被她们欺负的女孩出现在眼前，几个人蜂拥而上，开始折磨她。文的女儿觉得这样很无趣，索性就把旁边的垃圾桶直接扣在了女孩的头上，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随着女孩低声的抽泣，这才让文的女儿觉得心里舒坦。
晚上，文向张医生说明了情况并约定了时间让她上门拜访。但文的女儿并不知情，当她们相遇时，她感到非常愤怒，开口就骂：“你把狐 狸 精都带到家里来了？真是把我不当回事了。”
“她是心理咨询师，是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文辩解道。
“呵呵，你在编，今天是什么师，明天又是什么呢，后天是不是就在床 上了？”
“你……” 文气得无法呼吸。这时，张医生示意让文离开，让她们有单独相处时间。文走后，张医生拿出自己的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证给文的女儿看。由于距离较远，伸长胳膊递过去的时候，无意间露出了胳膊上的模糊纹身。这让文的女儿有些胆怯，心情也变得平静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孟思雨，你可以叫我小雨。”
“小雨你好啊，你父亲很担心你现在的状况。所以，才让我过来陪你聊聊。当然，我希望能像一般朋友那样说话。” 张医生解释道。
“算了吧，我们都不是一类人。”
“现在也许不是，过去应该是。说着，” 张医生亮出了自己的纹身。“谁还没年轻和傻气过呢？所以，看着你，就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也正因为如此，我也不希望你走上歧路，重蹈覆辙。”
小雨听了这话有些想法，但仍装作无所谓。 “这是我的号码，也是WX号，你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聊的都可以找我，我也希望能给你提供帮助。” 说完，张医生就向文打了个招呼并离开了。而小雨则假装生气地回到卧室，暗地里偷偷收起了那张纸条。
五
对于这种叛逆的小女孩，张医生有着丰富的经验。首先，让她们觉得你不好惹，这样才能平等地对话。否则，在一开始就试图通过情感来影响她们，只会招来她们的抵抗和轻蔑。然后，渐渐深入她们的内心，一点点接近伤害和阴影的实质，再慢慢地剥离和分开。最后，就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张医生和小雨变成了密友。这让文感到欣慰，虽然小雨对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但这种微小变化让他看到了希望。然而，当张医生向刘一诺汇报时，对方提出了一个要求。
“下次把她引到你的心理咨询室，我想见见她。” 刘一诺说道。
“你想干什么？”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你只管做就行了。”刘一诺平静地回答。
几天后，张医生找了个借口把小雨约过去，说是介绍一个好闺蜜给她认识。小雨准时赴约，但当张医生准备介绍刘一诺时，她伸手制止了，并示意张医生离开。张医生没办法，只能笑着说：“那我为你们准备些水果。”
房间里只剩下小雨和刘一诺，气氛有些尴尬，但同时也十分安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一诺先开口说话：“我和你父亲是上学时的同班同学，他可能已经忘了我，但我还记得他。”
小雨没有说话，而刘一诺接着说：“听说你之前也在欺 负同学？实施校园霸 凌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雨问道。
“哈哈，我想干什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一副高高在上、满不在乎的姿态，真是一模一样。”
“你跟他有过节就去找他啊，没本事就来找我，有意思吗？” 小雨说完就想离开，但被刘一诺抓住后一甩倒在了沙发上。
“我就是想让你重新认识你的父亲，他当年就像你现在一样那么可恶。” 刘一诺说着，脱下外套。小雨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一片片暗红色疤痕布满了她的小臂和大腿，整个胳膊和腿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疤痕的大小深浅不一，成片成片地覆盖在四肢上。如果不是和平年代，真以为这是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这…这是我父亲干的？” 小雨吃惊地问道。
“那你以为呢？虽然他没有直接造成伤害，但却怂恿了别人。你和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生活在一起，害怕吗？嗯，估计不会吧，毕竟你遗传了他曾经的行为。” 刘一诺嘲笑着。
小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脑袋一片空白。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心理咨询室的，只记得出来时碰到了张医生。不对，是张姐姐（张医生）叫我过来，那她们肯定知道我爸的事。所以，我被出卖了？一种愤怒和不甘从心底涌出。真是的，什么朋友，什么聊天，都是借口和谎言，最终的目的是引诱我到那里，揭露那家伙的真实面目？小雨失望地笑了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六
终于，在一次欺负中失手打伤了那位女同学，直至昏迷不醒。校方非常重视，责令退学，而受害人的父母也不妥协，要通过法 律途径把小雨送到少管所。文被逼无奈，只能找人出具精 神失常的证明，才暂时避免入 狱的可能。但由此声名狼藉，一夜之间竟白了头发。
为了确认文现在的痛苦程度，刘一诺让张医生打电话假意关心。
“真是抱歉，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挽留不住。都是自己造的孽，是该还了。” 文有气无力地说着。“张医生，我可能需要心理辅导，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只需要提前通知，我会为你腾出时间。”
“谢谢，真的感谢您。”
七
几天后，文来到了张医生的心理咨询室，满头的灰白发让张医生和在隔壁监控室的刘一诺感到震惊，但她们还是装着像往常一样的平静。
“我觉得这都是报应啊。年轻时不懂事，曾欺负过一个女生。不是简单的辱骂和欺凌，而是用直发器烫她的肌肤。虽然没有亲手施暴，但也默认那种行为，看着她痛苦地挣扎，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但当我看到女儿也在对他人施暴的时候，我开始相信不幸和灾难迟早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我尽全力去制止她的行为，却连自己都管不好。”
张医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倒了一杯凉白开递过去。
“我本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可当时的我不懂什么是好女人，只知道花天酒地。一次次的出 轨，让妻子濒临崩溃，渐渐变得精 神不正常。女儿也心生怨恨，我们的关系变得如履薄冰，每次冲突就会拿这件事刺激我，让我百口莫辩。我知道，任何悔恨都已变得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希望她们能原谅我，或是让自己变得幸福。可愿望就像梦一样，那么美，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如果真有恶 魔可以做交换，我愿意把自己余生作为祭品获取她们（妻子和女儿）一生的幸福，而不是如此这般，让我一个人，受尽折磨和痛苦。”
“我想你的悔恨她们会听到的。虽不知道是否会原谅，但你对她们的这份诚恳的道歉，让我感动。” 张医生安慰道。
隔壁的刘一诺也有类似的想法，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孩子牵扯进来，因为他们是无辜的。自己也是为人父母，明白文所表达的意思，她开始有些后悔，曾让复仇蒙蔽了双眼，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弥补过错，刘一诺率先在学校发起了“反校园欺凌公益组织”，让更多家长和学生参与进来，了解和帮助需要的人，唤醒旁观者的良知，减少欺凌的发生。这样的活动，让她不再为曾经的阴影而惧怕，而是勇敢地去面对和改变，让自己人生的意义变得不一样了。
张医生也如愿获得了企业EPA项目，并为刘一诺的“反校园欺凌公益组织”提供服务支持。同时也帮助文和他的女儿做心理辅导，让他们能尽快走出曾经的黑暗，拥抱温暖的阳光，重新开始。
八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医生的前实习助手看着她们在媒体面前虚伪做作的样子，让她感到恶心。她认为这些人能够被洗白，证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底线了。于是，她拿起包和U盘（里面存放着张医生监控视频的复制文件），决定匿名寄快递，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揭露这些虚伪的人。
复仇可能会带来前所未有的成就和快感，但这些感觉只是短暂的，最终留下的只有空虚和悔恨。这种行为可能会导致我们变得更好或更糟，但我们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和痛苦并没有因为事情结束而减少，这些消极的力量会被他人利用，转化为仇恨，并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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