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情人节似乎是个大众节日。除了所谓的“情侣”们,在“严禁学生恋爱”的翰文中学,由学生会理事们领头将这个节日升级成了“友爱日”,朋友、同学之间都可以互送贺卡、巧克力、小熊等等各种礼物。
去年的这个日子里,大病初愈的徐晰染就从尚未熟悉的几位女生那儿收到过小卡片和糖果。一年之后,随着认识的人变多,徐晰染不仅收到了来自各个不同班级朋友们的心意,自己也准备了不少糖果分发给大家。
他们班里,有些同学的课桌上更是一早就堆满了礼物,桌肚里也塞了不少。譬如Liang Jun,桌椅上都快堆成小山了。徐晰染也算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小说里面描写过的那种“班上的好人缘同学”的受欢迎程度。
放学之后,1G班的小朋友们突然找到了晰染,说大家合资给她送了一束小捧花和一只毛绒小狗。始料未及的徐晰染欣喜地接过来,看着卡片上一排熟悉的姓名,忍不住一一拥抱了前来送礼物的小朋友们。带着满满的感动回到宿舍,她不禁打心里感叹:坡坡的人们真会抓住一切可以庆祝的节日来营造氛围。
随着新一届内阁理事的上任,新学年的就职典礼Investiture也提前了,徐晰染又跟着大家伙儿好一顿排练。再加上她最近被化学老师选拔去参加一个中文的化学课题报告比赛,事情一下子纷至沓来。偏偏这天晚上又有火灾演习、又有宿舍卫生状况大检查,住了一个月难免东西越摊越多,徐晰染和秦音洛只能在保证表象整洁的基础上,手脚麻利地把东西都归到了抽屉里。好在她们刚开学那会儿特意布置和装扮过房间,门口有小地毯、墙上有海报和地图、橱门旁边有小挂袋、桌上有全家福,再加上自己带来的、搭配好颜色的床单被套床罩和绒娃娃,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很温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她们东西多而杂的事实。
当晚Ms. Tay查房的时候颇有些戏剧化。她才踏进房间便发出了赞叹:“Oh, it’s really cute,I love this![1]”
徐晰染和秦音洛自豪又有些暗喜地相视一笑,毕竟几乎所有第一次踏入她们房间的人都会说类似的话。
然而待Ms. Tay随手打开她们的柜子时,发现里面东西很多,几乎都塞满了,尤其是面上一层,明显是她们刚才随手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部放进去的,她便皱了眉头:“Oh no, it can’t be like this.[2]”
两个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注视Ms.
Tay转过身来,她看到床,又禁不住开口了:“Oh, it’s
cute, I love this! ”然而待她再转回身去看到堆满东西的架子时,徐晰染都猜到了她的下一句内容:“Oh no, it can’t be like this.”
老师临走前由衷地感叹:“You tworeally have too many things![3]”待Ms. Tay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容离开,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笑够了,两人才有些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房间辩护着:“其实,我们也没有很乱啦,就是东西多。”
“是啊,架子上虽然堆满了,但是都摆得很整齐嘛!”
“就是说,别人来了我们房间都不想走,说明我们房间布置得很好啦!”
“东西多也是有好处的,你看需要什么我这里都有呢。”
“对呀…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明天不是还有地理考试呢嘛,快去复习吧,已经十点半了,你今天又要晚睡了。”秦音洛忽然想起方才徐晰染的抱怨,连忙贴心地提醒她。
“唉…是哦,我先去刷牙洗澡了,然后复习得困了就直接睡觉,大不了明天早点起。”她急忙起身去了盥洗室。
徐晰染知道自己不擅长熬夜,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越晚精神越好,她晚上到了一定的时间之后根本看不进书。所以,她只能定了晚上一点半、三点半和五点半的三次闹钟放在枕边,准备十二点就先睡觉,凌晨再起床复习。
“最近你真的是忙啊,”第二天一早,听闻徐晰染昨夜与困倦斗阵着背地理知识点的秦音洛出门前也有些心疼她了,“昨晚我睡得熟,完全没听见,你也是蛮拼的啊。”
“没办法嘛,熬过今天又能稍微好过一些了。”没睡上安稳觉的徐晰染觉得浑身难受,但一想到内阁理事们的辛勤,她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再说,前不久书画社参加的两次书法比赛还得由她负责在一会儿的晨会上播报颁奖呢。咬咬牙,她打起精神背上书包,没有放下手中的地理资料,准备走去班级的一路上再看一看,抱一抱佛脚。
最近开始,翰文中学的校规愈发严格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是要求女生头发长度及肩就必须扎起来、只能用深色的发饰;刘海要露眉毛、男生的头发不能长过耳朵;除了统一的校服校裙校袜之外,必须穿白色部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运动鞋;而如今,校长明令规定女生不能有刘海、不能扎丸子头、不能染发烫发、不能戴首饰。徐晰染也是才知道,虽然校服原本都是统一规格,却会有很多女生将裙子改短、男生将裤腿改小。而这些,老师也通通要查。
一时间,整个翰文有些风声鹤唳。但凡不是板寸头的同学走在校园里总要时不时四下看看,提防着校长的突然出现,唯恐突然被抓了由头一顿批评给杀鸡儆猴。而自知仪容仪表不达标的更是胆战心惊,尽可能避免单独外出行动,走路也挑偏僻不起眼的小道穿梭。
处在风口浪尖上,今早要上主席台的徐晰染也特意用黑色的发夹将自己并不长的几缕刘海都撩了起来固定住。其余方面她都不用担心,就是头发有些勉强。毕竟维持了这么些年的发型,看着本就不出格,徐晰染平时不太愿意严格遵从校长的“奇葩规定”,而是有点我行我素的意味。但是如今非常时刻,她只能委曲求全,连妈妈送她的、一直戴在腕上的小银锁也取了下来。
没想到,许是今天运气背,徐晰染都特意遵从规定了,还是在晨会散场时被校长叫住,要求整理头发。
一旁的学生会女生连忙将自己的黑夹子拿出来帮徐晰染把散落在外的几绺顽皮发丝也夹了起来,轻声对她说:“It’s ok, don’t bother with it.[4]”
徐晰染对她道了谢,总算是在校长那里过了关。两人结伴往回走的时候,徐晰染便把夹子取下来还给了她。
回到班级时,华文老师已经在上课了。见徐晰染才进教室,得知事情原委的老师忍不住也说了一句:“晰染看起来这么乖,校长有的时候也是… 抓你什么了?那个baby hair也抓,没关系,坐下吧。”
听到平日里严厉的华文老师这次也站在她这边,徐晰染倒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好过了不少。
只可惜,后来的地理考试,徐晰染还是觉得自己考砸了。毕竟复习得仓促,效率很低,在情理之中,她也认了。
考完了地理,接下来的一周又考了物理、化学、经济等等科目。等所有阶段考试结束后,三月的期中假终于开始了。徐晰染总算有时间可以歇一歇,兴奋的她立刻又拾起了她的“老相好”——小说。而且“久别重逢”,她特别激动,第一天从吃完早餐后就在电脑前看到了下午三点,其间粒米未进,要不是魏茹乔来找她,她估计都可以一直看到晚上。
不行不行,真是没救了!徐晰染在心里狠狠地批评了自己。要知道小说里的主角都是乐观、自信、坚强、积极向上的,哪里会像她这么颓废。
——诚然,徐晰染深知自己不是也不可能是什么小说女主角。但是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过得精彩充实而无憾一些。
眼下,又有了新的任务,徐晰染振作起来,决定改掉沉迷小说的坏习惯。
原来魏茹乔来找是她因为上回提到的那个化学课题报告比赛,全称Chemistry Communication Challenge,简称CCC。这个比赛中文组别代表翰文中学出赛的有两个小组,一组是由刘薇冰和潘亦弘带领两位学弟学妹组成的,另一组便是徐晰染和魏茹乔加上学弟刘宇洲和学妹车琪。比赛要求每个组根据主题选择一个方向来进行深入研究,然后制作PPT进行二十分钟的Presentation[5],还要制作一个专题网页,最后还有五分钟的答辩时间。因为呈现报告的时间很长,为了避免枯燥,老师告诉他们,整个Presentation最好要构建一个故事背景。
本届比赛的主题是未来化学。在大家的一番商讨之下,徐晰染的小组把初赛话题定为了“超临界二氧化碳”。在坡岛学习生活了一年多,这种课题研究也做了不少,徐晰染和魏茹乔、包括才来新加坡小半年的刘宇洲和车琪对于所谓的论文和“Project”这一类东西也掌握了一些套路。
这样一个Presentation,他们需要展示和讨论的,无非就是超临界二氧化碳的基本介绍、定义、发展历史、曾经的局限、未来的应用和优势以及前景展望。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未来的应用和优势这一块,因为需要紧扣主题“未来化学”,这一块需要分成几个领域、举出有力的例子详细探讨。
至于要采取什么故事背景来让整个Presentation呈现得生动有趣、引人入胜,则是另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地方。
事不宜迟,徐晰染他们四人利用三月周假开会定了分工和日程安排,每天各自查资料和想点子,晚上再集中进行交流和汇总。起步时的工程量总是很浩大的,好在因为是假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再加上沟通频繁,所以工作得井然有序,每天都能看到进展。
余下的时间里,徐晰染忙里偷闲,还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古诗词赏析来看。虽然离开了故土,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了语文课(新加坡这边的“华文课”与国内的语文课是截然不同的,想象一下国内上的英文课吧,同理可得),但徐晰染从未停止对于古典文学的探索和欣赏。也许,手捧一本诗词典籍,越看越心潮澎湃这种情绪,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放松和享受吧。
在这样充实愉快的进度下,一个礼拜的假期平稳地过去了。放假归来的Mia从马来西亚带来了两只大木瓜、一盒榴莲还有桃子,分给了同单元的徐晰染、秦音洛和魏茹乔三个小伙伴。
“哇!个头好大呀,太感谢了。”
“跟着Mia有好吃的!”
“Mia真是太贴心了,知道我们都喜欢吃水果。”
看到这么多美味,三个人都是眼前一亮,惊喜得合不拢嘴。
“哪里哪里,我家那边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Mia笑呵呵地回答:“再说,平时你们也总是给我好吃的!”
因为一个木瓜份量很足,每个楼层的冰箱里又常年都是挤挤攘攘的状态,她们每次都是直接剖一整只瓜,然后四个女孩子一起吃。等这些水果吃完了,她们也会隔三差五去买个西瓜,一切两半,然后两人捧半个瓜用勺子舀着吃,边吃边聊,分享各自喜欢的音乐和见闻。
四个住在同一单元的女孩子,就这样逐渐更加融洽了。有这样一位可爱和气又大方的异国小学妹,徐晰染她们三个在觉得幸运的同时,也都对她特别宠爱。
[1] [译:噢!这真可爱,我喜欢这里。]
[2] [译:噢不,这样不行。]
[3] [译:你们真的有太多东西了!]
[4] [没关系的,别在意。]
[5] 课题呈现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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