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的一声令下,徐晰染被老师带着从诊所直接赶到了医院。也不知诊所的医生为她提前申请了什么,她这次居然完全没有等,一进门就有护士安排她坐上轮椅,直接推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抢救室外。当时徐晰染的神智还算清醒,看着在门诊处排队等候的长龙,竟然还有心情体会一下莫名的优越感。
又有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到一张可移动的床上,就这样把她推到抢救室里去了。
按照医生指示换了衣服的徐晰染有些茫然地被许多仪器扫来扫去,此时心中没有多少恐惧,反倒格外平静。她睁着眼睛看医生为她输氧、输液,一边时不时在纸上登记些什么,接着便告诉她要住院。随后,她被安排住进了一个单人病房。
陪同她来医院的老师此时也走了进来,将徐晰染的手机放在她枕边,又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等老师隔天来探望时带来。她谢过老师,看着老师离开病房,很快只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徐晰染拿起手机,先给父母和顾子霏打了电话,告知自己住院的消息,让他们一切放心,自己很好,住得很舒服——没错,这个单人病房不仅很宽敞,还有自己的电视机、洗手间和阳台,所以徐晰染除了睡觉还可以看电视,倒也不会太无聊。
其实徐晰染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无聊,因为在她醒着的时间里,平均每个小时都会收到来自宿舍的朋友们、老师们、父母和新同学们的短信、电话问候。从住院第二天起,又有老师陆陆续续来看望她。周老师来的时候徐晰染才吃完午饭,看到她虽然穿着病号服输着液却精神不错的样子,周老师的担心也终于减了一半:“徐晰染,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看你把大家给吓得。”
“知道了周老师,实在对不起,麻烦你们还让你们担心了…我会努力很快好起来的!”徐晰染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她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才来新加坡就因为感冒发烧折腾到如今都住院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不过…这住院费、是不是…很贵啊?”上次来医院自费购买的高价药物还没吃上几颗呢,徐晰染心有余悸。
“现在你就别担心什么费用问题了!快点让身体好起来才是正经!”周老师没好气地说完,末了才补上一句,“放心吧,这个应该是报销的,你这个病房,可是不菲啊。”
“哦、哦,那就好。谢谢周老师……”
“不要谢我,你现在快点好起来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明天我或者其他老师来的时候可以带给你。”慢慢熟悉之后,徐晰染也明白了周老师的刀子嘴豆腐心,所以虽然此刻老师板着脸,徐晰染还是觉得她十分亲切可爱。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周老师!”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这里的饭菜你吃不吃得惯啊?”
“挺好的,嗯…就是有几天没吃水果了。”徐晰染想了半天,最后是真的有些馋了,便说了个“水果”。
送走了周老师,徐晰染的手机也一直是热闹的,连带着她的心。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两位翰文的副校长居然也出现在了她的病房里。而且,来者真的提了满满一大袋子个头和份量十足的水果,又把徐晰染吓了一跳。
除此之外,每天还有一批又一批从医生、主任、护士到实习大学生的人光顾她的病房,有的是给她打针量体温的,有的是给她换药水的。还有不少大概是来学习研究她的病情的新手,徐晰染常常会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个人轮番过来,学着领头人的架势对她左敲敲、右敲敲,又听听她的心跳,感觉自己被活生生地当作了人体实验品。
病房里的一日三餐都很可口,对于吃货徐晰染来说也是让她心情愉悦的另一大因素。这样住了几天之后,徐晰染接到顾子霏的电话,说他们一行人终于获得批准可以来探望她了。她不禁欢欣雀跃起来,心情一好,似乎恢复得也更快了。
同届的九位小伙伴来探望徐晰染的时候,正巧碰上她转病房。大家戴着口罩等在门外,看到徐晰染坐在轮椅上出现的时候,十分惊讶:“徐晰染你这是怎么了?”
徐晰染连忙解释:“没事没事,就是转移个地方。这个医院里病人的交通工具似乎不是床就是轮椅,哈哈。”
“这么高大上!”
“你们戴口罩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呢!”
虚惊了一场,大家也笑起来。
蓝雨杉和董芸接过了护士的活推着轮椅,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这里有八个床位,不过都是相对独立的,而且目前似乎只有两三位病人。
“居然每个人都有一台液晶电视,还配了耳机。” 纪明理在一旁刚感叹起来,就被顾子霏数落了一句:“这时候应该多关心病人!”
万青骅此时也拿出了两张小卡片:“徐晰染,白林飞和莫宇深有事来不了,这是他们托我带给你的慰问。”看到平日里话不多又大大咧咧的两个男生突然这么小清新了一把,大家都被惊讶了。
一旁的刘薇冰也不闲着,主动问过护士给徐晰染装来一大瓶热水。
“这…我总得做些什么呀?”刘砾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和左青风一起帮着她支起了小桌板:“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长途电话卡快没钱了嘛。”顾子霏这么一提,一旁的何森和刘砾都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正用着的卡给了她。
“还有这个,给你带了几本杂志,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还有些小零食,秦音洛说给你解解馋哈。”
“对了,这是魏茹乔给你整理的换洗衣物。”
“还有你的好‘妹妹’,小淑。”
……
徐晰染一一接过东西,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惊讶和幸福中。突然看到久违的大家,她有些恍若隔世,倒是愣在原地,除了不住地感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大家一边忙活一边七嘴八舌的情景,激动和快乐的因子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心房,淡淡的温馨朦胧了整个病房。
一群人逗留了很久,聊了很多,也捎来了实在抽不出身赶来的几位同学们的祝福,最后还是被徐晰染劝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都差点没赶上晚上的Bridging Course。
他们走了之后,徐晰染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和妈妈打电话时候居然一个人忍不住笑起来。电话那头的晰染妈妈感觉到她良好的状态,持续了数天的担忧总算得到了缓解,却还是偷偷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出乎徐晰染的意料,3G班的三位同学居然也来医院看她了!她们一进门便上来嘘寒问暖,发觉徐晰染恢复得不错,才佯装生气地说,徐晰染居然生着病还有一篇作文登报了,于是老师便安排这一次的作文练习就以她发表的那篇文章为题,同学们对她真是又骄傲又埋怨。
聊天之间她才知道,原来这位叫做丁冬的女生出生在中国的一个沿海城市,现在父母又要回国,所以她马上也要搬进翰文宿舍了。只不过因为她很早就来新加坡了,所以言行举止、穿着打扮都已经和当地同学无异,要是不说的话徐晰染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是那个下午她笑得特别开心,因为她们带来了很多班级里的趣闻,整个病房里气氛都轻快了不少。
“晰染,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不然又要错过好多好笑的事情了呢!”来自台湾的女生秋晴临别前这样对她说。另外一位新加坡女生Hui Min还许诺等她康复了请她去家里吃烤肉。
徐晰染作为一个才来新两个月的小留学生,探望者实在有些多,连护士和医生们都受到了她欢快心情的感染,纷纷调侃她是业务繁忙的大明星。
徐晰染吐吐舌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深深地觉得,这些珍贵的友谊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财富之一,所以虽然她此刻生着病住着院,却感到很幸福很幸福。
四天后,除了咳嗽个不停之外不再发烧,病情得控的徐晰染获了批准,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徐晰染的心理作用,室外的阳光显得特别灿烂。终于回到翰文宿舍,她忽然觉得眼前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宿舍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很温馨,很亲切。
晚上来到宿舍餐厅吃饭时,徐晰染又见到大家,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而大家看到忽然出现在宿舍的徐晰染,也都是又惊又喜。回到房间,她发现自己的床铺都已经由小伙伴帮忙送洗了,新拿回的干净床被整齐地摆在床头,还有一些水果放在她的桌前。外出参加活动的学姐们和陪妈妈住在宾馆的Shelly刚好也是今天归来,徐晰染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加愉悦了。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完美”!
翌日回到3G班的时候,缺课一个多星期的徐晰染又受到了全班的热烈欢迎。同桌将这些天来替她收着的Notes、作业、通知等等都交给她并且一一解释了;Ling Li告诉了她这些天相对比较重要的事情,并给她讲解了几门主课的内容;班长还递给了她一张全班同学一起写的贺卡。此时她连班上许多同学的名字都还没有记清楚,但是看着卡片上满满关心的话语和可爱的笑脸,她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班级这个大家庭的关爱。这张贺卡被徐晰染用透明塑料包装好,成了她到新加坡以来珍藏在百宝匣里的第一份纪念品。
![](https://img.haomeiwen.com/i10356155/e79edb4f0da96851.jpg)
事后,徐晰染才知道,原来她高热的那阵子,全球的H1N1流感正闹得厉害,因此医生怀疑她也是病患之一,安排她住的其实是重症监护隔离病房,难怪待遇这么好呢。
而且,据说开学初有一次英语Comprehension[1]考试,满分三十分,但她们这群初来乍到的没有经验,大部分都只得了一分到三分来着——这么看来,逃过了这次考试的徐晰染也算是蛮侥幸的。
出院后徐晰染收到医院寄来的账单,再加上之前的几次,她一共花了二千五百多新币,还好其中两千多新币都由保险帮忙报销了,否则徐晰染拿一整年的生活费都不够支付的。
经历过这次生病和住院之后,徐晰染心中充满了对新加坡和国内各位老师、同学、朋友以及社会上各界人士的感恩。虽然身在异乡,大病一场,却能感受到满满的爱,她觉得有太多的情绪想要表达,索性又写了一篇作文发到报社。结果因为字数严重超出了版面限制,她的文章虽然很快得以见报,却被删得面目全非,徐晰染看着自己的文章有些行文转折明显不通顺的地方,只能又好气又好笑给同学们解释。
开学之后这么一折腾,当徐晰染将前些天落下的作业和事情都处理完后,才惊觉就要过年了。这是徐晰染第一次不在家、不在父母身边、甚至不在国内过春节,她首先需要忙的事情就是和书画社的同学们一起写春联参加一年一度的义卖活动。
潘亦弘和刘薇冰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里正式成为了中文学会戏剧社的成员,倒是万青骅最后加入了书画社,徐晰染也在学长学姐们的殷切目光中决定了留下来,两人这下成了同班又同社团的朋友。
徐晰染从小是跟着郑平之老师从儿童画、水粉画一路学到国画、后来才顺带学了些书法的,虽然自诩有书画功底,水平却算不得高。而新加坡这里却似乎是书法比国画要更普及甚至是主流一些,徐晰染便决定好好练习书法。而且,她很快发现同社团的学长学姐们都功力不凡,尤其是一个叫做文依霏的、长她两届的太学姐,书法写得那叫一个磅礴大气又端正分明。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字,徐晰染又忍不住开始嫌弃自己了。倒是学长学姐们个个都觉得新来的小学妹徐晰染是个宝,因此对她特别关切。中一中二的书画社小伙伴也都很友善,一口一个“晰染”地叫着她,听说她前些天住院的事情纷纷表示了问候,又见她给挥春义卖添了不少作品,一下子就把她定义成了一个靠得住的新成员。
徐晰染这天结束了社团活动、又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回宿舍餐厅吃了饭后,开了视频将近来的事情一一与爸爸妈妈分享了。没想到周妈妈[2]含笑听完后,才不慌不忙地告知徐晰染一个令她又惊又喜的决定。
[1] 英语阅读理解考试。新加坡中学的英语考试分为两卷。卷一是写作(Composition),卷二是阅读(Comprehension)
[2] 晰染的妈妈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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