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33岁生日那天想写点东西梳理一下过往,无可救药的拖延症竟然把这件事从9月拖到现在。
好在,我还算是一个有一点点执念的人,我想做的事情,迟早都会做!
之所以想写这篇文章,是因为生日的那天,忽然就醍醐灌顶般的发觉我竟然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或许在寻常人眼中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于我却宛若新生。
因为在过去的33年中几乎有一大半时间我都活在对自己的厌弃中!
是的,没错,在外人眼中那个外表漂亮,工作体面,喜欢读书写字的女子,从来都看不到自己的优点!
她眼中的自己是丑陋的、笨拙的、一无是处的!
她从不知道自己还算美貌,哪怕读大学时有很多很多追求者,她依然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她的整个少女时代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丑陋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长期写作业的姿势不正确,她的腰板总是直不起来,她严厉的父亲看到她弓着腰走路就会骂她罗锅腰、大麻虾……
有时还会举起拳头在她背上砸两下,仿佛是要把她的背砸直。
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语言暴力,甚至都不知道有一个词叫“自尊心”,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劲,走路更加抬不起头。
后来转到重点中学,学习成绩从一开始的级部十六名逐渐退步到一百多名,每次考试回家都害怕被问名次,害怕挨熊。
她很努力的学习却再也回到不到尖子生的行列,她的各科老师都说她不聪明但是很刻苦。
她对考重点高中失去信心,虽然以她一百名左右的成绩完全可以考到正榜,但是在她心里,她看到的都是自己的退步。
因为压力太大,因为没有信心,她只考到重点高中的二榜。那时的班主任还以为她发挥失常,但是她知道她从未认为自己能考正榜。
从读高中的那一天开始她忽然就自闭了。军训时的教官说她不爱笑很忧郁,她不会跟同学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她最尊敬的老师曾说她每次放假回家都是步履沉重,低举前行。
是的,那时的她自卑到极点,她为她不是正榜生而羞愧,整日愁眉苦脸,学习更加不见起色。
那时最怕听到父亲说,你怎么老退步!我就不信你用心学还能学不好!早知道你学习这么不成器,就不花钱让你去外面上了,还不如让你上技校,现在都能上班挣钱了!
她每次听到类似的言论总会产生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很对不起父母的事情,再后来听的多了就麻木了,甚至产生要离开这个家,去挣钱还给他的念头!
是的,那时候的我跟父母关系紧张。
我不愿意回家,我害怕回家,我迫切想要离开那个充满抱怨与指责的家!
他们大概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想活,十几岁的小孩子竟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情,活着一点乐趣都没有。
我还记得读高二时,我那个浓眉大眼的同桌说你很厌世。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原来不想活还有一个更高端的表达叫“厌世”。
可是不想活与死之间还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我是不想活,可是,我更不敢死,我害怕万一死不了成了话题中心。那时的我自卑脆弱到害怕任何风吹草动,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
可是活着真的很累,很痛苦。
就像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人蹲在黑暗中,孤独、恐惧、寒冷,看不到未来。
那些时光是我不愿再触碰的记忆。
后来慢慢知道我根深蒂固的自卑就源于那时的黑暗。
那时总被拿来跟妹妹比较,我爸总说给我操心最多,妹妹学习好不用他操心。所以,我一直压力山大。
我唱个歌,我妈说我五音不全不如我妹好听。所以,我就不喜欢唱歌了,更不敢在公众场合唱歌。
我发表个人观点有时会被我爸说是说话不经大脑,不如妹妹稳当。所以我不敢在公众场合讲话,工作之后也一直很害怕跟同事聚餐,我害怕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耻笑。
很多很多的否定造就了那个自卑、胆小、脆弱、敏感的我。
高二时对学习失望,对自己失望,干脆放弃了学习,鬼使神差的写起小说。
我这个从小到大讨厌写作文,且作文从未被老师当过范文的人,写的第一篇小说竟然就被北京的一个出版社发表了。
那时只是随便投了稿,并没有抱任何希望。班里也没有同学发表过文章,总感觉那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当收到那本足足有一指厚的样书时,我都不敢在教室看,生怕引起同学的注意。一个敏感、脆弱的孩子最害怕别人的目光。
我还记得第一笔稿费是20元。
就是这样一件微小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还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那种欣喜仿佛就是上帝关上了所有的门,却真的给我打开一扇窗。
后来上课写,下课写,午休时也写。
后来还去上海参加了新概念作文大赛,郭敬明在那场比赛中得了第一名,我没有取得好名次。
后来写了个近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寄给出版社,高三还没读完就出版了。那大概是2002年的春天,我还记得那笔稿费应该是五千多。
很神奇的是感觉那个时候写小说如有神助,拿起笔那些文字就像瀑布一样冲出来。
我一个连中外名著都没读过的人,甚至都没看过几本小说的人,居然可以写小说!
印象最深刻的是每次周末回家一坐上汽车满脑子就不有自主的蹦出许多人物对话与情节。
现在想来都觉得诡异。不知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祖师爷赏饭吃。
可是大学我读了法律,我终究没有走写作这条路,之后我再也没有了那种文思如泉涌的奇妙感觉。
现在想来我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些年少时狂热写作的日子,在沉迷文字的日子里,我真的真的很快乐。
最重要的是在那些与文字为伴的日子里,我有了最初的对自己的一点点肯定。这对一个心理过度自卑的人多么重要。就是这一点点肯定支撑着我走完最后的高中时代。
读大学后的确是玩物丧志,没有再坚持写下去。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坚持写,写出一点成绩,会对自己更加肯定与认可,或许就能提前找到自信的自己,人生也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后来,考专升本、考公务员,考司法考试,这样一路考下来,竟然发现许多学习比我好的同学没有升上本科,许多比我更适合做公务员的同学没有考上公务员,许多专业比我强太多的同学考不过司法考试,甚至已经脱离了法律人的行列。
那个在昔日同学眼中,不上课,不学习,专业一塌糊涂的学渣竟然可以靠专业吃饭!
这让我觉得原来自己也不是个废柴!我还可以做到我自以为、别人也以为我做不到的事情。
现在讲起这些似乎很轻松,貌似所谓的人生开挂,学渣逆袭。其实,经历过那些付出与收获,我真的体会到人生真的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真的都算数。
考专升本时,我都抑郁了,因为平时的不学习,学起来很吃力。我很怕考不上被父亲骂,更害怕将来的人生就此暗淡。我吃不下,睡不好。可是,我的人生,终究要我自己面对。就算再无望都没法放弃。
2004年的冬天,天还不亮我就起床去图书馆抢座位学习。还不到六点图书馆门口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六点一开门大家就使出浑身力气飞速奔跑,跑慢了自修室就没有座位了。
那时我总能抢到座位,在图书馆碰到同学,他们会惊讶的说,你也来抢座位?来学习?言下之意就是我这样一个不爱学习,连课都不上的混子应该在宿舍睡懒觉啊。
后来专升本出成绩时,听同学说分数线很高,上线的人不是很多。后来又听说降分数线了,不管怎样,反正我是考上了。这让我兴奋了很久,感觉自己在学习上也不是个大笨蛋,甚至有点不学则已,一学惊人的感觉。刚升完本科时还踌躇满志想着考研呢。
当然后来没有考研,而是选择了考公务员。
2008年考公的时候也是压力山大。毕业后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我爸觉得我读了大学没有混上稳定工作是给他丢人,还不如我那些当初只读了技校的小学同学。没有稳定工作,那时未来的公婆,也就是我现在的公婆也看不上我,虽然他们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文化。那一年,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现实的可怕。
我不想再品尝这些人世冷暖,我只能让自己迅速强大,我没有任何依靠,我真的输不起。
辞职在家备考的那一个月,每天一睁眼脸都不洗就坐在被窝里做真题。每天硬着头皮写一篇申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题。终于考过笔试,准备面试时我当时的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先生休了年休假陪我练。
我记得那时候有一种题型,是给出几个不相干的词语,让考生组成一段话。我都可以轻松脱口而出一段跌宕起伏的小故事。那时深感当年的小说也没白写啊,随便给我几个词,我就能迅速给你整段故事。虽然面试时没考这种题型,但是不影响我拿第一名。
我爸说我给他争光了。在他心里我这块料能有个事业单位的工作就是烧高香了,没想到我考了个行政单位,权力机关。婆家也催着订婚,好像都皆大欢喜了。
2008年不仅是我工作稳定步入正轨的一年,更是我决心告别过去,要强大自我的一年。
我再也不要做曾经那个弱小的,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的自己。
那一年我开始知道,如果你是一滩烂泥,就不要指望有人肯扶你。如果你想得到尊重,就必须有点实力。你想爬起来就必须自己努力!这是生活给我上的至关重要的一课。
之后年复一年的学习司法考试,我考了五次,第五次是我最用心的一次,最没有侥幸心理的一次。所以,这一次是通过的一次。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发现我人生中重大的考试,凡是我努力到竭尽全力的程度,都会有好的结果。
有时候明明都要失败了却奇迹般的扭转乾坤。
比如专升本后如果不降分数线,我可能真的落榜了。
还有报考公务员,我都不会网上报名,也不知道报什么单位,全权委托给男朋友,他给我报了政法委,是在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我突然鬼使神差想要看看职位表,当机立断改报了检察院。
出笔试成绩时特意看了政法委的分数,如果我不改志愿,我就进不了面试,更别提以第一名进院了。
还有考司法考试的那年,我整天闷头学习竟然忘记了网上报名,眼看就要失去考试资格,幸而有贵人相助,在现场确认的最后关头帮我报上名,才有了之后363分的擦线而过。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越努力,越幸运吧。
有时感觉冥冥中有一位法力超群的老朋友在守护着我,看到我那些执着的努力,不忍心辜负我,出手来帮我。
我很感谢住在我心里的老朋友,让我化险为夷,让我达成所愿,让我在一次一次小小的成功中摆脱当年那个自卑脆弱的自己,展现本该属于我的乐观、坚强与自信。
现在人到中年,读了一些书,经了一些事,终于看懂了一些人,也看开了一些事。
我不再执着于一份并不适合我的工作,我体会过办理案件时的无措与焦灼,亦品尝过写文章的喜悦与舒畅。所以我知道我应该去走哪条路。
我也被卷入过俗气的是非之中,听过无理之人的混蛋逻辑,见过无耻之徒的丑恶嘴脸,所以我知道要将哪些人踢出我的生活。
我见过爱情的美好,亦见过婚姻的鸡毛。
我见过少时的恩爱夫妻在老年选择平静离异,亦见过出轨的负心人重新回归家庭后的幸福和谐。
所以,我知道生活从来都充满变数,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放过自己。
所以,现在的我不愿意讨好任何人,亦不愿意包容任何人,我只愿意跟对的人打交道,你不费力,我不委屈,就是最舒适的关系。
我的前半生一直都执着于寻找这样的自己,在寻找的过程中,慢慢看到我内心最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现在的我很普通,我亦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一束光,照亮许多年前那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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