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文度日如年的等了一个星期还没有拿到鉴定书。本来他对这个事情就有所疑惑,所以也没抱什么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淡化了他心里的那一点激动和期盼。这期间老爷子问了好几次,他倒是很着急,可能这就是人说的“隔辈亲”吧。
这段时间他手头的工作也稍微轻松了点,下班回家还有老父亲和刚上三年级的儿子李筱满需要陪伴和照顾。虽然他依然希望那个孩子就是他和于新宇的,也没有因此而减少一点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儿子的父爱,反而更加珍惜他。他害怕像丢失大儿子(假如于新宇的大儿子就是他的大儿子的话)给他带来很多的缺失和伤害一样,一些意外的疏忽大意也会给小儿子造成伤害。所以他在非常留意属于他的每一份信件的同时,会加倍照顾好小儿子的生活和学习。
终于在第九天的上午,在收发员送来的报纸和一叠信件中他找到了那个地方寄来的信函。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双手将它捂在胸口,闭上眼睛默念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来函的封口,从里面拿出那份鉴定报告,把信件展开之前,他又闭上了眼睛,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激动的心情。“到底是,还是不是?”他既拿不准自己的心,干脆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将信件展开来,看到的是相似率99.999%的脱氧核糖核酸的相似度,即DNA基本吻合。他真正完全懵了。
他趴在桌子上痛苦地呜咽,以含混不清的语言小声咒骂着:“你于新宇怎么就这么狠呢!你不但不要我了,还要连我的孩子都带走,枉我这么爱你,如果不是你逼着我找媳妇,我现在还会等着你,我们一家三口或许还能团聚……”他突然用袖子胡虏一把脸,拿起电话,又放下。他本想打电话骂于新宇一顿,但他立即意识到于新宇家没有电话。他跟领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就开着车出去了。他想去找于新宇算账,又想立刻见到那个孩子,但这又都是那么的冒昧。突然去找于新宇,又怕祸害了于新宇的幸福平静的日子。如果人家丈夫在家,那就更加不合适;突然去找孩子,见到孩子说什么?孩子正处在叛逆期,万一触碰了哪道逆鳞,他将来怎么跟孩子、跟于新宇交代?但任由自己的骨肉在外面,作为一个父亲知道了却佯装不知而又无所作为,这个也不是他应该有的态度。孩子长大了知道了真相,那不是给孩子一个蔑视他的理由吗?因为他连和孩子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他开车转了一圈,实在没地可去,就回了家。他的老父亲也正在屋里着急地转悠着,一看他开门进来,迎头就问:“是真的啦?”
他一愣:“什么是真的?”
“孩子!我的大孙子!”老头焦急地问:“还没来信吗?”
他把那鉴定书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老爷子手里,“自己看吧。”说完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往后一仰,叹息道:“我该怎么办?”
他爸颤抖着双手打开折叠着的鉴定书,看到结果,激动地来到儿子身边:“真是呢,小文,哎呀,我的大孙子唻!”又哭又笑的,马上一个电话打到他大儿那:“老大呀,你今天有空吗?你要是有空,就来一趟,我想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
李小文一下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爸,“咋还跟俺大哥说了?”
“咋地?不能跟你大哥说啊?”老头把报告放茶几上,“一下多了个咱家的血脉,咱爷几个不商量一下,找一个最好的方案,去认了孩子?而且要做到各方的调和,互不伤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头又转了一个圈:“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妥吗?”
“没有,爸。”我觉得心里很乱。
“就是因为你没有主意我才找你哥嘛。你呀……”老头指着他,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李小文站起身往外走,他爸问:“上哪去?”李小文立住身子说:“上班呀,我这不是来家给你报告好消息的嘛。”刚走一步又转回头说:“爸,求您老人家把那个收好,别让我媳妇看到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那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你这又没藏着掖着的,我想晓静是能够理解的。人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把事情说明白喽。”
“是,恁老人家说的都对!但是这事我自己没处理好之前,谁都不许说哈。”说完,他把门一关,就出去了。
老头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他儿不表态,他再急也没用。
“四点半了,”老头看看钟,拨通儿媳妇的电话:“晓静,你今晚有时间接孩子吗?”
“有,爸,我等一会就去接筱满,您就不要去了哈。”儿媳妇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老头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就出去走走吧,散散闷,”老头子自言自语,一系列的问好在脑子里排列开来,他不知道该先解答哪一个:大孙子的事要是被晓静知道了该怎么解释?怎么说服她让她接受大孙子认祖归宗?怎么才能把大孙子从孟家领回来?大孙子会不会跟他回来?会不会认他这个爷爷?认他这个一直没有见过面刚刚知道就十分思念他的亲爷爷?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就是儿子的软弱无能和于新宇的自私专横。想当初,他为他们准备了一切,却被于新宇父母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他们一家人的美好幸福生活。为此,儿子伤心了很久,他也难受了很久。当然,晓静填补了这个空白。而且晓静还是临床医学本科毕业,在县医院做外科医生,比那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于新宇强了不知多少倍。真是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话了。但如果没有这个孙子出现,他早就把于新宇这个乡下女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算什么东西?还那么拿捏我儿?带着我李家的孩子嫁人,真是欺人太甚!”他这样想着,不由得上牙咬住下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就不明白了,于新宇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孙子出嫁?没过五秒钟他就又想通了,他确信她还是喜欢他儿子的,只是因为被迫无奈要给她的弟弟换个媳妇才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像看到她的前夫(虽然没办婚礼,却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李小文一样?对,肯定这样的。此刻,他又非常感谢于新宇当初没有打掉他的孙子。“她当时下这个决心肯定也是非常为难的。”他想。
老头突然理解了儿子李小文和前儿媳于新宇的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彻心扉的疼痛,他似乎也看到了于新宇当初为了李小文能顺利找到媳妇成家所作出的巨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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