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讨厌所有的离别，无论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说起来也是好笑，那些在生命里出现的人，无论是轻重的位置，总是会在这条路上留一些遗憾给你，占据了一些篇幅，辗转了一些角落，明明都说的那么真实，可是最后还是要离开。”他坐在我对面，揉着太阳穴，面露痛苦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说着。

“离别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重逢吧，人如果只有一种情绪，未免有些太索然无味了。”我安慰他，虽然我知道这些道理他都明白，老生常谈的东西，恐怕缓解不了他焦躁的心情。

他看了看我，想说话，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发一言，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他掩饰不了他的情绪，那看起来不像是伪装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自己点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凝重。

“你不要太难过了，”我忍不住安慰他。

“没有，”他摆了摆手，“我没有觉得很难受，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我想到了好长时间之前，我跟一个人分开，没想到就是永远分开了。”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以为他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他又提了起来。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说，”他把烟掐灭，“离别既然这么残酷，为什么还要重逢呢？”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晴天》这首歌，他看了看来电人的名字，点了个静音便不再理它。

“几个月前，我特别喜欢听这首歌，每天都听，跟在她身后，以为我的天空一片晴朗。”他坐在沙发上，开口说道。

“哦？”我也蛮喜欢这首歌的，旋律和音符包括歌词都挺喜欢。

“后来不听了，就过了好长时间，不是不喜欢了，是害怕听到了，一段音乐都会包含一个故事，无论是欢乐还是伤悲，当时的经历融合到音乐里…”他停了下来。

我看着他说:“有一天再听到时，情绪就会涌上心来，五味陈杂。”

“不是的，五味陈杂只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就归于平静，能记住的东西无论好坏，都只觉得慰藉。”他笑了笑。

“不会怀念吗？”我问他。

“怀念？”他抬起头，“说怀念都太过于沉重了吧，我们还都这么年轻。忘不掉是真的，只是再也不敢说热爱了。”

我不出声，热爱啊，要多无知多幼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播放器里的音乐唱到了最后，他伸手关掉了音乐，抬起头看着屋顶，轻轻的笑了笑。

“要出去吃点东西吗？”我开口问道。

“走吧，”他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喝酒去吧。”

大排档里坐满了人，老板不停地忙碌着，我和他坐在角落里，点了些吃的，举起杯子喝了起来。

“后来我也遇到了一些人，他们跟我聊很多故事，我就坐在他们旁边，昏暗的灯光，粗俗的咒骂，酒精让我们都变得轻飘飘的，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我发誓我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此之前它已经沉睡了好久。”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

“也许是那一阵阵眩晕感让你想起了某个人。”我平静的回答他。

“不，”他打断我的话，又用手指了指胸口“她在这里，即使不用酒精我也会想到，绝对都忘不了，只是这一次，我更加清醒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绝对’是个伪命题，”我缓慢的开口，“我不太喜欢那些过于直接又深刻的词。”

“绝对绝对，”他好像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一样，重复的说了几遍，我刚要打断他，他突然笑了起来，半抿着嘴，用力的拨弄了一下头发。

做完这些他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灰尘，笑着对我说:“多谢款待，我得走了。”

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慢慢的说：“你也不要太执着，风雨里的不一定都是破败的模样，你得看风雨过后，被冲刷完干净的样子。”

他不出声，我继续说:“感情也是一样，舍弃掉一些才能收获一些，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幻想你家里的衣柜根据你的需求自己变化。”

“可是，”他停了停：“我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