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岂止皮囊?
始―皮囊之外
《皮囊》一书,最开始写了作者外婆的母亲:阿太,一位看似冰冷无情,却是把生活看的最为透彻的人。为了让作者的舅公学游泳,将其扔进海里,差点溺死,邻居责备她时,她说:“肉体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虽然看阿太的行为似乎有些怪诞冷血,但她说的,却蕴含着极大的智慧,也就是她说的“舍得”。
“皮囊,皮之为质,囊之为形,藏污纳垢,谓之臭皮囊也。”这句话出自佛家典籍《四十二章经》:“天神献玉女于佛,欲以试佛意,观佛意,观佛道。佛言:革囊众秽,尔来何为!以可诳俗,难动六通。去,吾不用尔。”以之喻世俗之身。用佛家观点来看:身体乃是易朽之形式,而寓居其中的灵魂方为不朽之本质。
也正是因为相信这副皮囊乃是身外之物,阿太才会如此豁亮。
文末作者指明自己明白了阿太的生活观: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是的,好看的皮囊那么多,有趣的灵魂却太少。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宝钗点了一出戏,里面有两句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曲子慷慨悲凉,讲的是“花和尚”鲁智深。作为和尚,本该潜心向佛,受具足戒,而他却四处打抱不平。在其他和尚的眼里,他有辱沙门,但在后人看来,他的灵魂甚是高尚。他理解了戒律的本质:不仅自渡,还要渡人,其所作所为,皆展现了汉子的真性情。像鲁智深这样的人,虽然身处污浊不堪的尘世,有副不怎么出众的皮囊,但他们却能保持一颗真正的赤子之心,能做到超脱六界之外,活出真正的自我。
在这个充满表象的世界里,我们又该如何做择?是浮在生活的表面上,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皮囊以求得感官上的满足,还是像阿太所说,肉体是拿来用的,通过不断地锤炼,探寻生活的本质,从而求得灵魂的解脱?可能对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与坚定的选择,只是不愿看到人们为了了却平生青云志,而空留下一副臭皮囊。
末-我想看见每一个人
《皮囊》后记的题目是《我想看见每一个人》。
作者蔡崇达用《我想看见每一个人》结束了他想记录下的故事。读完此书,翻至书的最后一页,思绪依旧不能平静,轻轻抚过书后作者署名和日期的那一刻,似有一种感觉:作者在那头娓娓道来,而我在这头侧耳聆听,沉醉入迷。
“人生或许就是一具皮囊打包携带一颗心的羁旅,心醒着的时候就能把皮囊从内部照亮,荒野中就有了许多灯笼,灯和灯彼此辨认,心和心,人和人由此辨认。”在这纷杂的世界里,我们拖着皮囊遇见了彼此,只是有些时候,因为沉睡的心,我们冷眼看着众人以过客的身份走进我们的生活,然后又以过客的身份匆匆离去,恍然有一天,心醒了,皮囊从内心被照亮,想看见每一个出现在生命里的人时,才发现那一副副皮囊早已离我们远去,而我们只能从回忆里找寻点什么聊以慰藉。
看这本书的时候,我曾多次想象作者在怎样用力的看见,去记住在他生命中驻足的人们:活到九十九的阿太,要去香港的阿小,没落的文展······还有他的那些神明朋友,每一个写于作者笔下的角色都会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有时读着读着,自己甚至会将书中的角色与自己身旁的某些人联系起来,由此也想起了好多人:想起慈祥的爷爷一手拂过白花花的胡子,一手持着酒盅,给我们一帮小孩讲述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讲述五八九年那个闹饥荒年代发生的故事;想起小学老师拿着从教室后边扫帚上折的“戒尺”,严肃的盯着写作业的学生;想起小学放学回家路上,那个走在最前,手掌黄旗的路队长······可是记忆里的他们,模糊的只成一个个影子。
许是作者成长的那个年代与我们生活的年代存在着许多差异,所以作者的故事能真真切切的刻在他的骨子里,以至于到今天,他用自己新闻人特有的犀利文笔,以文学作品的形式来表达对伙伴,对朋友,对亲人以及对家乡的回念和不舍。我很喜欢《回家》这篇文章,它好似写到了每个背井离乡,在外漂泊之人的心坎里。正如文中所记录“生才是问题”,入学后站立,是任性地想脱离这土地,因而不断向上攀爬,不断抓取任何理由--欲望,理想,追求,可是,终究需要脚踏黄土。我们每个离家的孩子是否也能像作者一样,至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家乡,只不过走的远了一点,看的风景更多了一点而已。
希望读过《皮囊》的我们不让虚妄的梦想膨胀,懂的什么是应该珍惜和最珍贵的,希望每个人可以用心点亮这副属于自己的皮囊,看见并记住每一位在漫长的生活战役中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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