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之家

作者: 千山过尽 | 来源:发表于2018-03-20 14:43 被阅读0次

父母其实是亲戚,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外公家三兄弟,爷爷家五兄妹。外公是家里老大,爷爷是家里老三。爷爷家里最小的妹妹与外公家里的老二结婚,然后外公的女儿和爷爷的儿子结婚,所以,那位至今还在监狱里的二外公事实上是关系非常近的亲戚。

心术不正,是不管远近的人对他的一致看法。年轻时,二外公便合伙与大爷爷做生意,一起拉煤卖来赚钱,大爷爷是他的大舅子,可二外公为了自己多赚钱而做假账,并且将煤偷偷拉回家里烧。这样做的久了,生意自然垮了,二外公与大爷爷之间也闹翻了,自此不再往来。

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要说大爷爷心里有怨气也消完了,儿孙辈之间恢复了走动。

08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北京举办了奥运会,汶川发生了地震……但对家里震动最大的,莫过于二外公因故意杀人而锒铛入狱。

四月,暮春初夏,风光最好,阳光正暖,乡下的油菜花花期虽接近尾声,不复之前一片黄色海洋的模样,但泛绿色的油菜籽也显得那般的生机勃勃。悲剧是将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二外公便制造了一出悲剧。

10年前,老家所在乡的水泥路只有一条,是通向城里的,并未与临近的另一个乡连接。每周五放假,在临近乡上学的我只好坐舅舅的摩托车回去,最初听到二外公被抓的消息便是坐摩托回家的路上。

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骗保险案子。二外公买了五份保险,不是给自己买,也不是给幺姑婆买,更加不是给儿子孙子买,他给收养的孙女买了五份保险,五份意外险。二外公确实是心术不正,为了骗保险他筹划了几年。收养的孙女是同村人家超生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有市场,所以那户人家便一直生,就想要个儿子,奈何超生了几个,都是不带把的,于是养不起也不想养就送了人。送到了一个禽兽的手里。

乡下,婚宴寿宴丧宴只要主人家办,同村的人便都会去。二外公背着养孙女去坐席,席间除了自己吃菜也照顾着养孙女吃饭。本乡赶场的时间是逢3、6、9,约定俗成,每场二外公也必定背着养孙女去赶场,除了买生活日用品,也给养孙女买玩具,零食。没出事之前,村里的人都是觉得那孩子命不错,父母不疼,有二外公疼她。

4岁的孩子有多高?即便超过挑粪装水的桶,也不会超过太多吧?

二外公家的养孙女死了,死的当天幺姑婆带着两个亲孙子正好出去坐席,这一次并不是二外公带着养孙女去。养孙女是溺死的,溺死在装年的尿桶里面。事发的第二天,二外公便带着给养孙女买的5份保险去了保险公司,准备领巨额保险金。本来一切顺利,孙女出了意外,来领保险金也不算离谱,保险公司也只是打算核实情况便支付保险金。可当他掏出了五份意外险,保险公司的人了解到被保人也并非是亲孙女时,保险公司便报了警。

这种案件经不住查的,只是简单的法医解剖,真相就大白了,况且案件本来就很不合理,一个刚刚超过尿桶的小孩在只有半桶尿的桶里溺亡?发生这种事件的概率和走在大街上被从高层楼掉下的啤酒瓶砸死的概率一样。证据很简单就找到了,二外公也只有承认是自己杀了养孙女。他趁着幺姑婆不在,外出吃酒,实施了筹备几年的计划,将养孙女头朝下放到尿桶里,死死的摁住她的头,让她的头不超过尿的水平,活活的窒息而死。贪欲毁了二外公,也毁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四岁,还没见识到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便被世界的阴暗给毁灭了。

故意杀人罪,二外公被判了无期徒刑,年近六十的他只有在监狱里度过残生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心术不正也就罢了,还蠢。显然不如他那两个儿子聪明。

父亲是杀人犯,儿子是抢劫犯。父亲锒铛入狱,儿子依旧逍遥法外。

二外公在被抓之后,除了承认罪行,还告诉警察说房屋后面的青麻地里埋着钱,那钱来路也不正。听说后来真的有警察去地里寻,最后一无所获。法庭还未判罪的时候,又发现二外公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疾病。这样,漏网之鱼又幸运的逍遥法外。

飞车抢夺大多数人并不曾亲眼见过,只是在电影或是新闻上看到过。二外公的两个儿子,姑且称呼一声舅舅,其实叫表叔也可以。两位舅舅干过很大的一票。

这两位舅舅初中毕业便外出打工了,在浙江温州。温州人有钱众所周知,各地炒房,外国抢购奢侈品……众多的民企,造就了众多老板和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零几年的工人工资普遍不高,二人在外打工多年也没有赚到什么钱。没有赚到钱,就去抢,这就是两位舅舅的做法。他们二人找了辆摩托车,提前把火车票定好了,然后骑着摩托四处寻找受害人,准备干完一票就回老家躲起来。二人运气好,碰到了刚从银行出来的小老板,看着那老板提着个黑袋子走在路上。二人一个驾车,一个动手,飞快从受害者旁边掠过,等那小老板回过神,摩托车已走远。

并不清楚这两位抢劫犯舅舅是怎么躲过警察的,也不知道为何多年来还是没有被抓住。但他们抢了钱终究是不经意透露了出来,亲戚也大都知道,帮亲不帮理,没人去告发他们。听说二外公骗保险金并非是缺钱,两位舅舅抢的钱也交给了二外公一部分。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当是二外公这种人罢。

过年时跟着父母去给幺姑婆拜年,他们家还是那样破旧,屋前的水泥地上除了鸡毛鸭毛,便是烟花爆竹的碎屑,不曾打扫过。聊天中,从幺姑婆口中得知,时不时的能收到二外公给家里写的信,内容便是叫家里给钱,救他出去。两个儿子都在城里买了房,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犯罪的父亲。

愿他们家的运气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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