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公元前188年,惠帝死后,吕后掌权。曹参死,王陵接替他为右丞相。吕后要封吕氏家族为王,询问王陵。王陵据理:高祖杀白马,跟诸大臣歃血为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诛之。’封吕氏为王,违背了太祖之约。吕后不悦,又问左丞相陈平跟太尉周勃。二人为安刘氏天下,答道:当初高祖平定天下,封刘氏为王没错,今太后当政封吕氏为王自然也没错。言毕,吕后大喜。
公元前181年,七年间,少帝被废,吕后改立恒山王刘义为帝,改名刘弘。剥夺王陵宰相之位,为太子傅,王陵托病辞职回到封国,陈平被提升为右丞相。辟阳候审食其为左丞相但不理朝政,吕后追赠父亲临泗候吕公为宣王,兄长周吕令武侯吕泽为悼武王。由此逐渐封诸吕为王。齐悼惠王刘肥死了,吕后分割齐地封吕泽长子郦候吕台为吕王。刘肥的儿子刘章为朱虚侯进京宿卫,娶吕禄女儿为妻。
一月 晋阳王宫
宫苑兰亭,一妇人与一长者对饮席地而坐。贵妇听得老者一方游说,面露一丝惶恐,但仅仅是一闪而过,便为面前的人斟了一杯茶:“先生所谋,妾身不敢奢求,还望尊驾高抬贵手,不要再轻扰我们母子二人。”老者端起茶杯,轻酌一口道:“我家小主人与代王一般年纪,人生苦短,代王更是宏图远志,有些事情,虽似不可及,但总得试试。”贵妇端详细看这人,一块虎头银饼束着头发,双眼微睁,眉宇间的彪悍令人生畏,鼻翼与嘴角如刀劈斧刻一般工整。妇人又要斟茶,老者示意作罢,微微道:“夫人不必介怀,今日所谈之事代王亦会知晓,我今日面见夫人,不是商议,而是知会。代王如同夫人一样,并不会全信,臣下自当替君上行阴诡手段,既得校尉相佐,想必夫人对这至尊之位也该有番心思了。仲佑告辞!”
妇人迟疑之际,唤作仲佑的人一身轻盈踏步已翻出院落,一声马嘶打断了妇人思绪,记起什么一般,匆忙往宫殿急行。转一处回廊,见得一身影,才缓缓叹了口气,迎了上去:“吾儿安好?”那人转身扶住妇人道:“母亲,这是为何?此人所言之事甚是悖逆,若不是他言及是母亲旧友,我便早下杀心了。”妇人听得杀字,身子一颤缓缓道:“凭你?这偌大宫中,我怕是寻不得一人近得他身,若非念及先帝恩情,又是同乡旧友,只怕此时咱们母子二人也随先帝去了。他固然是受了先帝遗旨,亦或是另有它图,你我孤儿寡母,虽是显赫却有比常人更难言的苦衷。你我只能姑且信他了。叹,即是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青年扶妇人连廊坐下道:“此人当真如此了得?即是这般,他言这新晋的寒冬里还有一些翻云般的大事?母亲,你看这京里少帝被废,诸吕封侯,屠戮宗庙,还有什么比这些还令人寒心的呢?”妇人忙止住道:“不可乱说,要不是主动示弱,远远的躲到这代地,你我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仲佑相见,我以为他是来杀咱们的,他没动手,还许与相佐,这倒是出乎意料的,这些年私底下是有保命的基本,但也不足以夺取天下,虽得他们相助,却也要有周密筹谋。”青年望望远山锁眉道:“母亲,这位仲佑到底是何人,能让你如此敬畏?”
妇人紧了紧披风道:“先帝一统天下,怎奈也免不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想当年,哪一个不是一起走出来的同乡手足,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但是呢?都敌不过帝王那一颗猜忌之心?你父皇手下有支神秘军队,从最初他做亭长开始就一直暗中默默辅佐他。不然你以为你父皇如何会打败不可一世的项羽?又在功成之后如何把有功之人屠戮殆尽?而这支神秘的军队,唯一联络的人就是仲佑,他当年和你父皇一般年纪,你父皇死后,我以为他一直为吕后所用,所以见他才会战战兢兢。”妇人突然记起什么,喃喃自语道:“那他口中的小主人是谁?难道他还有听命的人?”青年道:“母亲大人说什么?”妇人忙道:“无事无事,静观其变吧,且看他手段如何。”
城外 远郊孤亭
亭中一人,在寒风中煮了一壶酒,拨弄着手中冬枣。见得远处扬尘马嘶,便扔得一颗嘴里,咬得嘎吱脆响。不过一会儿,老者便到跟前,青年举杯:“仲伯来了,饮一杯,驱驱寒气。”老者接过,一饮而尽道:“少主,事已办妥,十年前先帝安插的人也还在,都是腾空旧部,腾空本人亦在暗处,能保王宫无事,龙舌应该也在路上,不过一日,事必成。”
青年为仲佑再斟一杯酒道:“仲伯,你目标太大,这次去齐地,就让御林陪我去吧,他和我年龄相仿,不容易引起猜忌。你去京城,盯着鬼头和藏折,该筹谋的事接着做,该清理的,也不要手软。”说罢再扔了一颗枣到嘴里,一个轻盈踏步,便跨上褐红的战马,不过须臾就消失在远方。
一月 丞相府
丞相府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得被管家模样的人让了进来:“陆大夫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就去禀报相爷。”为首一人扬了扬手道:“不必了,我自前去!”转身对跟进的人低语道:“你办你的事去吧!”再看这人精瘦至极,却不是瘦骨嶙峋,而是修长,肌骨协调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听到陆大夫说罢,也并不多言,踏步而起,直奔后堂去了。
客厅里,一年长者眉头紧锁,陆贾进得厅堂,声音不响,但是身影拉长,也并不是那么悄无声息,但是老者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陆贾道:“何事让丞相如此劳神?”陈平一震,抬眼望去:“陆大人来了,陈全这厮是越发懒散,陆大人来了居然也不通报一声,快快,坐下,看茶。”陆贾谢坐道:“不怨得他,我猜得丞相心中不快,所以今日拜访,我这有良药,不知是否医得?”陈平道:“先生猜我为何事忧虑?”陆贾笑道:“相爷富贵已极致,应无虚妄矣!仍忧愁,是为诸吕跟陛下吧?”陈平一惊,又无奈道:“是这样,可又该如何呢?”陆贾举眉望了望陈平拉长的影子里:“龙舌,见见丞相吧。”那影子里立起来一人,赫然是刚刚去后堂的龙舌。
陈平一惊,此人从进来到他身边,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不觉脖子一凉,想着如若要我性命,此刻怕早已见了阎王。想到如此,不由得让他端详起来,此人精瘦,束白发,眉眼间有一刀疤竖贯而过,高挺的鼻翼下,雪白的胡须遮盖了唇齿。不由细看,胡须微颤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十七人,相府的吕氏细作清洗殆尽,二位大人尽可放心交谈。”陈平站了起来,说是站却似如坐针毡的跳起来一样:“一十七人?我所知晓的不过二三人,也尽量避之,怎有一十七人之多?”龙舌递过锦帛,陈平看的呆楞双腿一软,坐了下来。
陆贾向龙舌示意坐下道:“仲佑所荐之人果然手段非凡,且不说你年近花甲,却有这般身手,顷刻间取一十七人性命,也不过几句笑谈间,佩服佩服。”龙舌取下雕弓,坐罢道:“陆大人,谬赞了。”陈平一旁心定:“陆大人,这……”陆贾缓缓道:“相国蒙先帝恩宠,如今吕氏当道,相国难道不愧对刘家?这仅是见面礼,为的是与相国达成共识,清君侧,还刘家天下。”
陈平道:“我也知吕氏当道,你也知道我一无实权,二无兵力,如何还刘氏天下?”陈平侧目龙舌:“你是仲佑手下?为何我不曾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当年我借仲佑手下十二门侯去项营行反间计,十二门侯虽是易容,但年龄对不上啊,你说你是仲佑手下,为何对你无一丝印象?”龙舌缓缓道:“先帝偌大一个天下,又岂是一个仲佑就能打得下的?”陈平瞳孔犹如散开一半,如若不是坐着,恐怕会瘫软在地。心里暗道:一个仲佑就已经如此了得,此人语气,怕是与仲佑无异,定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先帝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养了多少,想来自古最寒君王心呐。
陈平饮了一口微凉的茶,道:“陆大人与这位龙先生此来必是有万全把握,我自不必猜疑,不烦说来听听?”陆贾作了一揖道:“如今朝中形式已然明朗,吕氏拥立傀儡,吕氏族人封侯封王并掌握京中实权,京城周边军队依归吕氏,城中卫戍亦是。陆贾希望丞相能放下芥蒂与太尉大人修好,并稳住京中吕氏一党,丞相三寸舌可是能抵百万兵啊,加上太尉大人军中威信,虽无法调动兵力,但至少能稳住不乱,望丞相能因皇室正宗而放弃个人恩怨,只要稳住京都,大事可定!”陈平默许道:“虽然我与周勃互存芥蒂,但是在维护刘氏正统上,不谋而合,朝堂之上,不也是敢怒不敢言,为稳朝堂,也只能屈就示弱,有我们在一天,他吕氏就不敢放肆!”陆贾起身道:“即是如此,有劳丞相了!”龙舌亦起身,扬袖,案上赫然多了五百黄金,龙舌走入院中道:“丞相筹谋走动,必需钱两,不够,尽管让陈全来取,陈全自知道到何处去取,另外,陈全亦会护你万全。”陈平惊愕,想着自己管家跟随自己几十年,居然也是另有身份。龙舌转向赶来的陈全道:“少主有令,护丞相万全,京中消息暂送齐王府!”
陈平错愕得看着二人出去,今天发生了太多颠覆他一生的事情,他猜不透陆贾,猜不透龙舌,甚至都看不透管家陈全,他想起了先帝,紧锁眉头。纠结之时,管家陈全道:“丞相大人不必有心结,想你心中疑惑,如若不说,怕你会阴郁而死,然此事也并非不可说,但也不可全说。你只想着是先帝选择了我们,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是我们,选择了刘季呢?”陈平听得陈全直呼先帝名讳,更是惊愕在院中。
陆贾、龙舌自顾自奔太尉府而去,京中权贵大多聚集而居,不过须臾便到太尉所居甲巷。龙舌见太尉府大门虚掩,心中暗道:不好。踏马而起,凌空几步便立于大门屋脊之上,只见得院内一片狼藉。太尉周勃手提利刃,满身鲜血已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龙舌满弓射了三箭,而后每每射出的都是三箭,箭箭封喉,人除了应声哀嚎外,都被箭钉在了地上。
忽然,一支弩箭袭来,也亏得龙舌也是使暗器的好手,一个后仰,人虽快及地,一手撑住瓦片,另一只手雕弓扣至臂弯,从腕下甩出三颗铁星子,直奔那弩箭发处。再看龙舌,那手在瓦片上轻轻一撑,甚至都没听到瓦当吱呀的声音,一个顺势,就落到院中,在树后站定。再听的“哒哒哒”显然那三颗铁星子也没有命中,只是打在木柱上,发暗箭之人看来早早就躲在柱后。龙舌缓缓道:“太尉大人,在假山石林里别出来。”话音未落,树梢间穿过一支弩箭,应是对方寻声而发。说时迟那时快,就看龙舌伸手去抓弩箭,快走两步才定住,手震得发麻。龙舌端详起弩箭,箭头不是寻常两翼,而是四瓣错开,正视下就是相互交叉的十字,龙舌觉得熟悉,寻剑柄望去,果然是。
龙舌取了一支箭,放在了雕弓上道:“十字,多年不见,这弩箭什么时候煨起毒来了?不过这弩,可不怎么样,三爷最近寻得一不错的寒铁,应该能打造一把不错的弩。”龙舌一边说,一边没入一侧长廊,躲在柱后。廊的那一侧,幽幽得传来一个声音:“龙舌,师傅,当下既然各为其主,咱也别客气了,有什么,都一起招呼了吧!”嘴上说着,手里也并不客气,扔出了两把环形刀,在空中划出一刀美丽的弧线从两侧直奔龙舌躲藏的柱子。龙舌一声暗骂,脚底一踏,上了连廊的三角顶,又是躲开了两支弩箭,手上拉着的雕弓还没松,心里想着,今天会不会真栽在这小子手里,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要占便宜:“我们可是只认三爷一人,你们想来是被谁蛊惑了人心,晃瞎了眼。”躲在一处复杂的榫卯结构后,忽然心生一计,两次扬手又打出六颗铁星子,这回不奔柱子去,走的方位却是石墙,铁星子撞在石墙上撞出火花,弹射到十字躲藏的柱子,手法密布一整根柱子上下,又只见龙舌抬手连射两个三箭,六箭封锁了十字可能逃跑的方向。十字听得铁星子的声音而后又是弦声,心里大骂:糟糕。一声闷哼,尘埃落定,显然十字是中了一箭,扶手一个翻滚到墙根,越到了墙的另一侧。龙舌道:“放心,老夫不干煨毒的缺德事,三爷有话,祸不及家人,就算你死了,也保你族人万全。”而后就只听得墙外十字一声冷哼,遁地跃起,留下踏瓦砾远去的声音。
见十字远去,龙舌道:“太尉大人可曾安好?陆大人,请进吧。”周勃从假山后走出,有点踉跄,显然是受了伤,但应该不至于致命。陆贾此时进的院中要去搀扶周大人,被周勃摇手婉拒了。周勃缓缓道:“若不是陆大人恰巧经过,蒙这位先生搭救,想我周勃应该就命丧今日了。”陆贾随周勃进了厅堂,三人坐罢,府里上下也都是跟随周勃历经沙场的将士,此刻已经开始收拾院落。周勃处理好伤口向龙舌作了作揖道:“今日承蒙先生搭救,老夫在此谢过了。”龙舌点了点头示意不必介怀,陆贾缓缓道:“太尉大人有一处说错,不是恰巧经过,而是特意登门拜访。”陆贾一方叙述道出原委,又表明陈平愿放弃前嫌,再次修好,相辅刘氏江山。龙舌道:“我留了将士暗中保护大人,大人不必担心。”得周勃首肯,二人留下五百金便出了府门。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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