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小说创作月  曼陀罗之殇  第三章  手中的鸭舌帽08

第二届小说创作月  曼陀罗之殇  第三章  手中的鸭舌帽08

姜京捧着这封信。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小草低着头，天空遮着脸，就连吐出的呼吸也没有流动，时间就这样凝固了。姜京就这样一直盯着信纸，目光异常坚定，似乎可以透过纸背，甚至可以刺破厚重与黑暗。

“像我们这样的人，可最终你还是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姜京摇了摇头，双手无力地垂下，然后重重的叹息一声。

“确实那样了吗？”Q瘫坐在地上，怯怯的问。

“你自己看吧……”姜京把信封递给Q，便走到姜洛的跟前，扶起正收起那张颇为讲究的纸的姜洛，“小洛，我们回去吧。”

姜洛站起来，两手无措的寻找着口袋。最终还是只能用手拽紧那个袋子，在姜京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朝远方走去，直到消失在Q的视线里。

Q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一阵骚动。警戒线已经收起来了，尸体也已经装车了，就连刚刚还是一片狼藉的废墟，也在拍照取证不久后清理干净了，目送着他们离开，就只剩下目送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Q才意识到手中的信，他小心翼翼的铺开信封。只见素色信封正面显眼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两行字。

笼罩在黑暗中的人们啊：

The world is a wasteland（这世界是一片荒原）

短短的几个字，Q却盯了良久。不知是哪个字勾起了Q的哪根神经，还是对于这句话，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两行字刚刚映入眼帘的时候，Q就明显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大脑也飞速的运转着，却没有一帧清晰的画面，只能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嗡嗡”的响声。不过，最为真实的体验便是，Q一下子精神了很多，甚至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身体的哆嗦，就像突然来了一股电流，从头到脚。

由于大脑的飞速运转干扰了身体机能对时间流逝的计算，等Q回过神时，恍如隔世。他更加小心的拿过旁边着信纸，双手虔诚的捧着信纸，读了起来。

我来自深海，我以为我明白那个地方；那里时常让我感到寒冷、荒凉，我以为我明白了何谓孤独；那里四季无光，我以为黑暗不过如此。

奋勇向上，我终于看到了目光所及之处的亮，被折射的光，我以为那便是光本身。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不停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并在荒原里寻找可以通向哪里的道路，并坚信所有的一切都不只是对当下的失望透顶。

于是接近了太阳，感受了它的热情与无边，我以为此理应为至上。倘若生命如拥挤的暗室， 我也尝试过坐在当中，视线炯炯，眼中没有蒙蔽，什么角落都能看见，不怕痛地指出来，也不因此就佯装或者自命自己是谁的一道光。不过，又是何其幸运，误打误撞，竟成了短暂的冰间湖。可是太阳——那个光的发源地身上的黑斑又令我始料未及。

所以，我们啊！最爱自欺欺人了。就像每一代有每一代人的痛楚，却又宣称他那一代是最美好的一代。我们这一代人深受肤浅和庸俗融入着血液带来的绝望，可没有人想承认这个。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永远的走丢了我的冰间湖。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尽管在暗处，我也会找到万物之裂痕，在那一处，等待真之光注入。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我来过

Q就这样捧着，虔诚的捧着，犹如手中之物是一位伟大人物的墓志铭。他希望通过此为依托，感受其挣扎的一生。而Q能够做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揩去落入此处的灰尘。

“姜京是以何种心态读完弟弟的话语呢，肯定不轻松吧！”Q郑重其事地把信收了起来，尽管左脚依旧不停使唤，他还是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捧着《圣经》一样，一丝不苟地折起了信纸，塞进了信封，“冰间湖吗？熟悉的感觉啊！”

“看来你真是健忘啊！Q……”谷依带着那顶泛白的鸭舌帽站立在Q的后边。

“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在回来的？”Q急迫中带着欣喜。

“什么时候呢？……就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的吧！”谷依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不少，“或许是听完了姜京的一些话的时候吧，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咸的每一个举动啊，都是有其深远的意义的。我来啊，就是为此。因为他啊，是我的冰间湖啊！！！”

“冰间湖？”Q似曾相识。

“仅仅昨天的事，就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啊！咸昨天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设了很久的堤还是崩塌了。于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谷依一边扶起Q，一边说，“我扶你去医院吧！”

“好。”

“冰间湖啊，它是存在两极地区的一种极为罕见的现象。在严冬季节千里冰封的海面上，那一小块一小块开放的水域，这便是冰间湖。这种奇怪的现象，或是因为海浪吧冰块冲离海岸留下空间，由此形成，或是由于温暖的洋流融化部分区域而形成。如果没有冰间湖的话，有些动物根本无法在如此艰难、荒凉、寒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白鲸、海象可以借助冰间湖在冰面下的水中找到能够呼吸的洞口；而一些鸭科类动物则可以依靠冰间湖觅食，以此作为度过冬季的唯一方法。”谷依扶着Q，就像刚刚姜京扶着姜洛一样，只不过谷依显得更加吃力。不过，步子却无比坚定。

“冰间湖对于动物而言，是如此的重要。看来，姜咸对于你而言，也是如此吧！”Q被搀扶着，却想尽量减轻谷依的负担。

谷依低下了头，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们生活的世界也时常让人感到寒冷、荒凉，我们或多或少都能够感到生活带给我们的孤独与压抑。我又怎么有幸幸免呢……”谷依抬起了头，继续朝前走。

“不过啊，真的感谢高二时期，那个名叫冰间湖的校园网站呢！”谷依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又把它紧了紧，生怕它会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