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越发思念家乡了。
昨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恍惚听到父亲用淳朴的乡音呼唤我的名字。忽然睡意全无,起来看了看我养的那些多肉。他们长得正好,正青春,正少年。于是,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些琐事来了。
2012年的夏天,我第二次高考结束,凭着直觉就知道又一次失败了。我去了一个工地打小工,确切地说应该是打杂;搬水泥、拆脚手架、推板车……所有这些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的活都干。一天下来,我手脚酸痛,有气无力,晚上睡觉都能痛醒。那时正年少,生活的酸甜苦辣没有尝过;那时正年少,世界的赤橙黄绿没有见过。从第二天起,我就再也不去那个工地了。回了家,向从不被岁月善待的父亲要了盘缠就只身一人奔赴上海了。
十几天后,我回到家中。
多年来,我一直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那年的上海,经常下滚烫的雨。我在一个电子厂的职工宿舍里整整躺了十五天,每天都这样:晚上睡在一个上夜班的老乡的床位上,白天出去找工作。我整整呆了十五天,每一次找工作都被以不收假期工为由拒绝。至今还记得那年在工厂林立的松江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年轻民工以及三三两两在路边摆着摊的的“劳务中介”。也记得有一次老乡休息,我们去过的复旦大学;记得我说,替我儿子考察一下复旦大学吧。那时的我不思进取——现在也差不多是这样吧——上海呆不下去了,就逃回家去了。
家乡是一汪水,她为疲惫的游子提供甘甜的乳汁,让我年少而脆弱的心灵暂作休憩。
最近越发思念家乡了。
来新疆差不多一年了。每天早上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去一所乡下的学校上班,晚上原路返回。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却觉得跟个橡皮人一样,感觉迟钝了,心思粗糙了,生活无味了。于是,一周多前,我出去走了走。喀什的古城、叶城的零公里以及皮山的风沙都感受过了。
跟L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忽然发现,我一直懦弱地活着;想要的太多,却又承担不起代价。如一只孤雁,我在瑟瑟秋风里徘徊。没有方向,只因为我把故乡弄丢了。L说我活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一切都想要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却从不肯改变自己。
那天我想起了儿时用稚嫩的乡音诵读过的唐诗,想起了喜欢跟家里的猫说话的奶奶,想起了少年时经常被我欺负的弟弟,想起了身体虚弱而又在生活中百折不挠的父亲,以及善良而又坚韧的母亲。我对L说,我该回去了,我不能再逃避了。是的,我一直这样,逃避故乡逃避着家逃避着这个最好的时代啊!
该是正视自己正视世界正视人生,做一个敢做敢当的堂堂男子汉的时候了。我把故乡弄丢了,不过所幸故乡并没有抛弃我,在我最孤独且对这孤独上了瘾的时刻,我听到了她的呼唤。我告诉L,我会的,我会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希望你也一样。
故乡是一场梦,它支撑着我们自强不息的灵魂,在去往的远方的道路上昂首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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