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上周来京,不是来看我,而是因为旅行中转,顺道来看看我。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这次又要一个人上路,去玩耍看风景。
而且是去稻城,我第一次从张嘉佳的书上听说的一个美丽的,热恋中失恋中的年轻人都向往去看看的地方。
好生羡慕他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只要老板给假就可以拔腿就走,放飞自我,行走江湖。没有女友或老婆的干涉,更没有孩子的拖累。
单身狗真好。
回想,我毕业仨月就脱了单,好像还未曾认真的年少轻狂过。
而老弟的回复是,我们是彼此羡慕。
好吧,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求不得。
各自遗憾各自不得的,
各自羡慕别人拥有的。
老弟的专业是艺术设计,之前还经常画画,现在嘛,我目光所及之处,画基本没有了,只有照片了。
同事土豆丝看了老弟的摄影作品觉得甚好,非要索要原图,打算挂她家墙上做装饰。
随之而来的是,我被土豆丝对艺术家的好奇心牵引,不得不对老弟来了一波回忆杀。
我比老弟大9岁。
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存在,他还在我妈肚子里,他踢我妈肚皮的动作,很激烈,从肚子的一头儿一直踢到了另一头儿。我靠,涨姿势了,伟大的人类母亲原来还要经历一番此情此景!在20年之后我也尝到了儿子在肚子里的哼哼哈嘿,彼时我已见怪不怪。
老弟出生的那天,除了我,大部分家人都去了医院。晚上,我的老师布置了看新闻写日记的作业,我那天没看新闻,更没写日记。第二天老师问我作业呢,我理直气壮的撒谎,昨儿陪我妈生孩子了,没空看电视。老师忙不迭地点头,哦,哦,坐回去吧,辛苦了。
放学后,姥姥带我去了医院,一个病房大概有三个新生儿,我都分别欣赏了一番,结论是,只有老弟的头发最多且最黑,好神奇,新生儿原来可以有这么茂密的头发?!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蓄发的?
老弟的头发满月后就被剃的寸毛不剩,软软的头发被大人团了起来,缝在了他小枕头的一角,据说等到一百天的时候,再拿下来去喂狗。我当时在想,这是哪门子迷信,哪只狗会傻到吃头发?后来,我妈彻底把这件事儿忘了,那一撮头发也被岁月磨得不知了去向。
万万没想到,老弟长大后的头发,又硬又卷,像极了鞋刷,在阳光下观察,会看到丁达尔现象中,一粒粒灰尘嗖嗖嗖地被鞋刷般的头发强吸了进去。
老弟从小长得很漂亮,婴儿肥肥,眼睛黑黑圆圆,我妈经常会给他穿上裙子。我记得被我妈逼迫为他洗过尿布,冲过奶瓶,上街买过奶粉。
记得一个盛夏的中午,我爸哄他睡觉失败,把他胖揍了一顿,是我心生怜悯,抱着他在大门外的胡同里溜达了好久,他才终于眼夹泪珠头靠我的肩膀上睡着了。当时,我成就感爆棚。仔细回想,老爷们在照顾孩子吃喝拉撒睡上,永远不能委以重任呢。
老弟再大点,上了幼儿园,我也大致上了初中。那时对他又爱又恨。只要我放假,老弟就自动不送幼儿园了,我妈说我在家看孩子正好给她省点学费。于是,我和我的小伙伴玩耍时,总是无奈的说,我得带着我弟哈。我当时努力地学会了骑自行车,努力地盼望着我弟早早能乖乖地坐在车后座上可以不会掉下来。这样,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带着拖油瓶一起去疯跑。
反正,在我的记忆中,老弟在我的车后座上,从未掉下去过,也从未被车轮夹过脚,我很骄傲。
虽然是拖油瓶,但是老弟争气,只要带着玩,绝对不淘气耍横,乖顺得像只小绵羊,至今回想起来,我特别感动与欣慰。
我带着我弟去滑过至少两次旱冰,当年的胆子也够肥,直接把孩子扔在体育场的看台上,我和小伙伴们在下面玩得不亦乐乎,他在上面一动不动,没有被人贩子拐走也是万幸。当时的情形,放在今时今日,简直无法想象。
我还骑车带着我弟去过男同学家玩耍,嘎嘎,我弟也从来不会回家出卖我的糗事。可能男孩子的反射弧就比较长,不会像丫头片子一样会传播闲言碎语。
好像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弟画的圈圈就比较圆,熊猫吃竹子的画也早已手到擒来,这些天赋异禀的细节,可能我妈比我关注的多,进入青春期的女子已经无暇关注小屁孩太多,学校的男女同学电视里的港台明星都还掰扯不清呢,哈哈哈。
大概在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高中美术老师说是有个全国儿童的绘画比赛,让小孩报名参赛试试。那年大街小巷都哼唱着王菲的相约98,仲夏的全国各族人民均心系着南方的洪水灾民,我英明神武的妈妈直接点题“抗洪救灾”,用今天的话来说,我妈这波热点踩的那叫一个准。于是我妈和老弟在家画了不下100张的解放军叔叔救灾的英勇草图,从新闻联播的报道中就地取材,然后一个一个场景再跃然纸上,就像他娘俩真的做了一把战地记者一般。
然后过了个把月吧,喜从天降,从遥远的武汉寄来了一张“银奖”的喜报,小屁孩的作品,也收录在了一本沉甸甸的彩色铜版纸的画册里面。于是,老弟就用手举着那张喜报,从家一路举到了实验小学,记得当时已经进入冬季,小屁孩的虚荣心膨胀地已经完全对冲了周遭的寒冷。
从此,老弟就走上了一条艺术的不归路。我也是从那时知道,我弟弟原来是有艺术家细胞的。
在以后的日子当中,我不止一次的和周围人说过,一个人的兴趣爱好,不是被逼出来的,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喜欢。因为我可以证明。
“银奖”,我妈不止一次给邻居亲戚显摆过,那本画册都被翻破了。本来这个奖项还有一个颁奖环节,需要我妈支付一定费用,把孩子送到人民大会堂去亲自领奖。得亏当时我妈下岗了,但凡有点闲钱,搞不好就杀去北京了。后来的我,才逐渐明白举办比赛是一种成熟的商业模式。事后想想,搞不好,参赛的人全都获奖了。不管怎样吧,这样的经历对于老弟来说,是个好事,为他将来从事艺术树立了坚实的信心。
老弟小学一二年级是在山西,那时他就已经往家里带女同学了,最多的时候,一次三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并不是邻居,大老远的会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到我家,而且是经常来家里和我妈唠嗑。我记得,小妹妹长得非常标致。若干年后,我和我妈逗老弟,他楞说自己不记得了。
姐姐弟弟相差9岁,我不记得有太多打架伤感情的事情发生。只是在我上高中时,为了看电视和我弟发生过阶段性的激烈争斗。回家吃饭有限的几分钟,他非要看动画片,而我只想多看几眼港台剧。为此,我多次把他从电视旁边和抓小狗一样直接丢到大门口,任他哭喊,我看着我的韦小宝完全无动于衷。
后来,我上大学了,老弟跟随爸妈背井离乡,做起了“石漂”(石家庄),我和他也聚少离多,姐弟之间相亲相爱还来不及,吵架斗殴就再无可能了。
自从老弟在傻庄上学后,每逢放假,我俩出去逛街、吃饭、坐公交、去超市采买、去公园等等,都是我弟给我花钱,因为我放假的时候,也是我弹尽粮绝的时候。
那时,老弟特别能攒钱,至于攒了多少,自己也没个数,等我回去的日子,他的钱包会迅速干瘪。我大摇大摆,心安理得花着我弟平时辛辛苦苦积攒的碎银子,仿佛我是妹妹,他才是哥哥。那时的姐姐非常失职,非常惭愧。
上研一的一个暑假,我带病回到傻庄,晕晕乎乎,我和老弟走在人民广场,说,弟啊,姐姐我走不动了,我弟撑起胳膊,我便顺势把我的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就和延禧攻略中,宫女伺候娘娘行走的动作一般,之前我看清宫戏,都觉得娘娘们实在矫情,倚着别人走路多不利索,其实,非也。当我倚着我弟走路时,哇,真的很受用,颇解乏。
这个姐姐是不是很无耻?!
那时,爸妈工作忙,老弟被迫加速成长,做饭、买饭、洗碗、早起、上学、做功课通通都是靠自己。小小年纪,还经常被高年级同学打劫,肚子一饿便是一天,也不告诉家长。现在想来,都会立马心酸掉眼泪。
在傻庄锻炼的十年,我弟学会了真正的独立,想必那时的他就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走遍了傻庄的大街小巷。在那个城市,他一直是我的向导,带着我吃喝玩乐。而我在十七岁之前都没能独自从县城去过十里地以外的市里。这段经历也为他日后一人游历天下,说走就走埋下了伏笔。
老弟越来越会画画,我妈因为家里余粮有限,从来没有给孩子请过老师、报过任何兴趣班。你要是想画,你就画,笔啊纸啊颜料啊,这个可以管够。爸妈会去批发市场给他批发N多材料。他一直笔耕不辍,空余时间基本都献给了画画。出租屋的墙上,到处都张贴着他的小画、大画、毛笔字。节日送老师的礼物,也通通出自自己能干的双手,不是画儿、就是手工。在小学,老弟很有名,貌似记得还办过什么画展,还被河北卫视的知名主持人采访过,我也蹭过他的热度去参观过河北卫视的演播室。小学五六年级,听说老弟第一次获得了作文奖项,我听他念过一篇他写的文章,哇,老弟,原来你这么有才?!之前却一直不知道。
老弟在傻庄上学是有好处的,大城市有图书大厦,小孩可以站着看躺着看,还有图书批发市场,便宜的书,可以大量的买买买,这在我们县城是完全不可能有的,所以老弟的藏书量和阅读量非常可观,而我的童年少年时代不要太无知,记得我妈给我买书有且仅有的两次,一次是猫和老鼠,一次是汉语大词典。
还记的,我都不知道郭德纲为何物时,老弟就宣称他是一枚钢丝,他买了郭德纲的书,他可以给我大段大段绘声绘色地表演郭德纲和于谦的相声段子,我被逗的不行不行的。
每一个我要返校前一天晚上,老弟总是在我的行李中塞满他的画,他的字儿。我一开始很配合,后来收着收着就烦了,够了够了,不要了。他不听,依然我行我素。我实在是没处塞,没处搁。大多数作品都无私地送给了我的同学室友。
后来反思,当时,送画可能是他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而且是他认为最美好的方式。现在,我为我过去的不耐烦而感到惭愧万分。
老弟上初中之前,在我脑海里,他就是一个小屁孩。可是突然有一天,电话那头,冒出了一声粗声粗气的特别爷们的声音,那年寒假我再见他时,我俩已经一般高了。
那时那刻,看着他,回首当年自行车后座上的他,恍如隔世。
慢慢地,老弟带上了眼镜,婴儿肥早已退化得无影无踪,男人的轮廓棱角都突显了出来,变得越来越丑。额,我都替他担心,这简直是历史的倒退,艺术家没有颜值,还怎么骗小姐姐。
因为高考,老弟又回到了家乡上学备考。大概从那时起,他长得越来越高,逐渐超过了我,妈,爸。
我爸妈受经济条件约束,内心很抵触老弟报考艺术,希望他好好学习文化课,哪怕考一个普通的大学。但面临文理分科时,估计老弟思虑良多,最后遵从了内心,摊牌说要报考艺术专业。直到这时,我妈才花钱给孩子报了专业的艺术备考培训班。
好佩服他,在花季雨季的年龄就能找到和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从此以后,画画水平大踏步的前进。虽然我不懂专业,但从送我的画上,能看的出来他的进步。由于他的文化课基础尚可,专业课成绩达到了当年的全省第四,加上老师智慧报考的指点,老弟如愿考上了全国最美丽的大学。可惜啊,我当时肚子有娃,没能一起和爸妈去一趟厦门送送他。
他大学期间,也一直有画送我,我还把他的画装裱后,当做礼物做人情往来。可是画量大不如前,大学学的是艺术设计,几乎没有手绘了,大部分变成了电子画。
再后来,学业紧张,工作繁重,一画难求了。
现在经常给我秀的是他设计的大桥,给甲方画的民宿,还有一些公共建筑的图图,更多的是他走南闯北的精美摄影。
再想起十几年前他给我悄悄塞小画的情形,那怕是最为奢侈的时光了。
我时常和他说,你学艺术多好啊,不像我他么学个什么破农业,脑子被驴踢了呢。做个文青都没机会了。
老弟说,姐,你高中画的还珠格格,好像啊,我一直认为你画的可好了,比我好。
唉,陈年丢人的往事,请不必再提。
大概上大学后?老弟的颜值开始修复,逐渐步入了偏帅气的正轨。至于在大学时他有木有泡妞,他从未提起。大概只有毕业后,才给我看过一张和文青妹子的合影,这才证明他也曾笑过,爱过,伤过,或哭过。
工作三年来,老弟一直独来独往,除了加班,便是四处游历游学,我妈在家里伸着老长的脖子眼巴巴盼着媳妇儿,却从未被满足。老人家很是纳闷,臭小子,你倒是拿出你7岁时就往家里带三个妹子的气势来啊?她总是背后让我当姐的打听打听,开导开导,动辄把老弟朋友圈发的妹子皂片转给我评价一番。没事儿总念叨,你弟这样看谁都不顺眼,谁都不是他的菜,不找对象便罢,还养起了猫咪,多不正常的一个人啊。
额,,,我作为也曾被催婚催孩的过来人,只能劝慰,放他自由,任其随缘吧。
过来人何苦为难年轻人。
老弟的老板也是操蛋,在自家公司楼下捡了一只流浪猫,说自个没条件养,强迫有良心的员工可以收留小猫。so,我弟恰巧就是那个有良心的员工。
小猫,被唤做“二喜”,土猫一只,虽不及什么英短、美短那般有贵族气质,但还是可以用标致、英俊等词汇来形容。也罢,纵观哪个艺术家的背后,没有一只猫主子呢。老弟养只猫,这也算是标配吧。猫咪可以部分治愈单身狗的寂寞孤单冷,狗子撩不成妹子,还有猫咪可以撸。
艺术家的标配不只有猫,我有限的认识中,还有一堆昂贵的设备,wacom的画板,苹果电脑,大屏显示器,iPad Pro平板,iPad Pro笔,莱卡相机,,,当然还有我看不见的许多匪夷所思的东东。比如专门给二喜安装的实时监控设备,迷幻闪烁的家装霓虹灯,以及印有海贼王的一条浴巾,,,艺术家必须伴有一定的骚气,才够味道。
我妈的印象中,老弟的iPad Pro平板怎么也得2000吧?
我和老公听了,只能低头,默默呵呵。
我第一次问他买个微单大概多钱,他在我妈家里说,一两千吧,我当时想,嘿,也不贵啊,我也可以入手一个。后来我问他,你的微单多钱,我小伙伴有兴趣,他回复我5000吧。小伙伴说,不对啊,一个莱卡微单,小一万吧。直到这次来京他才说,他的相机8000大洋。
唉,,,艺术家的配置价格,最好不要问,老爸老妈老姐听了承受不起。第二句肯定是,你个败家玩意儿,还娶不娶媳妇儿啦?
现在老弟又背着包包带着相机上路了,正欣赏着来自大自然的力量。
我家熊大这会儿一直叫嚷,希望舅舅将来一定生一个女儿,因为妈妈不争气生了一个弟弟,太淘气了,指望舅舅可以弥补他没有妹妹的遗憾。
原来,催婚的人不止有上一代,还有下一代的10后。
老弟,我都替你细思恐极。
原本,希望老弟这次去稻城的路上,可以勾搭一个女子。
结果,他说这次随团的群体,果然是一群大妈。
现在的姑娘都是招商逻辑,都等着男人带着巨大的资本去注资。
找到只凭爱情维系婚姻的傻姑娘,难于上青天。
我不知道老弟找老婆这条路到底还有多长?
老姐在这儿只想告诉你,
这条路上不必太匆忙,但也不要一味的看缘分,因为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有时错过就意味着不会再有。
看到好的尽管使劲儿追,若暂无合适的,也不要停止强大自己,做高自身估值,相信我,但凡你值钱了,能消除人生中的绝大部分烦恼,包括女人。
活在俗世,难免要应付别人的眼光,学会过滤庸人打扰的杂音,不要被他人定义的价值观带跑,更好的东西,你值得拥有。
当你迷茫的时候,还可以用手撸猫,想必二喜会因为帮上忙而开心的。
总之,愿你未来活得通透,过得幸福。
还有,如果可以,请帮我儿子圆梦,生个妹妹,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走过路过的妹子,觉得老弟不错,随便来撩!
官方微信号:xiaolushuo12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