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皖南插队记(九、野猪)

作者: rabbit690118 | 来源:发表于2015-10-11 22:38 被阅读21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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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有汽车送货到留田分店,兔子便搭车前往。从总部出发,在公路上仅开了二里多路,就从右边驶下了河滩,近百米宽的河滩,平时只有二条河床有水,约二十多米宽,一米多深,这也叫河?但河滩上露出的牙床和四处散落磨盘大的圆石,分明诉说着山里洪水肆虐时的蛮力。货车碾着鹅软石一步一滑爬上对面河滩,绕过一棵高大浓荫木梓树,便到了原先的公社所在地――留田。

    兔子站在留田分店门口,没有看到供销社招牌,面前显然是皖南古老殷实人家高大旧宅,门洞两边靠墙一排煤油桶,二个不大的木栏窗户如垂垂老人透出暮气,厚厚的斑驳木门朝里开着,特别高的石头门槛被岁月磨得如大理石一般光亮,门里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跨过门槛,兔子与出来相迎的一位老者差点撞着,老者就是分店负责人刘老,满头白发,长长的寿眉也已花白,方脸大耳,慈祥的神态,换套僧服便是标准的寺里长老。刘老打量着兔子半天不说话,直到看够了,才发出宏亮的声音吩咐外面,“把东西拿进来,送到楼上。”

    兔子眼睛现在已经适应暗处,店里高高的柜台有胸口高,仿佛不用粗木厚料对不起山林的馈赠,后面靠墙的货架直到天花板,挤满了五颜六色忙于展示自己的货物,柜台里的地板离地尺把高,走一步响几声,倒是防小偷的又一功能。兔子打量着自己的工作环境,确信从此以后终于不会再在日晒雨淋下干活了。

    跟着刘老穿过柜台中间过道,转弯慢慢上了楼,楼上堆满了货物,绕来绕去找不到方向,怎么这么大啊,兔子后来才知道,这幢建筑四四方方,中间是天井,南面是店面,西面是厨房,东面北面是住房,这楼绕天井一圈,面积可想而知。

    刘老指着南面的空出的一角说,楼下已经住满了,你的铺就打在这里。兔子看到墙上有个尺把高小窗,弯着腰走到窗边向外望去,下面就是店门外的空地,大小刚够卡车掉个头。刚才送自己从总部来的卡车卸完货已经走了,周围又恢复了乡村惯有的宁静。

    兔子把垫被铺在小窗下,把木箱放在脚跟后面靠墙处,宽敞得足够有余。后来夏天到了,楼上如蒸笼一般,兔子住处换到厨房外面的柴房里,有个二条长凳架起的床,兔子把蚊帐一挂,又是一个小天地。与柴房一板之隔是个油榨坊,古老的榨油方法像撞钟一样,把木楔撞入木榨中挤饼出油。榨坊整天撞击声震天响,菜油麻油香气不绝于鼻,柴房这里反显得穷乡僻壤,老鼠都不来,倒是又一好处。

    店里除了刘老,另外还有二个营业员大姐,曹大姐是糖烟酒日杂这半边的实物负责人,带个上小学的女儿,下个月就要回家生孩子,丈夫在另外一个公社中学任教。林大姐比兔子大几岁,是个军嫂,没有孩子,老母亲经常来看看住住,过得无忧无虑。兔子多读二年书,因此接曹大姐手,办移交,做起糖烟酒实物负责人来,百货那半边实物负责人自然是刘老。

    兔子领到的第一个月工资是17.65元。伙食带零用,每月还有节余。店里雇个农妇烧饭,每天只烧两顿,上午九点,下午四点,老人和妇女大概消耗少且习惯了,兔子不行,但入乡随俗,兔子只得每到饿时吃点饼干锅巴,忙时还吃不上,这样加上插队时的挨饿,兔子的胃从此就不怎么好。

    初来刚到,眼睛感觉特别好使,看到柜台里那些花边碗蓝边碗积满了灰尘,兔子觉得影响店容,这天从水缸端来两盆水,把那些碗挨个擦了脸,刘老等三人口上都说好,脸上却不见笑意,柜台外一个常来逛的干部则说小伙子勤快啊。兔子觉得情况有疑,却不知就里。直到烧饭的农妇来了见状一脸的不高兴,兔子方知根源。谁知缸中水,滴滴皆辛苦,这水都是农妇一步一步从那河里挑来的,只供烧饭洗漱之用,不是用来洗碗抹桌的。过后没几天,兔子看到那些碗又积上了灰尘,只得视而不见。

    站在柜台里,接待十六方。腼腆的兔子接触顾客包括男女老少,三教九流,从此与陌生人、异性讲话不脸红了。

    兔子的同情心始终如一,吃饭的时候看到有人来买东西,就会放下饭碗。被刘老他(她)们看见了,就会朝着那人说“就会在吃饭的时候来买东西”。所以后来买者进门,看见大家在吃饭时,必定朝兔子说,“不着急,我现在不买,不买。”

    留田扼守河边,是三个大队去公路的必经之路。山里的药材、木材、竹木制品、包括粮食都是扁担挑出来的,到了店门口,山民把挑子望墙上一靠,涌进店里来,擦汗喝水,大惊小呼,买烟买酒,与兔子闲聊。买烟大都是江淮牌,一毛九一包,实在没钱的,拆包一分一根。买酒减乏的,一两酒八分,两粒糖果,正好一毛。兔子见了唯有感叹。

    空闲的时候,兔子练起了毛笔字。写商品价格有多余墨汁时,包糖的报纸是现成的,照着报上的楷体写起来,写到最后,兔子自己觉得只有个永字写的还好,其它字还是写不好。最不好意思的是林大姐一有机会就会在人前夸,兔子毛笔字写得好吧,吓得兔子写了一阵就不写了。

    二三个月一过,兔子有些坐不住了,农村供销社是没有休息天的,光工作没有玩,总觉得浑身没劲,晚上店大门一锁,谁也出不去。只有白天空闲时,看店里不忙时就望小学跑,小学离店三分钟路。

    有兄弟俩做裁缝的,人称大小高伢头,借住在小学楼上做活。他们俩工作轻松收入多,不是拼命赚钱的角色,有同龄人来玩,自然放下手中活计,想点子玩。三人打牌打到后来厌了,于是到河里去下网捕鱼,或者干脆找墨水瓶装炸药炸鱼,兔子跟在后面看他们折腾,那时一炮能炸三碗鱼。兄弟俩一来能改善伙食,比踩缝纫机有劲,二来还能送一碗给刘老下酒堵嘴,因为担心引兔子去玩被刘老骂(骂当然是骂他们了),以后开后门买肥皂就不方便了。

    兔子跟他们在河边玩,呼吸特有的新鲜空气,非常开心。

    玩到后来又要找刺激的,兔子听说山里最近野猪出没频繁,提议去打野猪。兔子是最喜欢玩枪的。小时候就到处找弹簧,做了把弹簧枪,有七八米射程。到了留田看到他们民兵有枪,打过几枪不过瘾,就想去打野猪,便鼓动大高伢头借枪找子弹。大高伢头经不住诱惑,加上本有此心,便借来二杆步枪。

    这天与兔子二人,谁也没告诉,待天刚黑便出门行走十余里,潜入一偏僻山脚下玉米地,爬上守夜人的草棚,相互鼓励不要睡着了,便开始瞪大眼睛观察动静。初夏月色明朗,皎洁的银光洒满半人高的青纱帐和山脚下的灌木丛,静静的夜,微风拂过,没有一丝可疑的声音。

    先前的兴奋劲逐渐过去,月亮渐渐斜向树梢,睡意阵阵向二人袭来,伴着天地的气息,二人进入梦乡,在野外草棚上睡得真香,野猪来没来也不知道。

    清晨雾气尚未散尽,灌木丛里的群鸟已经迫不及待练起了嗓子,吵醒了兔子二人。虽然盖了条薄被单,身上还是被露水打湿了。耗了一晚上没有看到半点野猪踪迹,二人却没有一点气馁,精神饱满的往回赶,好像已经完成任务一般。事后想想,如果那天真有野猪来访,二人贸然放枪,真还不知道是谁吃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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