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久前看到简友影月琥推荐的湖北80后作家宋小词的作品,我很感兴趣,在网上搜到后就赶紧下单了。昨天下午拿到书后,我一个多小时就读完了这本中篇小说的第一篇《直立行走》。之后的心情,五味杂陈,有很多话想说,不吐不快。
小说从杨双福和周午马在钟点房内匆忙完事后开始写起,让我以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再平常不过的,乡下女孩凭着苦读考入城市里的大学,毕业后租住在城中村当着半死不活的伪白领,生活平淡无奇黯淡无光。同为80后,我对此深有同感,毕业之初的一两年,我和我的大部分没有任何背景的同学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城市青年周午马,是杨双福迫切渴望照进她生活的那束光。于是她把姿态放到最低,卑微地去迎合他讨好他。哪怕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丝毫情意和尊重,仅仅把她当做泄欲工具。
房间是早就开好了的,他拿房卡把门打开,她走了进去,她希望能在桌上或是床上看见一束玫瑰或是巧克力,这样多少会给她一些尊严和慰藉,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双手在衣内一把抓住她的胸时,她的心“咚”的一声跌在了深洞里,五脏间一片黑暗。
虽然她心里很不好受,但还是心甘情愿维系这段不平等的肉体关系。男朋友是城里人,让自卑的她能在人前甚至自己父母面前扬眉吐气,不得不说她还是很享受众人羡慕的目光的,面子都有了,里子差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还有留在城市里做名正言顺城里人的盼头,生活似乎一下子明朗美好了起来。
作者就这样把一个谜团抛给了我们,城市青年周午马又为何“瞧上”了来自农村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事业没事业一身土气尚未褪尽的杨双福呢?谜底随即揭开,就在杨双福期盼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所突破时,接到了去周家过节的邀请。
第一次登门去周家,眼前看到的一切让她心情复杂,周午马的行为也有了注解。周家一家三口住在即将拆迁的三十多平米老房子里,周父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却强撑着一口气想为儿子多争取三十平米的拆迁补偿。周母下岗多年,没有固定工作,靠做些手工活维持生活。这是一个典型的城市贫民家庭,杨双福反而坦然了,来之前的忐忑不安害怕被人瞧不起的心理消失不见了,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认为这种贫穷跟她才是相配的。
她领她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用砖砌了一个小屋子,跟她们老家搭在外面的茅房一样。她以为周母在里面养了狗或者猫,特地带她来看看解闷的。周母把门推开,将灯拉燃,她才顿然明白这不是茅房也不是狗窝,而是周午马的房。
周母提出让他们第二天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如此草率仓促,可气的是杨双福竟然无条件地顺从,她甚至是高兴的,觉得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保证和确认。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无辜的牺牲品,她和垂死的周父,对于周午马来说,都是新房的那三十平米。
周父终于油尽灯枯溘然辞世,周家最后的一点良知和人性也随着他的离世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看即将签约,周母秘不发丧,企图瞒天过海。尸体放在家中多日,纸里如何包得住火?
小说的高潮在周父尸体被众人发现时到来,面对着外界的一片惊愕、质疑和谴责,周母和周午马顿时沦为最软弱的阶层。这时,是他们瞧不上眼的所谓周家儿媳妇杨双福挺身而出,英勇(愚蠢)地击退了众人对周家残酷的围剿,她以为自己捍卫了周家的尊严,随即便明白了这挺身而出除了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外,最大的好处是让她看清了周午马的丑陋不堪,从此对他不抱任何幻想。
周家在利用完她之后,理所当然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甩掉了她这个包袱。该怪谁呢?又该恨谁呢?周母和周午马也是两个可怜虫,多年的艰难生活让他们的性格扭曲心理变态,良知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值。这个社会残酷地压榨着他们,他们就又把这残酷变相地施加到比他们更弱小的农村姑娘杨双福身上。她也是活该,谁叫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然后她看见了相框下的床,顿时惊住了,她从未看过如此大的床,大约有四五米的样子,占据了大半个房间。这张变态宽的床让杨双福感到猛烈的心酸,这巨大的宽阔是以前憋屈太久了的一种宣泄,是痛诉,是愤慨。她忽然感受到了周午马对以前生活强烈的恨意。
是的,他恨的,还包括与他不相配的她。但杨双福终究会明白,不是她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她。就算她再贫穷再卑微,她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良知的人。而失去良知泯灭人性的人,虽然住着干净整洁的大房子,能挺起胸膛直立行走,其实与动物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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