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几千年前繁华的美,亦见过你几千年后寂寞的美。
漫天飞舞的黄沙,寸草不生的空城。高耸挺拔的断壁残桓,蜿蜒干枯的红柳树根。曾经的水草茂盛,地势平坦的美丽古国,而如今只有这片废墟立在沙漠中,供后人凭吊,这里是那个神秘而繁华的楼兰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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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小河!!!”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我看着带着黑色学生帽,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挎着军绿色书包的泽明在绵绵细雨中跑到我面前,“也不打伞,衣服淋湿了。”说着,我把油纸伞递向他手上。
这时,我看到了他手上的书,《边城》。
“送给你。”泽明没接过油纸伞。把书递给了我。
“谢谢。”我知道他爱慕着我,可是我不能爱慕任何人。我是傩送,他是翠翠。
我叫小河,一缕从古至今,无数英魂凝聚的西域魂,我的故乡在楼兰,今生回首,见证了古老的西域,世人憧憬的楼兰,经历的岁月沧桑。
“不用谢。那我先走了,老师那边还找我商量事情。”说完,泽明离开了,雾雨蒙蒙,背影慢慢淡了。
相隔二十年,我时常想起我的故乡楼兰,想起那被茫茫戈壁包围的那片绿洲,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修长的身姿;
二十年了,泽明,我受了你太多照顾和关爱,我无法偿还。
我拿着书,回到了小阁楼,一个人的小阁楼,走到梳妆台前,把书本放下,走到衣柜前。
看着镜子里身着深蓝色上衣,黑色中裙的自己,一切显得虚幻,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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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告诉你个好消息。”泽明骑着黑色自行车,在学校门口拦下我,“老师组织我们农学院,打算去一趟新疆采集植物和土壤标本,名额有限,你把学生证给我,我帮你报名。”
“什么!”我盼望着,激动着。“可我不是你们农学院的。”
“我们需要一名会画画的,制作标本的,这些你都会,正好啊,快,把学生证给我,晚了就没机会公费出游了。”泽明比我还激动,或许他替我高兴,他知道我最喜欢的是历史,西域的历史。
我把学生证给了他,我感觉,不久后,我将魂归故里,我回到阁楼,给泽明留下了一封书信。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无法回馈你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无法陪着你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要魂归故里
......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你要忘记我
今生别离,来生邀你共赏,我的楼兰。” ------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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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老师,陈教授,这次的新疆考察就是陈教授组织的。”泽明拉着一位年过半百的女老师。
“老师好,您喊我小河就可以了。谢谢老师这次给我机会。”
“泽明力推啊,在我面前把你夸的哦,又会画画,标本制作的还好,还懂西域历史。让我带你见识见识。肥水不流外人田,没事的,没事的。”教授非常和气。
“老师,你......说的太多了。”泽明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其他同学也笑他。
“打住,你们,来,小河,这是张斌,这是刘春燕,这是王淑敏,这是吴振。”泽明接着介绍着。
“你们好,打扰了。”
“不打扰,没想到泽明小子,眼光这么高啊,怪不得院里那么多倾慕他的,他都一笑而过啊。”王淑敏打趣着。
“那咱们出发吧,路上在聊天。”教授说道。
几个男生负责拿行李,“小河,你的行李呢。”泽明看着我。“书包里。”我大意了,应该多拿点东西,虽然东西多少对我来说没任何意义。
“大漠天气变化大,晚上冷,算了,到时候穿我的,你不嫌弃就行。”泽明拿起我的包,往前走了。
“好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着:“我欠你的,这一程,我好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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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上车了吧,东西也都在吧。”教授来到我们的车厢,关照着。
“都在,老师。你休息会吧,都不是小孩子,还能丢啊。”张斌开着玩笑。
“你丢可以,其他人和东西不能丢。”教授打趣着。大家跟着大笑。
“小河,你跟泽明怎么认识的啊,他对你真好啊。”刘春燕看着我。
“瞎问什么的。”泽明瞪着刘春燕。“呦呦呦,还害羞,多大人了。”众人起哄。
我看着泽明笑笑,“我被一老太收养的,那时候借住在他家,从小一起长大,老太前几年身故后,我搬出来,靠着画画勉强糊口,泽明一直帮助着我。”
“哦,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习惯了。”我笑笑。“叫你多嘴。”泽明责怪着刘春燕。“我又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啊,小河。”刘春燕自责着。“真没关系的。”我瞪了一眼泽明。
“不说小河了,大家唱首歌吧。咱们唱什么。”泽明也觉得气氛尴尬。
“唱歌好啊,《国际歌》《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青年团员之歌》,没有我不会的。”吴振骄傲着。
“那就一首一首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正当梨花开便了天涯,河上漂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看着眼前这些青春年少,热血沸腾的学生,我内心痛苦,泪眼婆娑,我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但是我不能,我想改变,但是,2000多年了,楼兰沉睡了2000多年了,我忍受不了她的幽怨叹息和埋葬在废墟里的悲伤记忆。她在呼唤我。我本就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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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3天2夜啊。”王淑敏伸着懒腰。
“就你累,看看没少东西吧,我联系了当地驻扎部队,一会咱们去休息2天,到了部队,切忌守部队规矩,不要乱问。”教授越说越严厉。
“知道了,知道了。”众人应道。
“你好,你是陈教授吧。”不一会,一个戴着大檐帽,穿着土黄色上衣,藏蓝色裤子的军人走到我们面前行了个军礼。
“你好,我是,你是刘指导员吧。看过你的照片。”陈教授热情的伸手,握手。
“对,对,部队领导让我来接待您,配合你们的工作,咱们去那边吧,车停那边。”
“好,好。”教授转头看着我们:“拿好东西,跟上喽,辛苦还在后面着。”
我们跟上,“小河,你还好不,累不累。”泽明看着我。“不累,你拿这么多东西,累吧。” “我大男人的,这点东西算什么,走吧。” “嗯。”
......
“教授,这三间房间是我们腾出来的,我们是地质部队,条件有限,您多担待。”指导员非常客气。
“看你说的,我们来这边,已经麻烦你们了,有口水,有口饭,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没那么娇气。”教授寒暄着。
“好,那你们收拾,收拾,先休息,晚饭时,我喊你们,沙尘暴要来了,注意安全。”指导员叮嘱我们。
“好的,好的。我叮嘱他们。”教授送走了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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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收拾收拾,洗一洗,不要浪费水,另外指导员刚才说的你们也听见了,要来沙尘暴了,不要随便外出。没事就在房间休息,在看看资料和这次的任务,泽明,他们就交给你了,你可是队长。”教授叮嘱着。
“好的,教授,你休息会吧,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放心。”泽明是个很尊师敬上的人,目送教授离开。
“你们几个女生也都休息去吧,我们几个收拾一下就行了。”泽明把我们赶到了另一间房。
“好好休息,后面几天很辛苦的,大漠环境恶劣,尘土飞扬,还有其他危险,我后悔让你来了。”泽明看着我。
“没什么的,这不算辛苦,再说是我自愿的,能来,我很高兴。”
“好吧,就当带你长见识了,那你休息会吧,我先走了。” “恩。”我转身进了房间。
“小河,你以前来过没有。”王淑敏坐床边问着我。
“没有,第一次来,这一路,真是荒凉,除了黄沙,偶尔一点绿植,跟我想的不一样。”我笑着说,几千年前,这里是繁华的。
“恩,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这么恶劣的环境,有点害怕。”王淑敏有点忐忑。
“没事的,这么多人呢。”刘春燕看着她。
我转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空,楼兰,在这辽阔荒凉的沙漠,你不复往昔的繁华,留下来的只有凄凉和一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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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吃饱了吧,晚上早休息,刚才我问过指导员了,部队领导安排了指导员和另外两名战士,两辆车,明天下午带着我们进入沙漠,这次进入沙漠为期3天。”晚饭后,教授把我们喊到她房间,给我们带来消息。
“好的,教授。”
“那咱们各回个屋吧。”我们离开了教授的房间。
“泽明,我四处走走,你们先回去吧。”我对着泽明说着。
“晚了,明天上午可以吗,再说这是部队营区,不能随便走的。”泽明温柔的看着我。
“好的,那我就在门外站站,沙尘暴过后的大漠,天空的星星很亮,说不定能看到银河和流星。”我看着清澈的天空,看着闪烁的星辰。
“对啊,泽明,咱们就在这附近,呼吸呼吸新鲜的尘土气息。”王淑敏是个活泼的女孩,嬉笑着。
“得,都听你们的。那咱们就在这块地方,别乱走。”泽明看着他们说完,转头看着我。
我笑了笑,走向旁边一个石台。泽明跟了过来。
“泽明,听说大漠里很危险,高温,高寒,还有各种奇怪的事情,你怕不怕。”
“那都是假的,哪那么离谱,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渴着,饿着,遇到危险的。”
“泽明,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偷家里钱,给我买糖块。被你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
“哈哈,这你都记得啊,是不是就等着取笑我呢,无所谓啦,我被我爸打的又不少。”
“几乎每次都是因为我,不管是你爸打你,还是你与别人打架受伤。”
“你记这些干啥,我皮糙肉厚,又不怕挨揍。”
“但是你后背的疤痕一直有着。”我望着他。内心愧疚
“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都是以前小时候的事,你是不是有事,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啊。”泽明疑惑的看着我。
“没事,就是看着这沙漠,想着书上说的有几千年历史,有点感慨时光变迁。”
“感慨什么,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来的。” “恩。”我抬头看着天,泽明,没有以后了,我希望这次离开后,你永远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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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出发吧,泽明带着你们几个女孩跟着那名小战士,去那边那辆车,我跟指导员和另一个战士,其余同学,坐这辆车,下午前争取到罗布泊。”教授安排好,我们各自坐上车,向着罗布泊边缘驶去。
我们来到了罗布泊,下了车,我看着眼前的沙海,一望无际,与天相连,一时间有点茫然。
“泽明,拿地图和仪器过来。”教授喊着泽明。
泽明拿着地图,容器,还有一些其他设备向教授走去。
“小河,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罗布泊啊,这里能有什么,我们来这考察什么,一株植物也没有啊。”刘春燕看着我,“听泽明说你历史很好,这罗布泊有什么啊。”
“这是古西域的一部分,古丝绸之路,这里有很多遗迹,很多文明,很多人类的足迹。”我眺望着,我想看到楼兰。
“那应该让考古的来啊,我们农学院的来干什么啊。”刘春燕耐不住这种荒凉。
“你忘了,我们要寻找沙生植物,寻找地底水源。这是任务。”王淑敏叮嘱着她。 “嗯,我知道了。”
“你们不会白来的,不会后悔来的。”我看着她们两人说道。
“这是什么。”我听到教授那边传来诧异的声音。我们走了过去。
“看来咱们这次来,可不止是植物考察了,这还顺带着考古了。”教授开玩笑着,“这是陶瓷碎片,具体年代,我确定不了,毕竟咱们不是考古院的。”
“这是唐宋时期的陶瓷碎片,陶瓷制品在西域诸国很受欢迎,中原地区的客商与西域诸国交易,大宗物品除了丝绸,就是陶瓷了。”我看着教授手里的碎片。
“小河对考古也有研究啊,这都能看出来。”教授诧异的看着我。
“只是多看了看书,具体年代我确定不了,毕竟只是一块碎片。”我稍作解释,只是心里知道,碎片不是汉时期的。
“来,咱们接着做事吧。”说着,教授安排学生继续挖着沙子,采取样土。
就这样,走走停停,采集着样土,一片绿色植物没看到。
夜晚来临,战士们支好了帐篷,开始生火做饭,我们集中到教授的帐篷里,指导员也在。
“咱们还得往深处走走,通过今天下午的情况看,罗布泊外围的沙层是可以生长沙生植物的,但是咱们还没见到一颗沙生植物,而且据历史记载,汉时期,这是丝绸之路,有西域诸国,有人类活动,有水源和植物,只是到唐代,玄奘西行记载,这里就荒凉了,明天要走远点,看看还有没有恶劣环境下生长的沙生植物,任务比较重啊。”教授说着。
“教授,在走下去,很快就到无人区了,那里我们的战士都不曾去过,这样很危险。”指导员焦急着。
“指导员,我知道你的好意,这样,你们在这等我们2天,我们带够3天的食物,饮水,咱们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我们虽然没有大漠行走经验,但是准备功课做的还是很足的,而且一旦遇到植物,我们通过植物,也能分辨方向。”教授说着。
“好吧,我安排一名战士,带着一些军用设备。”指导员未做纠缠。
“那谢谢了。”教授感谢着。随后指导员下去安排了。
“听到了吧,如果有不想去的,可以在这等着,这次会有一定危险,你们还是孩子,还年轻,不敢去,不丢人。但是只要去了,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慌张。”教授看着眼前的学生。
“我们去,没什么害怕的。”男生附和着。
“我也去。”我也看着教授。“你去干什么,你本来也不带着任务,在这等着吧。”泽明没控制住着急的心情。
“我了解的比你们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看着泽明焦急的眼睛。
“这不是麻烦不麻烦,你......”
“小河,你想好了。”教授打断泽明的话,看着我。 “恩。”
“那我们也去。”刘春燕,王淑敏也同意了。
“好,那就这样吧,早些休息吧,明天只能走路了,人多,一辆车也坐不下。”教授下了决定了。我们陆续离开了帐篷。
“小河,你为什么要冒险。”泽明来到外面拉着我。
“我不想看着你冒险,而且我对大漠的了解比你们多,我能帮助到你们。”我深情的看着泽明,我心里知道,我最大的目的是去楼兰,我跟着你们,你们才能安全离开沙漠,沙漠是无情的,自古至今,不管曾经的繁华还是现在的荒芜,多少人埋骨这炽热干燥的大漠深处。
“我们都会好好的。”泽明看着我深情的眼睛,语气坚定。我第一次拥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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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你真决定好了吗。”指导员看着吃早饭的教授。
“放心吧,指导员,我们会安全出来的。”教授看着他,安慰着。
指导员没说话,转身叮嘱那个陪我们一起的战士了。
“出发。”指导员带着我们向沙漠深处走去。
这一天,天气很好,温度不是很高,有微微的细风。我们按着图纸和指南针的方向边走,边采集样土,做检测,路上也开始遇到植物,同学非常高兴,把植被挖了出来,让我画了幅画,然后装在了装着特质溶液的瓶子里。
晚上在一块大石头的背风面支起了帐篷,做起了晚饭。
“没想的那么危险嘛。”一天安全度过,刘春燕心里开始放松下来。
“不要放松警惕,大漠多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教授提醒着她。
我看着天空,星空璀璨,空气清新,确实是个好天气。不对,我看到天空的星星慢慢模糊,周围的空气开始浑浊,地上的沙粒开始颤动,这是要来沙尘暴了,而且是比较严重的沙尘暴。
“教授,赶快把设备,食物,水,所有东西搬到帐篷里,要来沙尘暴了。”我虽然经历过太多次沙尘暴,但是这是第一次与泽明一起经历,我担心他。
“什么,沙尘暴。这天气挺好啊,还有凉风。”刘春燕看着我,看着周围。
“报告,教授,这是指导员发来的电报,3-5个小时内,会有沙尘暴,我刚才看了地图和方位,我们这里会遇到风速大于9级,能见度小于200米的,强沙尘暴天气。”那名战士慌慌张张的跑来。这里他也没有来过,估计这种沙尘暴也是第一次遇到。
“什么。”周围不断响起惊恐声。
“大家不要慌张,迅速把东西搬到帐篷里,然后加固帐篷,小河,你过来一下。”教授看着我,我比那名战士先知道会有沙尘暴,而且没有用任何检测仪器。
我走向教授,我能感觉到周围大家也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泽明也在看着我,或许他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过面对。
“小河,你怎么知道会有沙尘暴。”教授问着我。
“我看过相关书籍,了解一些出现沙尘暴的情况。”我没有多说什么。我不知道教授是相信我说的书上的东西,还是怀疑我遇到过沙尘暴。
“看来同意你来,是正确的,你对在沙漠行走的了解比我们都多。”教授说完也去搬东西了。我也跟着她后面走向帐篷。
我看到大家在加固帐篷,我感受着风,我们的位置不对,如果不来沙尘暴,这个位置是对的,但是现在会有危险,我知道,我如果在提醒,就不止是简单的书上了解的了。他们或许会有其他想法。
我不能看着他们遇到危险,我走向教授:“教授,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这样说,我肯定相信你啊,尤其你刚才说有沙尘暴,已经证实了啊。”教授看着我。
“那请您尽快通知下去,需要换位置,这里不能搭建帐篷,在怎么加固,对沙尘暴来说,也是螳臂当车了。”
“哦?你说说看。”教授没我想象中的吃惊,反而表现出一种兴趣。
我没考虑她想什么,“因为我们是面向沙尘暴的,而且风刮到帐篷后面的巨石,沙尘会在巨石下面越积越多,很快就会把我们湮没,在湮没前还会有碎石掉落的危险。”
“我真无法想象,你一个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怎么了解那么透彻,而且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一样,经验异常丰富啊。”教授听完我说的,眼睛中充满惊诧,“我吩咐下去,既然你懂这么多,你看看,我们该换到哪里。”
“去那边吧。”我指着一个小沙丘。 “好。”,教授安排下去了。
这次是教授指挥,大家行动很快,一切准备妥当,沙尘暴比预想的来的还早,我们聚集在教授的帐篷里吃着晚饭。外面狂风凛冽,黑色的沙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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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这沙尘暴会刮多久啊。”那名会唱歌的男生好像叫吴振,除了火车上唱歌,一路不怎么说话,这会应该是对外面的天气害怕,问着教授。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沙尘暴,如果不是小河,咱们还无法提前准备呢。”教授心态很好,看的很淡,不过,她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我身上。
“河姐,你说说。”吴振问着我,而且害怕的也不喊我小河了。
我也没在意,笑笑,看着大家,我知道第一次经历大自然的威严,都会害怕,恐惧,“不用担心,很快就过去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这哪睡的着啊,河姐,我突然发现,你比想象中厉害,胆大啊。”另一个叫张斌的男生也改变了对我的称呼。
我笑笑,“从小一个人习惯了,遇到任何事情,也没那么在意了。”
“看看人家小河,心态和眼界,知识面,比你们强多了。”教授故意指责着她的学生。
“要说眼界,还是泽明厉害啊。哈哈哈哈”这会大家心情好一些了,开始拿泽明开玩笑了,不过,好长时间了,泽明都没说话,我看着他,好像他有心事。
“去去去,不要拿我打岔。”泽明故作驱赶着,然后看着我。
“大家累了,就眯会吧。”教授吩咐着。
我听着外面的风,感受着沙尘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在过1个多小时,就差不多停了吧,突然,我心里颤了一下,这场沙尘暴刮过,楼兰裸露在荒漠里的城池,还有吗?
沙尘暴过去了,大家都走出了帐篷,呼吸着残留在空气中的沙尘,吹着晚风。
“刚才的那块大石头哪去了?”刘春燕望着周围,没有看到巨石。
“被沙子埋了。”教授回答她,然后看了看我,我知道她眼睛里的意思。
“那我们如果没换地方,岂不是要被埋了,教授你好厉害啊。”王淑敏抱着教授。
教授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泽明靠近我,小声说着:“是你提醒的教授吧。”
我看了他一眼,转过头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泽明没有说话,看着前方,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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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刮过沙尘暴的大漠,天空万里无云,异常炎热,干燥。今天的路途会很辛苦。我们不停的向前走着,那名小战士留在原地,作为驿站,等着接应我们。
“大家保持体力,小口饮水,一次不要喝太多。”教授指点着这些学生。临近中午,沙子被晒的翻滚起腾腾热浪,大漠就像一个大蒸笼,不停的把我们当做食物蒸烤着。
每个人都被晒的精神恍惚,我看着脚下的沙子,旁边不远处一颗行散落的胡杨,胡杨下有一个青铜箭头。
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是绿洲,沙枣花开时,会有阵阵浓香,蜜蜂和飞碟在枣花的浓香中翩翩起舞;湿地周围会生长出野鸡腿蘑菇,鲜嫩可口;湿地里长出一望无际的芦苇滩,金黄的芦苇叶,清风拂过,如金色海浪此起彼伏。
几千年后,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泽明,看到那边的胡杨和胡杨下面的青铜箭头了吗?”我小声问着他。 “看到了。” “你要记住这个位置。” “为什么?” “相信我。” “好。”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我能感觉到,马上就到我的故乡,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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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好像是遗迹啊,这是哪个遗迹。”张斌看着前面凸起的残破城墙和石墩,问着教授。
“按地图和方位判断,应该是楼兰。”教授拿出地图,看着指南针。
“什么,楼兰,楼兰。”两个女生惊叫着,:“我们采集沙漠植物,采集到楼兰来了,这事,我可以骄傲一辈子啊,比他们考古的大部分学生还厉害啊。”
“这是你们的造化,有可能是昨天的大风沙尘暴,把楼兰刮出来的。这确实值得纪念啊。我半辈子都过去了,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见到了世人传颂的楼兰古城啊。”教授感慨万分。
我看着远处的楼兰,强忍着泪水,我感受到了来自楼兰魂的呼唤,感受到了她几千年的孤寂,感受到了百姓安康,感受到了金戈铁马,感受到了王朝兴衰。
“那咱们赶紧走近了看看吧。”说着,他们都向前跑去。
我们来到了楼兰城脚下,我看着残破的城墙,泥土、芦苇、树枝相间修筑的城墙;我看着城墙周围的烽燧、粮仓、被人发掘的墓葬,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下。
这是楼兰啊,我的家乡,几千年的岁月,你怎会变的如此这般贫瘠,你被多少贪欲着宝藏的人践踏,这里曾经是我的族人生活,拼命保护的地方,而今除了我,一切都像大漠的风,呼啸而过。
“怎么了,小河。”泽明看着我的眼泪,帮我擦掉,满目忧伤。
“没事,没事。”我避开他的目光。
“小河,从我们下了火车,我就知道你有心事,我不强迫你告诉我,我希望你以后都开心,我会好好照顾你。”泽明深情的说着。
我望着他,眼泪再次止不住,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如何取舍,楼兰,你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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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明拉着我向城内走去,看着散落在四处的石斧,石刀,石箭簇,木器、陶器碎片,我再一次心痛,这些都是从新石器时期开始,楼兰人对抗自然,战胜猛兽,拼杀敌人,艰苦,古老,美好生活的见证。现在都像垃圾一样,被四处抛撒。
“教授,看,我捡到一枚铜钱。”张斌高兴的扬着手中的铜钱。
“我在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捡个完整的陶器。”说着,他向前面跑去,有几个同学也要向前跑。
“等等。”我喊住了他们,虽然我现在的心如同停止跳动,但是我不能看着他们有危险。
”怎么了,河姐。” 教授,泽明,大家都看着我。
“我记得从哪里看过,楼兰城中间有一条汉时挖的河道,不知道会不会被埋进沙子里,你们还是小心点,如果沙层过浅,会陷进去。”说着,我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有佩服,有惊讶,有疑惑。
我独自向前走去,给他们带着路。
“咱们跟着小河才女走吧,她这方面的知识掌握的比较多。”教授吩咐着。
我带着大家,按照记忆里的楼兰城,绕过了河渠,走向东北方向,我知道教授和泽明心里是有很多疑惑。
我看到了佛塔,佛塔,你曾经拥有十几米的宏伟身姿,伫立在楼兰城中,数万子民曾经在这里祈福雨水,祈福丰收,祈福国泰民安,现在你只剩下残躯和裸露在外的柳条。
我看着佛塔周围倒塌的房屋,胡杨木梁、檩、椽,散落四周,木梁上依稀可见太阳花纹,这里曾经居住着完整的一家人,现在你们都离开了,或者是战争,或者是疾病,或者是贫穷。
我茫然的走向西南方向,那里曾经是我的家,我看到了一些只剩下土坯的围墙和以天为被的住房,我站不住了,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跪倒在这处府邸前面,痛哭。
泽明走到我旁边,想把我扶起来,我挣开了他,他蹲下,搂着我肩膀,“小河,这是哪里,你怎么如此伤心。”泽明痛苦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不得不看他,我看着他流下眼泪,我不想瞒着他了,“泽明,这是我家,我记忆里,曾经的家。你明白吗,我不属于这个年代,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无父无母,我为什么喜欢西域历史,我为什么熟悉沙漠,我为什么熟悉楼兰,你现在明白了吗?”痛彻心扉。
我能感觉到,除了教授和泽明,其他人都在惊恐的看着我。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小河,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小河,而你要跟我走,这里已经没了,你不要沉浸在过去,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泽明说道最后也吼了出来,顺势要把我拉起来。
“泽明,你们走吧,我走不了了,这二十年,是我负了你,今生就此别过,来生邀你共赏这世界美好。”此刻的我知道怎么取舍了。
天空瞬间风起云涌,沙尘暴瞬息而至,这场沙尘暴会把楼兰埋葬,而我将把我的魂融入楼兰,我本就属于这里。
“教授,同学,带走泽明,沙尘暴来了,趁现在快走。”我用出全身力气,把泽明推到教授身边。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尊重你,小河,我会把泽明安全带出去。”教授深沉的看着我。
“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是每个人的归宿,泽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们几个拉住泽明,我们走。”教授呵斥着还在呆滞的学生。
他们拉着泽明走了。
“泽明,记住我说的,那棵胡杨,胡杨下的青铜,那里挖开,可以躲避沙尘暴,来生再见。”我痛哭流涕。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声音渐行渐远。
我走向了残留的楼兰墓葬群......
番外:
泽明回到带着伤心欲绝的心情,回到家乡,回到小河生活的阁楼,看到了小河留下的书信: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无法回馈你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无法陪着你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要魂归故里
......
谢谢你爱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故你要忘记我
今生别离,来生邀你共赏,我的楼兰。-----小河
”
看到小河写的书信,泽明依然决然的选择去国家成立的楼兰保护站工作,每天登上瞭望塔,远眺着楼兰古城,怀念着那个许他一世来生,共赏楼兰的女子。
1980年穆舜英在楼兰古国发掘出一具女性,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她嘴角微翘,像是在微笑一样,能够保存几千年,可能是因为当地气候干燥,并且埋葬较浅,史称“楼兰美女”。距今约有三千八百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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