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觉得他自己一辈子到老了才活明白。
我和刘叔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
他在清雨一巷巷首的一家院子里打工,干的塑料加工,就是将从外面收回来的塑料粉碎成细小的颗粒,进行二次加工,售卖。
生意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干活的,老板是他小姨子的表哥,一个在银行上班的留着八字须的中年男人。
刘叔老家在农村,进城之后,整个人变化很大。
再回村时比以前自信了,也爱开口讲话了,能比别人多挣些钱,在乡亲们眼里就是有能耐,口袋里装的烟,乡亲们多半连见都没见过。
这些烟多数是别人让他的,他收集在一个烟盒里舍不得抽,拿回家来给大家伙瞧瞧,光瞧又不让吸,很是急人。
有一次,老铁头一把夺了他的烟盒,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烟分了,可把刘叔气坏了。
他的这些烟已经装在兜里很长时间了,舍不得抽。
老铁头说,你装什么装,进城几天不是你了,烟还不让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刘叔脸都红了。
以后再从城里回来,兜里装的不再是收集来的烟了,而是和大家伙抽一样的烟,烟一样大家也都不稀罕了,很少再有给他开玩笑了。
刘叔进城打工的那几年,乡亲们外出的还不是很多,一是没技术没亲戚带着,二来他们早已习惯了乡村劳作的生活,暂未想着改变。
刘叔原名叫刘春生,村里人都说他是文化人,比其他人多识几个字,大字写的也好,他有些遗憾的没有吃上公家饭,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了。
特别是三儿子,比同龄人聪明,有时候也很懒惰。刘叔对他既爱又有点担心。每次学校组织的竞赛考试他都是拿第1名,数学成绩尤其好。这么优秀的孩子,因为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再也不去学校了。
刘叔用尽浑身解数让他去学校,打骂哄都不顶用,便放弃了。
刘叔再从乡下返城后,工作就没有以前有劲了,好像吃饭也不香了。
偶尔碰见他,跟他聊天,话也没以前多了。
刘叔第二年把小儿子从乡下带到城里,找了一个售票员的工作。
就是这一个工作,差一点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
刘叔的小儿子工作几个月后,在一次例行检查时,将一位顾客遗落在车上的包带回了家中。
包里的1万多元现金,被小儿子买了一辆摩托车,剩余的吃喝很快就花完了。
这事刘叔是知道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儿子比同龄人无论在穿戴上还是言行上都成熟, 他的心里稍微宽慰一些。
后来这个丢包的乘客又通过其他人找到了刘叔的小儿子。让他包赔了损失。
这件事无论对刘叔和他儿子都是一个打击。小儿子也因为这件事后来自暴自弃,在社会上开始胡混起来,直至最后进了拘留所。
十几年过去了,小儿子因为这事,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受了影响,没有人愿意给他介绍对象。
刘叔毫不避讳自己的儿子以前犯过错误,无论谁给儿子介绍对象,他总要把儿子这不好的一面说出来,刘叔说掖着藏着,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伤疤只有揭开了才好的快。包着捂着,总有一天它会再次发炎。
和他在一起干活的,还有另外一个工人老谢,他私底下告诉老刘,为了小孩的幸福,该隐瞒的事要适当学会隐瞒。
刘叔摆摆手说,就是因为我把事都揽了下来,瞒了下来, 才会有孩子的今天。
老谢他们相处了有两三年时间,对老刘还是很了解的。
有一天他跟老刘说,我给你儿子介绍个对象,准能成。老谢说有言在先,这个女孩是个离异女子,带有一个小女孩。如果你不嫌弃,就让你的儿子他们见见面。
老刘说那能嫌弃个啥,只要人家不嫌弃我们就行。还是那句话,我儿子有污点。
老谢说这些都是老掉牙的事了,别再提了。
这种好事快成的时候,老谢才给老刘交了实底,原来这个女孩是老谢的女儿。
他担心闺女的第2次婚姻,对老刘和他儿子也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考察。
孩子们成亲那天,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头,高兴的都流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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