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弱者,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火光,是毁灭。
圆明园,几乎每个月都去。我喜欢这样一种美感,左边的福海,有些许的宁静,在波涛间,有普通人的历史从水纹中涌出的哀怨,那哀怨很细微,需要特殊的心境来聆听。远处的山,同样是历史的倾听者,它们是真正地判别历史意义的坐标,尤其在夏天,那绿色,混淆着阳光的炽热。如果能辨别历史的话,在真实的历史里,哀怨是个最重要的特征,如同,我曾经听到过的很多哀怨,并不会被庙堂的历史记载,它会转化,它会在哀怨着的心灵间去挣扎勾起一丝希望的水纹,随着未来波动,而后,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在另外一场生存里继续。而右边,是一场富贵的败落废墟,被火焰燃烧过的石头,其实,也发声,它们无声的苦难是记载达官富人的,但我的确没有听到,我没有那个基因,也没有那个可以用我自身的价值观来可能向往的东西。只有很多的走动者,被某种情绪压抑的贯穿在鞋子上与石头产生摩擦的声音,经常被我听到。只有今天,这里没有了权贵者们的阻拦,才有可能去真实地摩擦一下历史。我估计很有许多人羡慕这样的历史,曾经的辉煌,在此处倒塌,被一种火燃烧之后,留存下来的所谓意义,即便,被重新倾诉,但,这一切的景象,已经成为那段历史的未来,在今天,同样是否成为未来,我是真的不知。
哀怨与辉煌,毁灭与存在。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作用在我的心灵间,是否历史在左,虚无在右,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一片的湖水挣扎出的宁静与另外一个角落无声无息,似乎至今不明所以的却在喧嚣,交织叠加一起,成为一种演绎,这种属于大群体与小的不能再小的阶层间所发生的某种奇妙的作用,被我冥想间看到,似乎就有更多的诉说,同样是倾述,在历史的阴霾穿越过这样一个伤感的空间,从而相信有一种规律,在抵达道义的某一个支撑点上,可以让我们再对历史进行瞻仰。
我总是看到很多人在废墟前面合影,开怀大笑,有种不耻。当然,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的圆明园需要的是门票钱,对于耻辱的记忆,在金钱面前从来又是何等的软弱。无可指责的是废墟与微笑,从来都是毁灭的特征,作为普通人而言,毁灭不是存在的问题,只要当下的享乐,并可以有时间回忆,就是人生一场,当然,这一场,并没有圆明园的废墟穿越的时光久远。
未来的发生,并非一味遵循历史。那种经验,有时会束缚着我们的思考,很多时候历史的重复被一些看似相近的事件所印证,但不可小视的历史惯性映射着前方的路径。圆明园的毁灭,有着余辉,那是文明的撞击。它预见着撞击带来的火光,用暴力的必然来摧毁了一种腐朽。腐朽与世故,开放与创新,是两种文明的磁场中,两个方向吸引的人文,都在赋予道义上的支持。我看到的废墟是冰冷的,泪水已经干涸,无非是在特定环境下的象征物。对于满清而言,他们同样认为这种文明,有世界中心意义的合理性,当这种合理性并非被大众验证的时候,普通大众的生活习惯性,并没有可以开始文明的进化,保守的教条阻碍着从政治到经济的前行,思想阻碍了一切。与另一种文明开始进行交流的时候,所谓“洋为中用”实际上是隔山打牛,如何用?就有一个吸收内涵的问题。所以,当满清在试图理解西方文明的时候,并不设身处地,而且,在文明的礼仪上一味强调的自我合理性,从而丧失了机会。那个时候,西方文明的扩展性同样在寻求生产商品的全球化,对于文化精深的中国而言,他们面对的同样也是需要理解的前提,来更好地扩展资本以及文明的宽泛性。所以,当开始的接触,从礼仪上,就有了深层次的隔膜,并践踏了两种文明的风范,把暴力的火光点燃。
所有人,都在历史的发生里寻求光辉,那是火光照耀的。文明的历史,其实一片狼藉,当暴力的驱动,以卓有效率的征服来瓦解了人们的情怀。走在圆明园里,如果能够展开思考的话,端想那昔日的霸道与辉煌,在乱石间,我们会体验到虚无的真相,时间与空间的坐标,即虚化了个体的存在,也在历史的时间中虚化了一个群体,当这个群体不在以个体人本身为首要目的时刻,并没有人来惋惜这样的结局。圆明园废墟只能记忆一个朝代的衰亡,但对于当时的大众,能够记载的更为反映真相的东西,并不多见。如果,我存在,那还是今天。
冬日的夕阳,透过繁茂的树丛,照射在废墟上,有一种暗红色的光芒,它进入历史最深处,无数的岁月,都是如此。所以,我喜欢夏日的圆明园,一种翠绿的色彩,倒映着暗绿色的湖泊,把废墟的特征遮盖,即使这样的废墟永远在那里呻吟着,但我把这种不值得怜悯的富贵权势者的呻吟,当作历史的幼稚。一旦,坐在福海的水边,愿望山峦,安静的水色里,就有了普通人的大众影子,他们被欺凌过的历史,虽然,在这里经常发生,但山水是活的,远山始终倾听着他们的哀怨,并在圆明园的废墟里作证。
没有人希望毁灭,但历史演绎着一些规律。放眼美好的视野,在残酷的现实中,只能做自欺欺人的文章,如果,历史可以教导未来,那么,未来应该深刻地反叛历史,这种创新的理念,并非割除历史的脉络。一种延伸在今天看来,有一种懦弱,它仍然需要用文明来继续演绎它的必然规律,即个体的价值在宏观的历史视野里,应该更加的备受重视,否则,废墟的意义与大众毫无关系,实质上,废墟是一个朝代的毁灭,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人们能够得到的是情感的纠结,实质的内容与大众的索取,仍然尴尬。在一个皇族的统治下的苍生,个体价值的埋没与摧残,当这种情感的疏离成为判断的内核时,圆明园的劫难,仍然与普通大众无关。如果,不是如此,历史,将无法延续。
与我而言,在圆明园走的多了,羊肠小路,砖土的围墙,红门内外的绿茵,夏至的蝉鸣,甚至坐在湖边椅子上的老人沉默无语,我都无法原谅这里曾经的权贵,它让人的文明在此处搁浅,无论什么样的文明,只剩下摧残与毁灭,虚无也就成立,即便今天的余辉,还时不时的任由自然的悲悯,给予圆明园一个意义,但我实在找不出任何的价值来树立存在的意义所在。我成为一个闲客,在历史抵达今天的空间里,理解某种无耻,那,也是属于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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