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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没想过我会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彼此也还不算了解的同事,却能聊上那么久,毫不尴尬。
现在想想,兴许是我们彼此太像了。
袁袁小时候长得很像个小男孩,性格也想小男孩一样多动、调皮,头脑特别聪明可就是懒,懒得做作业, 经常做作业的时间见不着人,跟着一堆男孩子四处玩耍。
妈妈是很严格的人,虽然袁袁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可是妈妈还是觉得不放心,怕她太贪玩稍不注意就会一落千丈,所以即使袁袁拿着不错的成绩单给妈妈,妈妈也不会夸奖她,兴许是怕她骄傲,依旧散漫的学习。
后来几次袁袁拿着班级前五的成绩去给妈妈看想寻求一点夸奖时,妈妈冷淡的说:“这就满意了嘛?”渐渐的袁袁很少再主动给妈妈看成绩单了。
袁袁平时贪玩不做作业,但是知识在自己脑子里,考前认真复习一下,对考试也很有信心,便跟妈妈说:“我这次一定能考好。”
妈妈依旧没有一点可以理解为开心的表情,反问道:“你一定能考好吗?要是没考好呢?”
袁袁一时回答不上来,她是没有想过如果没考好的然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本的斗志瞬间熄灭,后来成绩出来果然不理想,被妈妈吗一顿思想教育。慢慢的袁袁似乎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反正成绩好坏在妈妈看来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
很多时候袁袁努力只是想得到一句赞美的话语,最后得到否定的答案会更多,慢慢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真的很差劲,这种感觉在一次数学得了45分的情况下迅速膨胀。
数学成绩单科倒数,气的数学老师吹胡子瞪眼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奚落的一无是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太小空间不够,整个心房被自尊心装的满满的,一碰就爆。
袁袁爸爸说:“没事,这次没考好,下次还有机会;这个成绩只能证明今天之前你没有努力。”
妈妈适时提出不一样的结论:“谁说的,45分的成绩也能考的出来,平时对你太放松了是吗?现在你所有同学都知道他们班有一个数学只考了45分的同学,丢不丢人!以后一提到45分的成绩大家都会想到你,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你呢?自己好好想想下次要考多少分?”
第二天袁袁到学校的时候想到妈妈说的话,再看看周围同学,眼神在她身上飘忽不定,且大家各自窃窃私语,袁袁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45的字眼。她突然很慌张,开始觉得大家对她指指点点,满眼的不屑!顿时手足无措,坐如针毡使劲埋下自己的头,恨不得立刻消失!
此后,在班上本就不多话的袁袁更加少言寡语,更是不和同学过多的接触,常常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鲜少去到人多的地方,她一走进人多的地方就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浑身都难受,像是成千上百只蚂蚁一点一点的啃噬她的骨髓。
袁袁越来越怕与妈妈说话,因为她似乎总能一针见血的说到她的痛处,而这是袁袁最不愿面对和承认的事实。
2
袁袁到了上高中,妈妈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教育,想办法给她安排进了当地的私立高中,也是那时候大家常说的贵族学校。
贵族学校的学生们自带一种家庭的优越感,挂在嘴边的是名牌,攀比,袁袁家境普通,对名牌也不曾接触,同学们讲的那些她一个也不曾听说过,话插不进去,圈子也融入不进去。
有时候现实残酷的你甚至怀疑,身上的无形枷锁会跟着你一辈子!
袁袁的班主任,如果是现在把他放在微博上宣扬,一定是分分钟会被虐的亲爹亲妈也无法辨认一款。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的渠道,有的只有妥协,忍受!
袁袁班上同学的家长会给班主任送礼,家长们似乎也在攀比,暗地里较劲。礼物一个比一个贵重,红包一个比一个厚实,老师的脸一天比一天灿烂。
当然,除了面对袁袁和几个与她一样的,家长没送过礼物没送过红包,也不是教师子女的其他几个同学;在某节班主任的客课上,老师钦点没有交作业的同学,齐刷刷站起来一片,老师玉手一抬随意几点,这几个同学被罚到教室外接受批评。
或许是因为袁袁的胆怯勾起了老师的极致的成就感,又或许是她时运不佳站在了班主任顺手的位置,那只如魔鬼般的手伸向了袁袁的衣领,手上一使劲袁袁趔趄的跨了两步,然后跌倒!
然后班主入地修罗般的声音响起:”给我滚出这个班!”
袁袁至今仍然忘不掉那个场景,如噩梦一样的存在。
多年后,袁袁与妈妈遇到了班主任,袁袁远远的就躲开了,妈妈问:“为什么不上前打招呼?”
袁袁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尊师重道,但是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像对待老师那样对他。”
告诉妈妈事情的经过后,妈妈气愤的说:“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袁袁无奈:“那时候你一定是责怪我为什么不交作业,而不是老师的行为!”
妈妈无言以对。孩子长大了才知道,曾经以为的好都是一把锁,锁住了孩子的心,锁住了亲情的距离。即使近在咫尺却依旧走不近彼此的距离,相对也总是沉默。
3
这些年,我深深体会着这种沉默的折磨。没有任何交流,安静的让人惶恐。多年前所渴望的距离,想要的陪伴,多年后却成了避之不及的事。
在我小时候还没有记忆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条件很差,我爸妈不得不出去打工挣钱养家,而我在那个时候生活在亲戚家。后来听说我妈妈回家看我的时候我并不记得她,然后她在一旁看着我悄悄的抹着眼泪。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有记忆了就跟着我奶奶,奶奶是很随性的人,除了给我做做饭吃,其他事情她都不管也不过问。自己看电视到半夜也可以,跟小伙伴无边无际的玩耍也行,自己一个人怎么造怎么折腾都被允许;年纪小的时候贪玩,有得玩就很少会想爸爸妈妈。
幼儿园那一年我长水痘,还没好我妈妈就走了,我还记得我就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奶奶说:‘孩子病还没好就又走了。”
话音刚落,我“哇..."的哭了起来,那时候嗓门大,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过年是我最喜欢的节日,那个时候能见到父母,又有新衣服穿,可是也很忧伤的是,每年春节都会挨打,有时候是被爸爸揍,有时候是被妈妈打;不管是成绩不理想也好,还是不听话也好,或许是调皮也好,反正挨打是一年下来的总结。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很希望他们不要回来,可一到年后父母离家时我哭着闹着要追着去,结果哭累了折腾够了就乖乖回屋看电视。慢慢的后来他们走我也没有太多的悲伤与不舍,似乎是一种习惯,习惯了自己一个,习惯了他们的离去与归来,我只能被动的接受。
跟着奶奶一直到我上了五年级,五年级我开始住校,周末放假回家,拿上下一周的米和零用钱,周末回家自己做饭来吃,有时候懒得做就去奶奶那找饭吃,如果奶奶那里没有饭吃就饿着,懒癌犯病的时候无药可治。
到后来升了初中,一周回家住一个晚上,有时候回去连奶奶也看不见,那个时候很惶恐,有一种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错觉,周围安静的可怕,各种虫鸣蛙叫都恐怖万分!
我脑子没事的时候天马星空的想象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打通的任督二脉,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会幻想一下,妈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虽然知道不会发生,还是忍不住不想,忍不住去寻找那记忆中的身影。
4
初中的时候家里条件好了一下,暑假的时候被我爸妈接到他们身边,本该是欣喜万分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早没有了那么浓烈的感情,反而觉得很沉重。
他们时时提出他们的标准与要求,而我早已养成了自己的随性而为。不想吃的东西我不吃,不想做作业的时候我不做,不想去的地方我不去......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却不能,一切都要听从指挥,且绝对服从命令。
我至今都无法从放养模式调节到圈养模式。
那时候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人说,所以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同时很不幸,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看我日记的习惯,所以当他们看到我在日记中写道我害怕家的时候,妈妈问我:“一个学期给你那么多生活费,不愁吃不愁穿,家怎么你了你害怕?”
我没有办法回答。就像我爸爸问我:“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回家跟爸爸妈妈有说不完的话,你回来什么都不说呢?”我也没有办法回答。
我也曾想说,奈何没有这个机会,等到我学会用笔写下来的时候,也就不敢用嘴说了。
以前我不止一次的怨过,后来渐渐长大也理解他们的不容易,也尝试过打破这种沉默,只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很多时候不是不爱,只是爱的方式与之不匹配,袁袁的妈妈很爱她,只是方式并不适合她。
我从不否认我父母爱我,可是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有时候感情都一样,在该有的时候没有得到,事后的给你也并不会觉得欣喜,弥补早也无济于事,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从行动上去弥补语言上的沉默,血浓于水的情亲有时候也是需要经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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