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聊天,我非常感慨地告诉她:“你知道吗?从小我就不喜欢自己,直到最近我才慢慢发现自己其实挺好的!喜欢自己的感觉真好。”她秒回:“你终于认可了自己!”我盯着这几个字半天,感觉眼眶里湿漉漉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一路走来时的各种挣扎和无助,虽然想起来似乎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是那些伤痛却一直都在。我不知道是不是咱们中国人都比较喜欢打击式的教育,但是我知道我的同龄人们大都被各种敲打、警告着一路长大。我们都被期待着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也被各种告诫,耳提面命地让谦虚、要低调,要成为长辈希望的样子,否则就会被狠狠打压。而那些过分调皮、个性十足的孩子往往都成了重灾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小时候,我可能是同村年龄相仿的女孩中最调皮的一个吧,对于这点我还是蛮自信的,呵呵。什么爬树偷杏,竹竿敲枣,掐麦穗烧烤,点枯草烤火,打架骂人……那个年代同龄人干过的我基本都没拉下。惹祸王的我经常被老妈各种制裁,如果骂只能是毛毛雨的话,打便是倾盆大雨。于是毛毛雨天天,倾盆大雨隔三差五,于是我的童年很少有艳阳天,童年的记忆总是湿漉漉的。没上过学的老妈养育了三个哥哥和我,加上爷爷奶奶,用我妈的原话说“嘴巴凑一起有几尺”,光是吃吃喝喝就已经够呛,更别提家里成天不是这个闹就是那个哭,基本每天都在上演全武行。这种情况下,父母的辛苦可想而知,脾气也很难好到哪儿去。要是再摊上我这没个女孩样,各种惹事生非比三个哥哥加起来还多的女儿,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老妈的脾气和嗓门也一天天地陪着我成长了起来。被打骂,被嫌弃,被恨铁不成钢的我,跌跌撞撞地成长着,倔强、固执,活像一支狗尾巴花。
在家处境如此,在学校就崩提了。我至今都不明白,父母沉默寡言我为啥天生就是个话匣子。话匣子就话匣子吧,关键嘴上没把门,下课说,上课说,声音还奇大无比,一个悄悄话都能被我变成惊雷,于是语文老师嫌,数学老师骂,音乐老师都不待见。加上家里孩子多,父母都是土里刨食,负担之重可想而知。已经有三个儿子的老妈索性经常忽略我的性别,哥哥们穿小的衣服时不时被我披挂一番着就到了学校。虽然现在想不起当时的发型啥样,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肩上经常斜跨着个老妈手工做的那个年代常见的书包,现在想着这形象也真是不讨喜。不过可别小瞧那个书包,一到关键时刻它会秒变成我的武器,载着那个时候不算太多的书本像个炸弹一样狠狠地砸在某个说我坏话的小丫头身上。
这一切现在想起来虽然津津有味,但当时却经常把我陷入各种尴尬。于是,我成了班上让老师最不喜欢的那一个。二年级时候有个胖乎乎的女老师,不知道是我怀疑我吃了她家的饭了还是觉得我长得比她美,对我各种讨厌,经常不分场合的嘲笑我,笑话我的鞋子破,笑话我的衣服长……(写到这里,我的脑袋里全是她当时的表情,先让我静静)那种时候我通常都会狠狠地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白眼,虽然内心已被她暴击一万点,但我还是假装不在乎。而到六年级时候,因为之前一直不晓得天天向上,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于是那个壮硕的男班主任恨不得把我找个地缝塞进去,对我是各种打压。重压之下,我嗅到了生存的危机。于是瞬间顿悟,然后发了狠地学习,差不多两三周的时候我从班上既没有颜值,也没有演技的多余派华丽丽地成了实力派。可惜这并没有改变那个老师对我的态度。他经常在夸我做题思路广,方法多的时候不忘挖苦下我的形象。一段时间里,我感觉他好像故意给我找茬样,全班同学都犯了错误,而他只会骂我一个。让背数学公式,本来准备找我麻烦的他听着我竹筒倒豆子般从头背到了尾,满眼却都是鄙视和嫌弃。(上次回家还远远瞅见去赶集会的他,目送了半天没过去打招呼,童年的阴影面积太大,请恕我这么小心眼)于是,当时已经进入逆反期的我也没从心里尊重过他,一段时间里还和他话里话外地一番抗争,结果他更讨厌我了。
都说童年时代的经历会影响终生,我这样被处处打压的童年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特别自卑,非常敏感,总感觉自己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怕被人笑话,怕出洋相,似乎随便哪个人都比自己强。于是,缩手缩脚,畏畏缩缩很多年,致使很多的机会白白丧失,大好的年华苍白度过,不少的选择都因为内心那个懦弱的自己而留下了永远无法更改的遗憾。
而今做了妈妈的我,再回头看自己小时候,感觉对母亲、老师都多了份理解,内心也不再那么怨怼了。但是那些不愉快、不被尊重的感觉一直都在,和理解、体谅无关。被打倒、压弯的心灵一直都蜷缩着,难以舒展。转眼间这么多年已过,童年时代的缺憾却一直都填补不上,小时候的冰凉也怎么都暖不热,即使我费劲力气,想尽办法。虽然现在好多了,却依旧感觉自己没有真正的站起来。我不知道别的被打压着长大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只希望已经为人父母的我们这代人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时都能慎重,也希望更多的孩子都能被温柔以待,尤其是那些看起不怎么乖巧、讨人喜欢的孩子,因为一个人的自信一旦被摧毁再站起来或许会是遥遥无期。真心希望每个人最终都能站成一个大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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