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文 | 典典的蟹妈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宋·蒋捷 《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
夏日的帝都中午,晴朗无云,如火烤一般。肖瑶坐在一辆没有空调的公交车上,昏昏沉沉,灼热的空气从开着的车窗外扑进来,钻入鼻腔和肺腑,感觉身体也像是过了火。这是从新友购物中心返回A大学的唯一一辆直达公交车,里面乘客不多,铁皮车厢在烈日炙烤下,俨然一个预热了很久的大烤箱。肖瑶手里提着一个无纺布购物袋,里面装着一条新买的玫瑰茜红色连衣裙,是她最爱的品牌“婉约”今夏最新款。
这是她今夏买的第三条连衣裙了,前两条也是同一款,但是已经丢失了,就在她洗完后晾在宿舍楼道尽头的三角晾衣间之后。这才刚刚进入夏天不到一个月,就接连丢失两条裙子,的确损失惨重。其中第二条裙子的丢失最为蹊跷,她把裙子标牌剪掉,在水里浸泡了半小时,冲掉了表面残留甲醛挂起来,连穿都没穿。只是下楼去吃了个饭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三角晾衣间其他衣服都在,她原先挂裙子的位置,滴水的痕迹还没有干。
她太爱这款连衣裙了。这是哥哥肖远上次从魔都来这里出差顺便看她时,提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她第一次丢失裙子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哥哥肖远说这事儿,在电话里就气得哭成一团儿。肖远大学毕业两年了,在国企工作了两年,最近跳槽去了一家外企,收入比以前明显高了不少,他二话没说,就给她汇来一千元钱,让她再买一条,还安慰她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根本不是事儿,不要因此影响了心情,耽误了学习。
哥哥肖远从小对她就呵护备至,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都是让她先挑;她在小伙伴中从未被欺负过,即使有时不小心惹了哪个混小子,对方要对她动拳脚时,只要旁边有人善意提醒一句:“她哥哥是肖远,比咱们高两级!”混小子马上软下来,含恨瞪眼离去。
男朋友曹国辉也非常喜欢她穿这条连衣裙,每次她穿这条裙子和他约会时,他都会歪头凝视她良久,然后揽着她的腰,笑着冒出一句:“小妖精一样!”肖瑶心里明白,“妖精”这个词背后,分明隐藏着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对男人的身体诱惑。
从大二开始,她和曹国辉谈恋爱两年了。虽然他们也像校园里其他情侣一样,一起吃饭、散步、逛街,或者去图书馆上自习,甚至夜晚在校园里溜达时,曹国辉也会突然在树荫下亲吻她。但是,她觉得那吻,就像蜻蜓点水一般,没有激情,就像是曹国辉在她嘴唇上印了个章,表示肖瑶归他所有。
自从她穿上这条连衣裙以来,曹国辉再跟她约会时,看她时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些复杂的东西,她能感觉到,他盯着她端详时,眼睛里迸发出如火一般的灼热,甚至连亲吻也有了温度。
第一条连衣裙丢失后,她用哥哥给的钱,买回了同样的第二条。而当第二条连衣裙也从三角晾衣间丢失的时候,她没再好意思跟哥哥说这事,好在哥哥给的钱还有富余,她还没来得及乱花,再把爸妈给的这月还剩的生活费找补一下,凑够钱又去买了第三条。
两次丢裙子的事,她都没跟曹国辉提起过。
肖瑶下了公交车,精神抖擞。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里只有辛迪和赵霞俩人。闺蜜乔萱回家了,每个周末她都回自己的家。家和学校在帝都,这可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福利。乔萱的父母都是B大学的教授,听说乔萱的妈妈和A大学的校长还是大学同学。
“热死我也!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肖瑶进门后,把购物袋扔到床上,跑到开着的电风扇旁边,开到最大档,吹了正面再吹背面。
“我的天,你真的又去买了一条啊!”辛迪瞥到肖瑶购物袋口露出的裙子时,上前抓了出来,反复看了看,大声叫嚷起来。“而且还是同一款!姐姐你可真够执着!”
“谁让姐姐我命苦呢?偏偏被人盯上了!”
肖瑶深深地叹了口气,折回床前,弯腰从床底取出脸盆,出门先去水房,接了满盆凉水,把脸浸入水中,狠狠凉快了一把。当她脸上发间带着没擦干的水珠,从水房返回宿舍的时候,听见辛迪又问。
“保卫处那边怎么说?”
“还不是老样子,就说多派几个保安加强戒备,也没有什么其他更有效的法子。”肖瑶重重地躺倒在床上,把脚抬高,顶着大太阳走路过多引起的疼痛稍稍得到了舒缓。
辛迪这个姑娘,虽然来自单亲家庭,性格却大大咧咧,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对于肖瑶丢裙子这件事,她也就是问问,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赵霞在睡午觉,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听说,隔壁宿舍也有丢裙子的。”赵霞说,“而且,只丢贵重的品牌裙子,不丢别的。”
“什么?是真的吗?”肖瑶吃了一惊,不由地抱紧了刚买的那条裙子。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把洗完的连衣裙放到三角间晾晒了。难道,这宿舍楼里有内鬼?偷衣服这种事,只有顺手牵羊最隐蔽。总不会外面有人专门跑到宿舍楼里来偷衣服吧?自从肖瑶第一次去保卫科报告丢裙子事件后,舍管阿姨们就加强了管理,本校男生们一律不准再进女生宿舍楼,更不用说其他外人了。更何况,她也去保卫处查过监控摄像头,监控显示也没有外人进入。可是,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仅限于宿舍楼出入口和每层楼梯间,看不到走廊,更看不到楼道尽头的三角晾衣间。
“会不会是夜里有人从楼后的雨水排水管爬上来偷东西啊?”辛迪忽然冒出一句。
辛迪是一个有艺术范儿的女孩儿,一头飘逸的长发,就像是某洗发水广告的代言人,她的男朋友是C大学美术系的,以前听她说,她男朋友宿舍有个怪人,每周总要有几天,离开宿舍后,不走宿舍楼门回来,偏要在熄灯后攀爬楼体上的雨水排水管道,从窗户回到宿舍,还自称是“行为艺术”。艺术院校对学生的各种怪癖比较宽容,这要是在正统的A大学,早被保卫处当小偷抓起来了。
“怎么可能?”赵霞扶了扶五百多度的近视镜说,“最近晚上上完自习回来,我都能看到保安在咱们女生宿舍楼下巡逻呢!”
“算了,先不管了。”肖瑶有点累了,她想先眯一会儿,一觉解千愁。手机嘀了一声,曹国辉发来短信:晚上5:30,老地方见!
宿舍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肖瑶还在做梦,她抬眼一看手机,没电了,宿舍墙上的挂钟正指着五点半。辛迪和赵霞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宿舍。
“坏了,肯定是曹国辉!” 肖瑶这样想着,拿起话筒,果真听到了曹国辉电话里急火火的催促声,他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最受不了迟到。她赶紧解释是手机没电了,让他稍等一会儿,马上下去。已经来不及找其他衣服了,刚买的连衣裙标牌未剪,也没洗,她也不考虑那么多了,带着甲醛穿一次也死不了人。可是剪刀又到处找不着,算了不找了,把标牌塞到脖子后面的衣服底下将就一下,等晚上回来再说。
肖瑶三下两下捯饬好,慌里慌张赶到宿舍楼下,穿过两边草坪刚刚修剪整齐的甬路,来到教学楼与图书馆之间,看到此时夕阳的余晖照过来,照在假山旁边老银杏树下徘徊的曹国辉身上。曹国辉望着肖瑶急急地走来,俏皮的马尾辫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微微颤动,一身红色连衣裙在背后绿色草坪的衬托下,煞是好看,原本由于多等了半个小时冒起的火气,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忽然消失殆尽。
“走吧,小迷糊,不用解释了。”曹国辉拉起肖瑶的手,准备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曹国辉一米八五的个儿,剑眉如飞,相貌堂堂,跟哥哥肖远差不多的气质。肖瑶第一次见到曹国辉,是他来宿舍找乔萱的时候。当时乔萱不在;肖瑶说乔萱可能一会儿就回来,曹国辉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边等乔萱边和肖瑶聊天,从申奥成功、APEC会议,一直扯到中国男足进入世界杯,越聊越兴奋。肖瑶对于聊天内容不感兴趣,她只盯着曹国辉那张帅气的脸出了神。
曹国辉来自皖南农村,家里有三个姐姐,作为家族单传的独苗,他考上大学相当于祖坟上冒了青烟;整个家族对他寄予了深切的厚望,希望他通过上学光宗耀祖、改变门楣。他进入大学后设定了两个目标:第一是进入学生会,当上学生会主席;第二是交一个城市出身的女朋友,连上城市的姻亲。他最初在参选学生会主席团助理的活动中认识了乔萱,大学教授的女儿,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学习成绩优异,预备党员。他觉得乔萱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女朋友,从此展开了马拉松式的追求。
然而,拥有众多追求者的乔萱,像远在云端之上的仙女,根本就瞧不上来自农村的他,对于他并不高明的追求,一直保持着冷淡以对的态度。后来有好几次,曹国辉再来宿舍找乔萱的时候,乔萱都借故避开,然后手机发短信让肖瑶帮她找理由抵挡,这反而给了肖瑶更多接触曹国辉的机会,时间一长,肖曹俩人竟聊出了感觉。曹国辉心想,追不成教授的女儿,有个二级城市职工的女儿做女朋友,也不算亏。肖瑶当时一个人初到帝都有点孤独,曹国辉在他身边陪她聊天,让她有了哥哥曾经给予的温暖感,一时间竟割舍不得。虽然辛迪并不看好他俩的关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但从小任性惯了的肖瑶,根本听不进去。
此时天色渐晚,肖瑶和曹国辉已经吃完饭了,他们打算去报告厅看电影,今天上映的美国大片《珍珠港》刚从影院下线。夜色中,曹国辉揽着肖瑶右肩的手,把她用力往身边搂了搂,忽然他的胳膊被她后背上衣裙底下一块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这是什么?”
“没什么。”
曹国辉顺手往上一摸,竟顺藤摸瓜,把肖瑶藏在里面的衣服标牌拽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裙子?原来那件呢?”曹国辉惊讶地问。
肖瑶知道瞒不住了,就把前面两条同款连衣裙丢失的过程跟曹国辉说了。她原先不想跟他说,是不想因此让他在经济上犯难。谈朋友两年,曹国辉经常在重要节日给她买小礼物,虽然价钱不多,但心意肖瑶领了。要是把丢裙子这事告诉他,难免会给他造成想给女朋友买而不能的心理压力。
曹国辉看到标牌上的价格时,果然像被烫了一样叫出声来:“698元,这么贵!你竟然因为丢一条裙子,再接连买两条同样价格的!你疯了吧?”
肖瑶忽然觉得有些丢脸,她因为丢裙子的事已经够恼火了,在哥哥的资助下再买同样的裙子,无非也是为了取悦于曹国辉,又没有花他的钱,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她,真有点让她下不来台。从小到大,哥哥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你管得着吗?”
她气鼓鼓地丢下这么一句,甩开曹国辉,径自一个人回宿舍去了。
(二)
肖瑶回到宿舍,发现乔萱不知何时回来了。乔萱一头扣边短发,梳得纹丝不乱,面颊白皙,眉如远山,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精巧的乌金边眼镜背后越发显得睿智。她看见肖瑶拉着脸冲进宿舍,有些惊讶。
“怎么啦?曹国辉又欺负你了?”
“哼,我再也不理他了!什么人呀,我又没花他的钱,竟敢呵斥我!不可理喻!”
肖瑶倒在床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两年来,她和曹国辉磕磕绊绊,没少吵过架,但从来没像这次这么生气,她已隐隐察觉到,曹国辉身上有一种她的原生家庭从没有过的局促和小气,他跟哥哥肖远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起来吧,别生气了!”乔萱坐到肖瑶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上我家过节去好不好?”
肖瑶坐起来,擦了擦眼睛,忽然想起来: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曹国辉上周答应端午节陪我去十渡玩漂流呢!”
“你看你,跟人家吵成这样子,明天还能去吗?”乔萱笑着刮了一下肖瑶的翘鼻子。
“对,坚决不去了!”肖瑶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转过脸来问乔萱,“咦?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乔萱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悦,压低嗓门说: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保送咱们学校侯教授的研究生了!我今天回家,妈妈亲口跟我说的。你先别告诉其他人,学校要到十月底才公布。妈妈让我今天晚上去侯教授家拜访一趟,我刚从他家回来。”
“真的?你怎么这么牛啊!”肖瑶真心为乔萱感到高兴,从大一到现在,乔萱一直那么勤奋好学,专业学习成绩总是班级第一,年年被评选为系里的优秀学生,还担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她的芭蕾舞跳得与专业级无二,钢琴早就过了十级。
乔萱就是肖瑶希望自己在大学成为的那种优秀楷模,然而肖瑶对所学专业不感兴趣,属于懒懒散散应付的那种类型,她无法做到像乔萱那样自律,她只求各科及格就行。其实,在A大学这种学术要求严谨的工科院校,要做到各科及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乔萱忽然说,“我妈妈系里有一位讲师,托我妈妈帮他女儿找一个女大学生当家教,他女儿初二了,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想在这个暑假补一补。你感兴趣不?”
“我?”肖瑶指着自己的脑壳,呵呵了两声,“你也知道我的水平,还是饶了我吧!哎,你自己怎么不去?还能赚点外快。”
乔萱耸了耸肩,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奉告的姿势。
“辛迪肯定也不行,她一门心思都在男朋友身上。对了,你怎么不问问赵霞?她肯定没问题。”肖瑶说。
说曹操,曹操到。宿舍门锁芯咔嗒转动了一下,赵霞推门回来了。
乔萱把找家教的事告诉了赵霞,赵霞果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还留了那位讲师的手机号。
赵霞来自甘肃农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赵家父母按农村的老观念,希望闺女上个不花钱的师范院校早早毕业补贴家用,没想到赵霞高考时发挥超常,竟被帝都A大学最好的专业录取。赵霞从此信心满满,从进入A大学的第一天就爱上了这所学校,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继续考研究生,争取留在本校任教,永远摆脱那个落后的农村。但是,家里原本为她弟弟准备的大学费用提前预支给了她,弟弟却贪玩不爱学习,高考都不知能否考上大学,父母心里有些不平衡,眼见最钟爱的儿子指望不上,只好寄希望于赵霞早点毕业挣钱,让他们的投资早日产生回报。
父母的希望与自己的梦想产生了分歧,赵霞曾经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就不苦恼了。不就是钱嘛,勤工俭学,自力更生。从大一开始,她每年暑假都不回家,找各种兼职机会,上街发小广告、当导购、展会讲解员、兼职翻译……她干过很多工作,从大二开始,每年九月份开学,她再也不用父母的钱,自己就交足了学费。眼下大三即将结束,她已经开始为年底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做准备了,天天背着个大书包去图书馆上自习,连周末也不休息,肖瑶看着她都觉得累得慌。
肖瑶终于找到了剪刀,她把那条红裙子的标牌剪掉,去水房洗完后,挂在宿舍二层床栏上,底下用脸盆接着滴答的水。这时,正在充着电的手机响了,是曹国辉打来的,肖瑶想都没想就干脆挂断了。再响,再挂断。如是者三,手机终于安静了。
肖瑶洗了个澡躺下了,她已经答应了乔萱,明天去她家过端午节,顺便为她偷偷庆祝一下保研成功的大好事。手机已经充好电了,曹国辉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肖瑶心里有些失落。快到半夜的时候,宿舍里还是有些燥热,几只蚊子不知疲倦地嗡嗡嗡叫着,肖瑶在床上的蚊帐里翻了一个个儿,睡不着。辛迪今儿晚上不回来了,她每周五都去她男朋友那里,这会儿不知在哪鬼混呢。
床头设成静音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曹国辉的短信来了:亲爱的我错了,我嘴欠,今晚不该那么说你,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那么说话了。等我将来毕业工作后,挣了钱,我给你买十条更好的裙子,比你身上穿的那条还好看!我保证!
肖瑶看到最后两句,忍不住笑了,心中乌云散去,竟不再觉得室内燥热。作为一个南人北相的南方男人,曹国辉惯常对她做小伏低,这也正是他俩吵过多次也从未分手的最大原因。不知这算不算一种爱,反正肖瑶最吃得来他这一套。
她回复短信原谅了曹国辉,答应他按原计划明天去十渡,坐早上第一班公交车,不挤。
她捅了捅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乔萱,告诉她明天不去她家过端午节了,然后自己也很快入睡了。
端午节,肖瑶和曹国辉在十渡划船、漂流,像孩子一样疯了一个白天,两人浑身上下全都湿透,等晚上回到学校时却又被太阳烘干了。送肖瑶回到宿舍楼下分别时,曹国辉突然紧紧地拥抱着她,半天没有分开。肖瑶有点紧张,怕宿舍里有熟人出来撞见,她挣脱了曹国辉的拥抱,逃也似地飞奔进宿舍楼门,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偷偷望了一眼,发现曹国辉还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难道,狠狠闹一次别扭再和好,也能让感情更上一层楼?
肖瑶哼着歌,大摇大摆地爬上楼梯,轻轻推开宿舍门,学着《东京爱情故事》里的莉香回家进门的样子,欢快地喊了一嗓子日语:“ただいま(音:她大姨妈)!”宿舍里的辛迪和赵霞听到后,吓了一跳。辛迪跳起来,拧着肖瑶的耳朵笑骂:“还他大姨爹呢!姐姐你疯够了呀?都乐不思蜀了吧?说,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哎哟哎哟,别闹别闹!我这么纯洁的人,哪像你呀!”肖瑶连声求饶,肖迪才放手,赵霞在一旁笑得快岔了气。肖瑶浑身上下疲乏不已,她衣服都没换,就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说了声:“哎呀妈呀,跑了一天,都快累死了,还是宿舍里躺着最舒服!”话虽这么说,肖瑶心里却甜滋滋的,忍不住要向两位室友显摆一下白天在十渡游玩的情景。还没开口,她忽然坐了起来,望着空空的床头,觉得哪里不对:咦,昨天晚上洗完后挂在二层床栏上的红色连衣裙哪去了?
辛迪是下午回到宿舍的,昨晚她不在。肖瑶问赵霞,赵霞说她早上7:00起床后好像就没看见,还以为她早上穿着走了。她又打电话问已经回家的乔萱,乔萱说她起床比赵霞晚,压根儿就没看到床上还挂着裙子。这就奇了怪了!她是早上4:30起床的,洗漱后大约4:45离开宿舍,走的时候清楚地记着,裙子就挂在床头上,已经快干了。难道,早上4:45到7:00之间,有贼潜入宿舍了?这不可能,帝都夏日5:00左右天光大亮,没有哪个笨贼会在大白天入室行窃。
“赵霞,你好好想想,你7:00钟起床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裙子?别好像,你确定你看真切了?”辛迪问,“你起床后出门洗漱的时候,有没有关好宿舍门?会不会有人在你没有关好宿舍门的情况下,偷偷进来顺走了?肖瑶挂裙子的位置恰好离门最近。”
赵霞在辛迪一连串的询问下,有点发懵,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裙子了。
“我给保护处打电话吧!”肖瑶下了床,走到宿舍中央的桌子旁,抓起了桌上电话的话筒。
保卫处连夜开始盘查当天早上在宿舍的每个女生,赵霞是第一个被叫去的。
赵霞夜里回到宿舍的时候,眼睛里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她一句话也没说,趴在床上半天没有动。辛迪喊了她一声,赵霞也没有答应。
难道,保卫处怀疑赵霞?肖瑶心想这不可能,肯定是他们说了难听的话,伤了赵霞的自尊心。赵霞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孩子,她能够凭自己的本事挣学费,可受不了别人对她人格的丁点儿怀疑。何况,捉贼拿赃,没有证据,保卫处也不能随便诬赖好人呀!
周一上课的时候,肖瑶跟乔萱说起了这事,乔萱也赞同她的看法。但是,从那天开始,赵霞开始尽量避免和她们仨在一起,她每天在图书馆呆的时间更长了,晚上不到快熄灯的时候,不回宿舍;回到宿舍,也尽量不和她们仨说话。
肖瑶第三次丢裙子事件,让赵霞与她们之间产生了裂痕,这裂痕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无法补救了。
(三)
A大学正午的食堂,热气腾腾,饭菜的味道浓烈地飘在空气中,混入鼻息,刺激着前来就餐者的胃。刚刚下课的学生们被一上午的课耗尽了能量,急待补充,他们在打饭的窗口排起长队,不时有人焦躁地催促着前边的人动作快点。
曹国辉上午最后一节没有课,他趁大部队像蝗虫一样涌入食堂之前,早早来到窗口打好两人的饭,等着肖瑶下课归来。肖瑶刚刚上完一节头疼的专业课,脑袋里像灌满了浆糊,肚子里却饿得咕咕直叫。她在食堂里一眼就瞅见了曹国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坐下来打开饭盒就开吃。
曹国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好笑,等她吃得差不多了,问她:
“你的红裙子的事儿,到底查出结果来了没有?”
“查出个鬼啊,”肖瑶哼了一声,“保卫处那帮人,除了会吃饭啥都干不了。查不出来不说,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捎带着冤枉无辜,弄得我们宿舍现在跟赵霞关系紧张。”
“你这红裙子怕是早就被人惦记上了,”曹国辉说,“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曹国辉话音未落,却听肖瑶低声惊叫了一声,他看见肖瑶眼睛直直地盯着排队打饭的队伍,顺着肖瑶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到了队伍中有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孩,女孩身上穿着的,正是肖瑶丢失的同款红色连衣裙。
肖瑶噌的一声站起来,立马就要冲过去,曹国辉抓住了她的胳膊,说:“也许人家只是恰好跟你买了同款呢。”
肖瑶想想也是,新友购物中心品牌专卖,不会只卖给她一个顾客。不过,她可以过去问问,那个女孩是从哪里买来的,万一……万一呢?
“同学,你这条红裙子好漂亮啊,”肖瑶凑到那个女孩身边,堆起一脸媚笑,“请问你是从那哪儿买的?”
那个女孩忽然有些局促不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忸怩了半天,回答:“我是在……哦不,是……是我一个亲戚送的。”然后,她又警觉地反问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看你这裙子好看,也想去买一条。哪天你问问你亲戚是从哪买来的,顺便告诉我一声好吗?喏,我中午一般就在食堂那边的窗口吃饭。”肖瑶穷追不舍。
女孩含糊不清地低声“唔”了一声,饭也不买了,从队伍中撤出来,急匆匆地走了。
肖瑶立即跟上去,不远不近地在那个女孩后面,看着她走进了A大学唯一的一栋女生宿舍楼。
“这下好办了!”跟在后面的曹国辉拍了一下手,“接下来看我的了。”
“你怎么办?”肖瑶疑惑地问。
“明天中午,我和学生会治保部的两名干事在此守株待兔。”
经过将近三年的不懈努力,曹国辉现在已经成为校学生会主席团中的一位副主席,虽说与学生会主席只差一个副字,但转正就像如夫人扶正,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不过,他这几年没有白混,早已和学生会各个成员混熟,相互之间帮衬一下,却是常有的事。
第二天中午,曹国辉果然带着治保部的张干事和李干事提前候在了女生宿舍楼下。等到饭点一过,女生们三三两两返回宿舍的时候,曹国辉看见昨天在食堂遇到的那个女孩也回来了,她没有穿昨天的红裙子,换了白T恤和牛仔裤,跟昨天的气质大相径庭。
“同学,请留步!我们是校学生会治保部的,想问问你昨天穿的红裙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张干事拦住了她。
“请你务必说实话,否则,我们乐意奉陪你去一趟保卫处!”李干事说话很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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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郁的孩子宣泄的方式,可能是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