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日蝉鸣,通往杭州城的官道两旁绿柳连荫,为炎炎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这些天,官道上武林中人士不知为何陡然多了起来,有僧有道,僧大多来自少林寺、五台山,道多是武当山、青云派等大门派弟子;非僧非道有沧州铁拳门、洛阳刀剑门、太原铁剑派等等;甚至出现了明月山庄、凤鸣山庄这样一些近年来很少涉足武林的世家子弟。有些世仇或积怨已久的江湖人碰到一起,即刻拔刀相向,一时间杀伐遍布杭州城里里外外。
凡是明眼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一准儿就能猜出,杭州将有大事发生。
杭州西湖(一)酒楼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奉旨填词”柳七郎这首《望海潮》描摹得果然没错,区区几十字道出了杭州之无尽繁华。
董小凡自艺满下山半载以来,游历大江南北,谨遵师傅青山居士教诲,处处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没少将“太白宗”的名声发扬光大。
这日,董小凡来到杭州,看着市集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耳闻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心道:“好个杭州城,这次要多玩几日,游一游名满天下的西子湖。”小凡信步走在青石板街上,左瞧瞧、右看看,心念道:“刚过了宫商坊,听说那的曲子杭州一绝,可惜晚间才开张,此刻该是午时未过,还早还早……”太白宗门人本就喜好风雅,师傅青山居士自诩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董小凡无父无母,自幼投其门下学艺,于这“八雅”也浸染颇深。
“右边这个偌大的高楼做什么的,嗯嗯,叫醉仙楼。”右前方几丈开外一座二层酒楼拔地而起,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好不气派,美中不足的是此地离西湖尚远,楼上景色或许欠佳,门前食客倒是络绎不绝。小凡咂摸着嘴,念及上顿饭还是昨日午时过了湖州吃得,这才感到饥肠辘辘。门前徕客的店小二慧眼识英雄,眼前这位客官器宇轩昂,身着上好丝绸制得宝蓝长衫,腰间悬着一把样式奇古之剑,定是价值连城,正呆呆望着楼前金字招牌;小二赶忙满脸堆欢、两臂打横一摆,迎上前道:“这位爷儿,里边请!本店菜品齐全、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更有陈年花雕、女儿红。”董小凡笑道:“酒好便罢!”快步走入醉仙楼。
董小凡一进大门香味扑鼻而来,眼望客人们一桌桌叫不来名的琳琅菜品,顿感食指大动。顺着小二指引,找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了下来,把腰间龙泉剑解下置于桌边。叫了几个诸如“宋嫂鱼羹”、“红泥手撕鸡”的杭州特色菜,一瓶花雕老酒。不到片刻酒菜齐备,董小凡大快朵颐,此刻就是当今天子召他,那也要等酒足饭饱了再说。
宋嫂鱼羹楼宇内人声嘈杂,确是盖不住琴奏舞曲之美妙。董小凡吃口鱼、啜口酒,耳闻妙音、满眼艳丽女子,心中大是快活。突听左前方一洪亮声音道:“上官豹此次比武招亲,武林中虽群豪毕至,以沙帮主的武功声望,可是志在必得。”
另一沙哑声音接道:“哪里哪里,小弟也是来凑凑热闹,哪敌得过您彭寨主三拳两脚。”
“嘿嘿,沙帮主过谦了,江湖上谁不知道你那一十八式分水刀法雄霸太湖已有数年,太湖群盗以你沙江河马首是瞻,可是浪得虚名?”
“实不敢当,我沙某名头再响,在彭大寨主跟前也不过一介蟊贼。想当年,您单枪匹马与‘云中十三鹰’在太行大战三天三夜,十三鹰尽数毙命,此举声震武林,委实大英雄、大豪杰所为,小弟这把切菜刀哪及您分毫。”
董小凡听在耳中,心道:“这个沙江河该是飞鱼帮帮主,彭寨主大抵是恒山黑风寨大当家彭巨虎,言语中沙江河对这姓彭的颇为忌惮。”
一边寻思一边朝那边斜睨过去,看到一人身材异常魁梧,虽大喇喇地坐在椅上,也有普通一人多高,面上一竖刀疤自左及右划过,所幸未伤及双目,显得凶狠非常;上身穿一件上好绸缎缝制地猩红色短衫,着实不搭。
“之前听师傅讲过,此人定是彭巨虎”,小凡回忆道。
彭寨主背后立着两条彪形大汉,既不吃菜也不饮酒,默然肃立、目不斜视。背上各背把大环刀,看着分量委实不轻。彭巨虎对面坐着个着青衫的瘦小汉子,背对小凡,瞧不到此人面目,声音听来沙哑,该是沙江河无疑。董小凡怪自己馋虫上脑、进来匆忙,未打量这些吃酒的客人;此刻虽被这二人吸引过去,却仍拿着双箸缓缓夹着菜,酒也慢了许多。
彭巨虎听着沙江河如此奉承自己,心中反而有几分不快,想到当年太行山一役惨烈异常,脸上刀疤便是那时留下,险些把命搭上,更觉有些着恼,推过桌上酒碗道:“沙江河你别打哈哈儿,我老彭说你刀法好,那就是好,不行咱吃饱了走两招。”沙江河右手习惯性地摸摸腰间银色雁翎刀,依然如常拿起酒碗,赔笑道:“彭大哥莫急,小弟万不是您的对手”,说着朝右边一桌道人瞧去,“莫让别有用心的宵小看了笑话。来,彭大哥,小弟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右边一桌围坐着四五个玄衣道人,一听沙江河此言纷纷长身而起,手按长剑。其中一名长髯道人厉声道:“沙江河你说谁别有用心?”挺身上前一步,接着道:“这里是西湖,可不是太湖!”
“不是太湖也轮不到牛鼻子来撒野!”沙江河竟收起一副奴颜蓦然起身,手按刀柄,青衫下飒然风动、渐渐鼓胀起来。
四下酒客见状悄然走了大半,方才热情的店小二不见了踪影,琴曲声不知何时静默。小凡注意到酒楼对过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面貌英俊,轻摇折扇,很是悠闲。小凡来了兴致,放下杯筷,微笑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
彭巨虎沉着脸望着对面的沙江河,洪声道:“沙老弟,咱哥俩在此饮酒,关这牛鼻子鸟儿事,莫睬他!”这句话字字声震屋瓦,桌上杯盘丝丝震颤。
沙江河早已料到在这自居侠义道的老道面前,彭巨虎定然会同仇敌忾,帮着自己,闻言更是壮了胆气,缓步上前道:“灵虚子,前年你过太湖时断了我财路,可曾记得?”董小凡眼见沙江河走过的青砖已然现出深有寸许的足印,心道:“这瘦子内功当真不弱。”五名道人瞬间变了颜色,五柄长剑铮然出鞘,整个酒楼霎时换了季节,仲夏之日居然冒出森冷的寒气。长髯道人冷然道:“可惜当年没要了你狗命。”
“命”字一出口,只见剑光突闪,长髯道人手中长剑暴起,挟雷霆万钧之势刺向沙江河。同一时刻,银色雁翎刀舞成一片光幕,正是分水刀法中翻江倒海式,任谁水泼不进。电光火石间长剑却未刺进光幕,生生调转方向刺向座位上的彭巨虎,剑势毫不见颓,剑光反倒更为夺目。
“青云派灵虚道长的‘惊鸿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速度之快可与我侠客剑法匹敌”,董小凡目力极强,不由得稳稳握住桌上龙泉宝剑的剑柄。
彭巨虎早已料到,嘿然冷笑一声一双巨掌猛然夹住长剑,方才的电闪雷鸣顿时消散,灵虚子此时再想进一步实是万难,脸上渗出滴滴汗珠。
这边厢另外四名道士原是青云门下灵虚子一系三代弟子,功力远逊其师灵虚子。担心师傅腹背受敌,在灵虚子攻向彭巨虎时纷纷飞身上前接过沙江河,五人缠斗一处,即便以四敌一,竟渐渐落了下风。而灵虚子头上蒸腾出丝丝白气,看来已催动内劲、尽了全力,长剑却陷在一副巨掌之中纹丝不动。彭巨虎好像全未费力,仍在椅上稳当地坐着,仅是面色阴沉,脸上刀疤愈发狰狞。
董小凡发现彭巨虎背后二人始终未动,对鹿死谁手莫不关心,如果他们此刻出手呢?
胜负定于顷刻间。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