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收到老妈寄来的快递,一兜香芝麻叶,一罐腌制好的香椿。我有一年没回家了,每次跟家里打电话,都会跟爸妈讲,回去了天天吃糊涂面条,要放香芝麻叶,要放花生黄豆,要放红薯芋头,盛上一大碗,美美地吃个痛快。
想家的时候,就会想老妈做的糊涂面条,蒸面条,还有老爸做的手擀面,炸的萝卜丝丸子。要说奢侈点的,那就是饺子,在外面很难吃到家里那种皮子很厚有嚼劲的饺子。还有比饺子更美的吗?有!春节的时候煮肉,老爸把煮好的肉撕下来一块瘦的塞我嘴里,那叫一个香,一年里就数那一刻的肉最香最馋人。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喜欢被老爸喊着说,肉煮好了,谁吃有谁啊,那会儿会儿,我就是个被爸爸疼的小孩子。
客户说今天会跟我聊,讨论下后续的问题,以为不用熬夜了,这下只剩以为了,熬着呗。打了两个电话,客户没接,熬到一点多,再打,接了,说有点忙,让我再等等,迟点邮件沟通。时间不早不晚的,眯一下的功夫都不够,干脆老办法,写东西。
看着一兜的香芝麻叶,心痒痒,手头没有全搭的配料,奈何我就是多瞅了那兜兜一眼,不行,我得吃口。抓一把,热水泡发,兑半锅水,下点小米,叶子放进去,大火开煮。等小米煮开了,再下点碎面条,最后调料,盐,调配下,香油润色,齐活。糊涂面条少了花生就少了灵魂,我只能将就着吃一下这没有灵魂的糊涂面条。香芝麻叶入了口,我恨不得能流几滴泪出来,这刺激的让我把家想的,那叫一个浓啊!
最恋家的不是心肝脾肺肾,是胃。出门年岁久了,离家距离远了,容貌会变,口音会变,每日的饮食也会入乡随俗,可能大鱼大肉饱过,山珍海味享过,偶然吃到一味家乡菜,味蕾都能把你瞬间拉回那个你出生的地方。我不是一个恋家的人,但我是一个念家的人,跟家里朋友联系,甚至会嘚瑟下我没变的乡音,反过来考他们几个特别的方言,像是在宣誓,你们看我知道我的根在哪里。
下午跟大哥聊了很久,就是把心里那些压力讲出来,说空了一起喝酒。我夜深人静时偶尔给朋友圈发我想喝酒,想去没人的大街上吼一声,然后一会儿就把发的删去。我没有一次喝酒,没有一次去街上吼,一般是把五宝喊醒,让它陪我出去走走。
跟宝哥闹过小小的恶作剧,趁它自在悠游的时候,我悄悄躲到某个角落,看它会怎样。小伙儿会来回找,找不到就不回家,看它茫然的样子,我会弄出点动静来,给它发现。它找到我的时候表情是有些不自在的,很怕再找不见我,就可劲跟着,粘着。压力大的时候,宝哥会凑过来,把大脑袋贴我腿上,或者就卧在我旁边,深情地凝望着我。
朋友说我的日子有些折腾,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打心底喜欢, 我太在意这辈子了,我一点都不敢讲什么来生怎样,我怕讲了,就不敢去做一些事了。就想着足够老了,能眯着眼睛,斜着身子,倚着沙发,晒着太阳,管他周围有谁没谁,自顾自地想以前干过的事,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边想边笑,直到老伴儿过来拿手指头点我下,问我又想什么呢,我就跟她说说我拿着样品在广州街头一家店一家店的发名片谈意向的事,跟她讲讲一个人带个苹果骑着自行车去看海的事,为了能跨个海堤,我扛着自行车走了很久,跟她讲讲我一个人一早上卸一个集装箱的事,再讲讲在非洲海滨公路开车飞奔的事。
希望自己能积攒一堆的故事,天南海北,提到怎样的地方,我能在地图上指出来,能在我的相册里翻出来,能在我的记忆里寻找到,希望能用这些点点滴滴堆积出我的人生的厚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汇八方友,经多样事。
所有这些只是人生的一个方面,那些昂扬的,迎着风的,洒脱的,热烈的,多彩的,都是生活的一个角度,是非常自我的。这些之外,是浑然的烟火气。能让我深有记忆的,可以是某处沙滩上的一枚海螺,可以是盖着不同邮戳的别样的明信片,可以是一件有民族特色的衣服,但让我得以安稳舒适的,只能是家里的一日三餐,欢声笑语,是妻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叮嘱,是陪女儿读书写字种花养小动物,是陪爸妈聊天,是奶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是兄弟姐妹分享趣事,还有回家时五宝热情的扑闹和拥抱。
烟火气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教师,医生,经商,从政,小商贩,大企业家,各有所好,各有所为,各有所成,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以前分不清工作和生活,总是把工作里的磕磕绊绊带进生活里,总会将烦恼延续,将愤怒转移,这是非常浅薄的一种方式。生活之外,自己的角色无论处在多么宏大的事件里,处在怎样高耀的位置上,也无论是怎样的平凡没有闪光没有特点,都只是一个人的一个维度,都只是走出家门之后的形形色色。最为基本的不是这些,而是家门之内的一切。
回到家,没有谁是三头六臂,没有谁能七十二变翻筋斗云,系上围裙,炒两个菜,听听妻子的唠叨,把私房钱上交了,检查下孩子的作业。每个人家里的灯亮了,汇一起,就是万家灯火。我读了很多书,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读懂的,是家这本书,在烟火气里,做一个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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