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肚子不舒服时,我正在推车的路上。
推车路上很忙,我沒时间回复天南海北不知底细的朋友真诚或敷衍的问候,就连我所喜欢的字,也只能放任它们游离。
去年夏天,母亲因肠胃不好,住了一小阵医院,所以我以此为证,对她说,你病了,只能我停工陪你,代价有点大,她似乎被吓住了。
我继续谆谆诱导,食物要吃新鲜的,尽童别炖,该浪费的只能浪费点,也不能说浪费,反正有永远吃不饱的小黑和一大群鸡鸭伸长脖颈等着。
母亲的习惯顽固着,我经常在外边吃饭,她一个人时总是应付着吃点,随我怎么说、说几遍,她依旧将菜煮了又煮,食材放冰箱里会很久,有时就坏了。
我边将那是不新鲜的东西扔进鸡圈边笑着对她说,是不是食材坏了煮更好吃一点?她倒也笑了,说正是的。又说,一个人煮了又吃不了那么多……
下午卸货,因为最后两托盘货物面积不够散装着,货主让带了木托盘放在上面。我爬上车厢踩在木托盘上解缠绕在托盘夹缝里的网兜,不曾想木托盘底下的货物顶端不平,靠着网绳拉住,网绳一松,忽然倾斜着向右边车外滑动。
我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我蹲在滑动的木托盘上,我的体重在加速它的滑动,也牵动了整张巨大的网兜,我得马上离开托盘,站到稳定的货物上。
问题是我脚下是异常牢固的绳子结成的网格,因为托盘的突起而虚浮着,像是猎人布置的机关,站起来跳开显然是不明智的,会增加托盘上的重力加速它下滑速度,也容易被网绳绊住脚,迅速跨开风险也大,万一被某根网绳绊住,极有可能失去平衡摔下车去,后果会没法意料。
情急之中,我干脆往边上坐下去。
我的左脚夹在木托盘和网绳之间,坐定后我的左脚硬生生挑住了基本悬在车厢外的托盘,慢慢使上劲地把托盘拖上来,解开网绳,然后才顾及自己有沒有伤着。
还好,只是屁股尾椎被货物顶了下,有隐隐的疼痛。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要摔下去的话,不知会不会是个狗吃屎的姿势?前不久还听闻一位同行被网绳绊到,摔下车断了五根助骨,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喝了杯小酒压了压惊,打电话母亲问到她的肠胃还没恢复,我去羊庄买了点她喜欢吃的羊肉,明早在家煮羊肉面吃,希望能吊起她的胃口。
当然,关于在网格之上我心惊肉跳的一秒钟,是不能和她说的,倒是可以和她说说我的忙碌,在她的概念里,忙碌是件好事情,无所事事是可怕的。
母亲不会明白,如今的社会,无所事事的闲,才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状态。
回到家,看到饭桌上又有剩下的萝卜咸肉,和小半尾叫不上名称的海鱼,我想起这已是昨晚吃的菜了,就有别样滋味上了心头。
把所有剩饭剩菜倒给了小黑吃,上楼特意找母亲,假装着很生气地说,还吃剩饭剩菜?你要是吃坏了肚子,让我停了工陪你?
对咯,又回到了开始时的那一幕,她听到我会停工,果然老实起来,喏喏着答应不吃了。我心里暗笑,她要是真不吃那些不新鲜的食物了,那才真好了呢,那么久的习惯,我所知道的是她改不了的了。
洗澡时摸着屁股后,还挺疼,却很隐约。回想起那紧张的一秒,要是年轻时,或许会有更快的反应更敏捷的身手避开危险。沒有假设,我就是老了,想到这,我莫名其妙地笑了。
(早上醒来,手机还在手边,页面上是刚开了个头的百十字,日更又黄了。人家自然醒,原来我会自然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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