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外卖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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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外卖员走进屋的那一刻，我正在坐在店里吃烧烤。近段时间，我正在减肥，不怎么吃晚饭，她进店的那天晚上，我熬到夜里十二点，饿得没法，不得不放下正在看的《安娜·卡列尼娜》，跑出来找吃的。

还好，楼下有家烧烤店。这家店开多晚，我不清楚，印象里，有时加班到夜里两三点，回来还能看见外面招牌闪亮的四个黄色大字。偶尔嘴馋，我跑来吃过几次，味道不好也不坏。

烧烤店不大。一条透明塑料帘布隔成两段，外面约三分之一处放的是烧烤架和电脑，电脑用来接订单。里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摆放有六张长条型桌子。一个冷冻柜，里面放满食材。一个冰箱，酒水罗列。空调立在房子角落。顾客吃什么，喝什么，自己选。我每次吃的时候，或多或少会看见外卖小哥进出，他们多是拿上打包好的烤串，二话不说就走，心急火燎的样子。自然也有时间充裕，会坐下休息片刻的人，但那实在是太少太少。

我选完食材，递给老板娘，等串烤熟这段时间，坐在桌子上耍手机。没多久，女外卖员抱着头盔，穿一身黄色工作服走进来了。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很是魁梧，皮肤在布满烟熏的灯光下看起来黑乎乎的。她似乎和老板娘很熟，不打招呼，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摆起龙门阵。说的无非是家里的孩子要读书花钱，挣钱不容易的事。老板忙着烤串，不时回几句。一来二去，没几分钟，双方开始沉默。

串烤好，端上桌的时候我早已饿得发昏，不管不顾地猛吃起来。等恢复了些生气，我见她还坐着，眼睛盯着手机，手指上下滑动，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烦恼。我不太喜欢有人在的时候不说话，开始和她攀谈起来。我问她今天跑了多少单，她转过身，放下正在看的手机，露出雪白但不怎么整齐的牙齿对我说：「差不多三十多单吧。」我不知道这是多，还是少，只能随声附和：「那看来今天的收入不错。」她听了，摇摇头说：「不好，女的做这行吃亏。」我说：「是吗？」她回我说：「你没见那些男的才厉害，一天五六十单，运气好的七八十单也是有可能的。」我边吃串边说：「这么厉害，怎么跑出来的。」她说：「还不就是两条腿跑，技巧就是看线路，有时候一路下去，全是自己的单，很顺，自然就好。」我不由地在心里冷笑，觉得这种靠运气吃饭，是件不划算的买卖。可又想到自己的工作又何尝不是运气所致，不免有些不快。

她见我不说话，又开始看手机。我猜她是在看能不能顺路接单。我继续问她：「做你们这行，肯定会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吧。」她听了，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仿佛大了一圈，带着无奈和激动的声音说：「那是自然，每天都会遇到刁钻古怪的人。」这之后她开始讲自己的经历，说哪天电梯停电了，用户住在十二楼，打电话希望对方谅解，结果对方不高兴，没办法，她不得不爬上去送外卖；又是哪天，遇到一位客户，没有帮她扔垃圾，直接给了个差评……她说的故事，有的我在网上看过，有的没有。总之，最后她的总结是：女的要比男的为难人。为此还举例说某小区七楼的男客户，知道电梯坏了，特意打电话叫她把外卖放在保安室，他自己下来吃。

话说到这里，我的烤串差不多也快吃完了。老板娘烤的外卖也好了。她把手机放兜里，大大咧咧地站起来，提起外卖，快步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不知是去送外卖，还是顺路去另外的店再领几单。我慢慢地走回到家，坐在桌子前继续看书，奇怪的是，起初读着很有兴趣的小说，再也没办法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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