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深的夜晚,草丛的对面传来了一声犬吠声,坐在安保亭的王刚下意识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远处那条黑色的德牧犬耷拉着耳朵,站在原地向森林的方向疯狂吠了足足两分钟,王刚提着手电筒走了过去。
这时一只野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叼着奄奄的小老鼠跳到别处,“哦,是一只猫呀,小黑赶紧回亭里去。”
小黑吐着鲜红舌头看着王刚,于是屁颠屁颠地跟着王刚回到亭子,王刚扔了一块刚吃完鸭腿。德牧犬本来身体就庞大,胃口也大,一口连骨头带肉生吞到肚子里去了。
23:48分原本人烟稀少山岗上显得更加的寂静,连绣花针掉落到地上都可以清晰知道,甭提野猫、小老鼠了,王刚对自身的警惕性心理要求就很高。
山岗上远离市中心,山岗本来就是停放尸体焚烧尸体的火葬场。
……
安保说得好听点就是看门人。做这行的人都是这么叫着,王刚能当上看门人这行,还是靠远方亲戚张叔低三下四的请厂里领导喝酒、倒茶、递烟,才好不容易给王刚弄来这么个大职位。
王刚也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第一天他就跟下山采购的张叔上山了,从早上到晚上一路摇摇晃晃才到目的地。
这下王刚就傻眼了。
那山顶上很平坦宽阔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附近放了好多胳膊大小的火柴还有黑压压的煤块。
不远处的厂子里散发着烧焦的异味,很是刺鼻,腥臭,王刚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张叔笑了笑说:“很正常,多打几次就没事了,小刚你先待在亭子里别动,我到厂子看看杨老板你未来的大嫂。坐着别动,别到处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张叔说话的语调提高了不少,让王刚从心底莫名感到恐惧,“张叔你去吧,我不会乱跑,毕竟我对这里也不熟悉。”
张叔把板栗放在王刚的手中,“以后好好干,张叔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但张叔打包票不出半年就让你这小子发大财,说到做到。”
王刚点了点头对着张叔傻傻地笑了。
他相信张叔说的话有百分之九十是认真的,毕竟张叔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王刚的母亲张桂美送去脑白金。
这点王刚打心底就对张叔万分的感激。
张叔哼着小曲儿走出了站亭,王刚顺着张叔逐渐消失影子望去,只见厂子的大门缝下露出半张红脸对着张叔诡异笑了,但是张叔似乎没有察觉到。
“那是什么?是人吗?”王刚心里低估着,从小到大他的视力就特别好,远远就能分辨出塑料袋中装的是什么,初中时代他就没少在这方面占了女生的便宜。
王刚边啃着板栗边玩着诺基亚,上山前张叔给他的见面礼,他摸索了好半晌功夫也没弄明白怎么玩,除了小方块游戏……
两个半小时后,张叔搂搂抱抱着年轻少妇就从厂子里出来,那少妇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身材妖娆,完全看不出是从山里出来的女人。
“小刚,快叫老板娘。”张叔红着脸醉醺醺地说道。
王刚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少妇客气地叫了声“老板娘好”。
“不错,不错,相貌堂堂正正,是个帅小伙,张强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小伙子。”杨小慧翘着臀对张强说道。
张叔点了根烟地说:“以后你就叫他小刚,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我们厂不正缺个站夜岗保安吗?”
杨小慧表情似乎明白了一切点了点头儿,“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看着就让人嘴馋了。”
张强听了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嘴馋了,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么,你这小妖精,今晚有你好受的。”
那杨小慧骚气十足的在王刚面前和张强打情骂俏了起来,完全没把王刚当回事。
“王刚,你就在这里好好守夜班,我跟你嫂子一会儿回来,要是觉得困了,自个到宿舍去睡觉,明早我再给你安排交接工作。”张强说完便搂着杨小慧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明人都能看出来张强和杨小慧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那么简单。
……
不过,一个星期后,王刚对这份工作算是彻底的颠覆了三观。
厂子里总共有四个人,包括老司机师傅赵大龙,然而赵大龙这号人天生就是个哑巴,性格木讷很少跟厂里的人打交道,但是每天都会往山下运来上几十具尸体,原本赵大龙除了要运尸上山还要给尸体焚烧工作。
现在由王刚站亭,这份工作也就顺理成章的让张强接手了。
王刚除了要上白班也要上夜班,工作时间不小于10个多小时。
自从赵大龙全职运尸工作以后,张强白天除了忙着焚烧尸体,就是跟杨小慧打情骂俏,有时候杨小慧的老公到山上来,张强才会有所收敛。
有天晚上张强叫来王刚帮忙,把黑色塑料袋搬到汽车后备箱上,张强的表情有些严肃地吩咐王刚动作要快些。
王刚有些好奇地问张强道:“张叔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张强严肃的表情,让王刚打心里感到害怕,不敢再多问几句。
第二天清早张强就开着汽车回到山上,喜开颜笑给王刚塞了一叠厚厚的钞票。
“张叔,您这是?”王刚疑惑的眼神看着张强推迟道。
但是张强还是大方的往王刚的口袋里硬塞了进去,“这事不能告诉杨老板和陈总,收了这钱,咱俩叔侄也算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张叔,这到底哪来的钱?”
“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张叔也是做正经生意,又不是偷又不抢的,你尽管收钱就是了。”张强压着嗓门说道。
那夜里王刚数着钱睡觉,总共有四百五十七块八毛钱,相当于王刚在这里干半年的看门人。
但张叔说当看门人不仅仅要学会看门,还要会如何赚快钱,这才是看门人的基本素质。
王刚深信不疑着,从那以后他开始除了帮张强搬运黑袋子,就是数钱过日子。
有天晚上王刚帮着张强搬运东西到汽车上,就守在亭子,听到小黑在狗吠着,他过去瞧了瞧发现一只猫叼着小老鼠往草丛的方向跑了过去。
王刚不以为然,和小黑回亭子以后,便看到山脚下突然发了一束烟花。
这时间段杨小慧早就睡得跟猪一样的沉,他顺着放烟花的方向和小黑走了下了山,不远处有一群人穿着奇形怪状的麻衣,围在篝火旁狂欢着什么,王刚躲在山上的石头歪着脑袋瓜望去。
只见张强站在头顶插着两根羽毛老者身旁有说有笑,随后老者拍了拍张强的肩膀,把一叠厚厚的钞票放在张强手中。
那黑色的袋子裹着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尸,面目苍白,但是五官精致好看,短短的黑色直发,女尸的皮肤白皙水嫩,像似刚死没多久。
王刚心里咕哝着:“他们到底在做甚么?”小黑绿色的眼眸看着山脚下那群人的举动,都没敢吭声了。
只见另一具男尸也被弄到众人的眼前,那男尸赤裸裸的身体,体态臃肿,长得十分的丑陋,皮肤褶皱,花白的头发,应该是五十六十的样子。
仪式完以后,为首的老者吩咐几个人把一口足以容纳两个人的棺材放到一旁,只见家属哭哭啼啼的哭了一阵子,给男尸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且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脸颊两侧涂着白色的粉末,嘴唇缀着红色的朱砂。
而死去一旁的女尸也是如此,原本面貌姣好的脸蛋儿,被涂上了红色的粉末缀着朱砂,就像王刚常常看到老太太寿花圈卖的那对纸人。
死气沉沉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没一会儿两具尸体就被送进了棺樽埋进了土里,矗着一块大理石碑。
高大威武的石碑,如同缅怀着死去不久的一对老夫少妻。
王刚看得有些傻眼。
他缩着身子跑回了宿舍,把那一叠厚厚的钞票往张强的上铺扔了上去。
清晨,张强黑着老脸找到王刚问话,“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想干了是吧,你不想干了就跟他们一块去死吧。”
王刚突然觉得张强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体态都是伪装出来的。平日里跟杨小慧勾搭在一起,只是想要摸清杨小慧的底细,王刚这下算是看清了张强的真实面目。
后来,王刚偷偷跑回了县城,张强还是逢年过节来看望,依然给王刚的母亲张桂美送去大把的钞票,似乎是前世欠了王家一样。
但不久,听说张强被送进去了。他这辈子都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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