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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还乡手记#“三巷”的最后一个春节+南京大学+刺猬公社

#2019还乡手记#“三巷”的最后一个春节+南京大学+刺猬公社

作者: 黄Vi | 来源:发表于2019-02-28 10:44 被阅读49次

    夷陵三巷菜市场位于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城中心,诞生于上世纪90年代初,离夷陵区区政府不到400米。2019年,夷陵三巷的棚改项目将正式动工。

    占据着城市中心的夷陵三巷菜市场,即将迎来它的最后一个春节。在菜市场卖猪肉的将满60岁的马松柏,也规划好了他的退休生活。具体几月退休,取决于这块地几月拆迁。

    马松柏和他的肉铺

    “一直说要拆,现在地面砖都不让贴了。”

    马松柏从2016年就想着要把一楼的地面贴上瓷砖,方便清理猪血和油污,没想到棚户区改造的消息一来,三巷里的搭棚装修都戛然而止。直径约200米的片区内,集中着门面房271家,居民户1245户,单位47家,对市政来说,这块“硬骨头”不能再硬下去了。

    夹杂着水产、果蔬、干货、卤制品等诸多商品买卖的三巷,气味混沌复杂。偶尔有烤鸭味和蒸肉味刺激着人的嗅觉,但更多的气味被潮湿的腥味压着。雨天的三巷更是如此,泛黑的污水不停留在水产摊和猪肉铺周围,更是随着鞋底到了三巷每一个角落。从三巷里提着菜走出来的市民,总会在路口的人行道上留下一些来过的痕迹。

    三巷街道内部

    如果在年前的腊月二十八俯瞰夷陵区的城区,会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画面:湿漉漉的夷陵三巷里人头攒动,而在夷陵三巷周围,都是上世纪70年代房屋的废墟,部分废渣被清理干净成了空地,还有大部分废渣堆在原地,被围在一个一个小圈里。如果在一个普通的周二,哪怕骑电瓶车而不是开车进入三巷的街道,也仿佛一颗米白色的麦芽糖掉进了炭火,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腊月二十八下午三点,马松柏坐在摊位后面给挂猪肉的绳子打线结,剩下的几块猪肉被顶上的吊灯照得油油亮亮。吊灯前面挂着很让马松柏得意的招牌:白色泛旧的木板上有毛笔手写的“柏木坪高山猪肉专卖店”,下面有一行小字“孕妇放心肉店”。

    出生在柏木坪的马松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怀孕时吃的猪肉,他只信得过自己卖的。“我女儿还算方便,其他孕妇想吃点好猪肉确实不好找。”马松柏始终认为自己在农户家收的土猪肉,才是真正的孕妇放心肉。

    在三巷里做生意,开了八九年猪肉店的马松柏还算不上“老江湖”。

    陈阿姨(左一)和她的蛋饺摊

    “能在我们三巷活下来的面食店,绝大部分是河南人开的,烤鸭店有很多安徽人、江苏人,做鱼糕鱼饼还是武汉襄樊那儿的厉害。”陈阿姨说话时手上包蛋饺的活儿也没停,她原来是三斗坪乡人,经历了三峡库区移民和国企改革,学了做蛋饺的手艺在三巷立足已经快二十年。最近,陈阿姨在儿子的指导下用上了小视频软件,她发布的做蛋饺皮的小视频已经有了一万多点赞。“能有口饭吃,菜市场迁到哪都行。”陈阿姨面对客人时常会问的问题,习惯了说这句话。

    “老江湖”深谙菜市场的生存之道,也有着更强烈的危机感。店主想要在仅有的空间内争取更多的生意,对自家店铺的摊位面积,也表现得分毫不让。

    位于三巷和主街道宜兴大道的交叉口的两家水果店,占据了三巷里最好的位置,也是三巷里最早在摊位上摆上二维码方便客人支付的商家。两家店的水果价格相差甚小,但暗里的矛盾会在城管巡查时爆发。“明明她也占道了,你要管就一起管,让我一家挪开是不可能的。”扫码支付的普及让三巷里的交易更加快捷,前几年能在脚下的污水看到一角一角的硬币,现在也越来越少了。

    仅仅是支付快,那还不能满足水产摊主吴阿姨的要求。吴阿姨的水产摊供应着城区多家私房菜馆,鱼类中江鲢和翘嘴白的需求最大,2018年的小龙虾订单也开始猛增。吴阿姨在门口挂上了招工广告,第一项要求就是做事麻利。吴阿姨想找一个杀鱼麻利的帮手帮她处理订单,而她需要来应付摊位前的客人。“确实忙,喝口水都时间紧张,恰恰我一忙起来就只想喝水,饭都不想吃。”

    夷兴三巷(当地人习惯叫夷陵三巷)门牌

    对于离三巷不到500米的超市称菜员工吴敏来说,三巷菜市场的去留也影响着她的日常工作。

    “你今年怕是要忙不过来哦,(如果)三巷拆了超市生意就更好。”旁边卖粮油的售货员小陈经常来和吴敏唠家常,小陈希望三巷拆迁后,来超市的客人更多,卖粮油的提成也能拿的更多。拿着固定工资的吴敏对超市的客流没有那么在意,儿子从高中放学回家吃饭时问她三巷是不是要拆迁了,她回答说:“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三巷菜市场是夷陵区的灵魂。”正因为儿子在读高中,超市再忙她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工作。

    三巷的拆迁是过年买菜相互寒暄的万能话题,对于这个小城来说,棚户区改造的进度也影响着城区房地产市场价格的沉浮。从2017年正式实行棚户区改造安置货币化补偿以来,宜昌市房价持续上涨,2018年6月,宜昌市住建委发布了商品房新房两年内不得交易的通知文件。

    “听说三巷拆了要建万达哦。”

    “你莫听风就是雨,姓万的房地产又不只万达一家。”

    虽然拆迁的消息传了两年有余,但直到2018年的四五月份马松柏才真正动了退休回老家的念头。小女儿出嫁使他真正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她们在这生活,我就回柏木坪种田养花了”。总人口965户,其中贫困户占到29.2%,外出务工人口占到60%的柏木坪,或许还不能满足马松柏的田园想象。

    三巷街道内部

    站在夷陵三巷里会让人产生一种穿越回上世纪90年代宜昌县城的错觉,三巷商户的心里也夹杂着对未来的担心或期待;但此刻眼前的三巷正摊开折耳根,摆上猪肉,切好鱼糕,蒸腾着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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