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方木蔼才从被窝里爬出来。昨晚喝的确实太多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舒儿和云儿在外间听到了响动,就给方木蔼准备洗漱用品,也叽叽喳喳地给方木蔼说着今早城里的新鲜事。
“听说没,采花贼居然是个女的,昨晚又在隔壁村庄出现了,不过这一次被官府抓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女子怎么会想着做这样的事情?”。
“管那么多干嘛,只要小姐的清白被证实了就好。只是为何那个女子会向我们家小姐下手呢,隔壁镇的陈小姐和我们家小姐也并不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人啊,这无冤无仇的毁人清白,真是想不通。”
舒儿一边舀着水,一边嘟囔着。
“短短的几天时间,这情节反转的也太快了,简直比戏文还精彩”。
“少说点,小姐不算是绝色,那也是眉清目秀的大家闺秀,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当初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可是把方府的门都挤破了……..”
云儿一边说着,声音就慢慢小了,瞅了瞅方木蔼的脸色,确定没有什么不妥,才输了一口气。
不管是舒儿说容貌,还是云儿说提亲的事,方木蔼都闭目养神,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摆出了万年不变的风轻云淡的样子。
当日在定亲宴上,那陈小姐她也是见过的,和自己一样并不是什么绝色,只怕真的如她们刚才说的那样,这采花贼是为了什么目的来的。
不管那个被抓的女贼是不是真的采花贼,有时间还是要去会一会的。
“小姐,真的被你说中了,族长他们甚至找了官府老爷出面来澄清此事,说方木蔼是酒醉睡在了向菊楼,并没有什么采花大盗一说,那都是有心人顶着采花贼的名声出来作案。今天捉住的采花贼是个女子更是证实了你的清白”
早上舒儿给方木蔼梳头的时候,一脸崇拜地给方木蔼说外面的消息。
和方木蔼分析的差不多,虽然出了向菊楼失身的事情,但族长他们还是会顾念精绣斋的生意。
方雪烟就是再能干,刚开始接手,没有方木蔼的鼎力支持,也根本施展不开的。
精绣斋的生意要是一落千丈了,就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年底在精绣斋里得到的分红,所以族长不仅帮她推了婚,还替她摆平了这件事。
不过采花贼是女的,倒是很出乎人意料,想必也是族长他们的手笔吧。中间的迂回曲折,方木蔼也懒得再去细想了。
“小姐,你说官府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言辞,只怕是哄哄小孩还可以,一般人是不会信的,这样真的管用吗?”舒儿担心的问道。
“有官府出面,时间一长人们也就会慢慢淡忘。毕竟不是自家的事,外面的人也就是听听,没有几个人会真的上心的。”方木蔼打着哈欠说道。
能对这事上心的人,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所以这事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今天早上一听见官府捉住了采花贼,一看是个女子,那张老爷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很是后悔当初提出的悔婚,客厅里都堆满了赔罪礼”云儿接着说道。
方木蔼心中冷笑,自己请族长退婚的事看来起了效果,张家本来是想以此事来讹诈方木蔼,让她把精绣斋也作为陪嫁带过去。这事别说是方府里的方夫人,就是族长也是不同意的,很多族人可都是指望这个店子吃饭呢。采花贼是个女子,这个事族长办得确实是漂亮。
接下来方木蔼的禁足令就解了,郑红英听闻消息后,早早就赶过来陪着她。
郑红英还没进门,远远地就听见方雪烟的叫声。原来是方雪烟进进出出给方木霭报告关于张玉儒的消息。
“姐姐,这是张公子给你送了书信,这已经是第八封了”
“扔了”
“姐姐,这是张公子送你的礼物”
“退回去”
“姐姐,外面下雨了,张公子在雨里面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
“……..”
“姐,自从前两天你和张公子见面之后,他就一直在外面站着嚷嚷说要见你,并且说要娶你。你看人家也给你写了不下几十封信了,今天一大早这么大的雨,人家都站了许久,姐姐倒是去见见他呀,也断了他这份念想”。
昨晚上的酒喝得太多了,让云儿做了醒酒汤来喝,听方雪烟絮絮叨叨地说着,方木蔼干脆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妹妹。
这一口一个“人家”的,方木蔼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自觉地多瞅了妹妹方雪烟一眼。
“姐姐,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说,张公子很痴情,姐姐你很无情。他们还说…..”方雪烟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巴。
“还说什么?”方木蔼反问道,自己又接着说:“说我方木蔼破鞋一只,还值得这样的有情郎苦苦哀求,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对吧?”
“姐,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张公子对你是真心的,你又何必拒绝张公子呢?”方雪烟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但看着方木蔼并未生气,就又大胆地说道:
“这两天家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母亲和你在家里都不说话,我已经让管家去给父亲捎了信,让他赶回来。我就是担心这件事没完没了的,你还得按族规去山上的疯人院。姐,我不想你去那种地方”。
方家的族规,凡是不洁的女子都要去那里自生自灭的。族长他们现在还没有开始说这件事,无非是精绣斋的生意离不了她。
“雪烟,你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张家的亲事要是不成,顶多也就是让我老死家中的。”
方木蔼知道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她,处处为她着想的,所以也就和盘托出了她自己的分析。
“原来是这样,难怪出了这种事情,你一点也不着急,”方雪烟见姐姐愿意和自己开口说话了,就连忙问道:“姐姐,那张公子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会答应和他继续这门亲事吗?”
方木蔼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雨,像极了以前张儒玉送给自己的水晶珠子,
那个时候他曾说:木霭,你的眼睛就像是这珠子,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转眼间,就是那张退亲的书信。白纸黑字,纵然态度游离,言辞委婉,但已经断送了他们的情分。
“不会。我失身的这件事,即便证明了我的清白,但不信任的种子还是埋在了心里,永远也绕不过去了”
“所以说,你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你们的感情向来都是很好的,这道坎说不定能迈过去呢”方雪烟悲哀的看着姐姐。
“连你也说了,那是不一定的事。缘分自当是上天注定的,且看缘分吧”
方木蔼把碗放在了桌子上。说完这话,方木蔼脑海里闪过昨晚韩明文看着自己在酒楼喝酒的样子,好像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噙着笑望着自己。
一定是喝多了,大白天的也做起了白日梦。方木蔼摇摇头,摇碎了那画面,接着对妹妹说:
“前两天因为出了那事,我和娘亲商量把精绣斋交给你打理,听朱先生说你表现的很不错。以后我就专门负责其他绣坊布店的事了,晚一点我把账目看完后,就和你交接一下。精绣斋以后就靠你了”
“姐,咱们家虽然开了三家布店,两家绣坊,但真正能养活我们的就是这精绣斋了。你现在把它交给我,就不怕我经营不善,举步维艰吗?”
“不怕。我接受精绣斋的时候也不过是比你大一岁,你虽然只有13岁,但粗中有细,是一个经商的料子。慢慢学着,以后就知道里面的门路了”
方雪烟点点头,仔细的听着。这个世界上,她最佩服的莫过于姐姐了,三年前从云龙寺摔下来,居然都没有死,还做起了生意,可见姐姐不光有的是运气,更是能力和实力。
这边吴妈来叫方雪烟过去,说是夫人叫她。方雪烟辞了众人,一溜烟的小跑出去。
郑红英看着方雪烟的背影,只是摇头叹息。
“好好地叹什么气,可是你家的那位顾情郎又惹你不开心了?”
“我只是觉得园子里好好的一颗大白菜,被猪拱了”
“你呀,瞎说什么呢?”
“你那小妹可不是一块经商的料”郑红英接着随意说道:“她现在倒是对张儒玉很上心,也不知道是那个昧良心的人做了这样糊涂的媒”
“红英,不要乱说。我小妹她才13岁,还没有到婚嫁的年龄呢。更何况对张儒玉那样的人,她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方木蔼背过身子,装着要去拿书的样子,书拿倒了也不自知。
方木蔼一向对家里人不设防,当局者迷更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郑红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闭上了,闲聊了几句就走了。有些事还是得当事人自己亲眼看见才行。
送走郑红英,方木蔼索性找了精绣斋这个月的账目来,叫了舒儿进来,把之前整理的账本给方夫人送去过目。
站在一旁的舒儿,扭捏了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木蔼没有抬头,直接问道:“有什么话要问的,就问吧”。
舒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族长是那么难以让人亲近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看重钱财的人,为何这次会施以援手,难道他真的在乎精绣斋的分红?”
方木蔼放下账本,喝一口茶,悠悠地看了一眼云儿。云儿立刻说道:
“族长他个人是不看重精绣斋的生意,但是别忘了他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呢,他现在每年从小姐这里分的红利,一大半都给他那儿子了。所以不是族长需要,而是他儿子需要”。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儿恍然大悟,接过账本,按照方木蔼的吩咐就去给方夫人送去。
看着舒儿远去的身影,云儿站在方木蔼的身后说:“小姐,你让我去打听的事我问了,自你出事的那晚上,厨房的李婶说是回家一趟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找人去李婶老家问了,李婶回去后…….”
“就怎么了?”
云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道:
“就得了暴病死了。”
方木蔼手里拿着刺绣的图样,细细地描着一朵蔷薇花,听到云儿说的话后,拿错了颜色把花朵涂成了绿色的。
云儿见状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幸好云儿谨慎,把那半碗没喝完的莲子粥收了起来,让郑红英去找人验了一下,粥里被人放了迷魂散。
这个粥只有云儿和李婶碰过,从厨房到院子都是云儿拿来的,云儿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侍女,不可能是她,那就只会是李婶。
李婶是吴妈的心腹,吴妈又是方夫人的陪嫁丫鬟,而今却暴病而亡,这一环套一环,保不齐向菊楼和布告的事都是她一人所为。
她终究还是容不下自己。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方木蔼才看到这蔷薇花被自己画残了,索性扔了笔,使唤云儿拿着了樟木箱子里的一件披风,就带着云儿去了方夫人的住处。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木木地坐在桌子旁,眼神直直地看着地上。
去了又说什么呢?难道是质问她为什么下圈套害自己,还是问她要怎么做她才能真心的接纳自己。
方夫人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原本想着嫁人了,就能离开这个家,谁能想到愿望都落空了。出事已经两天过去了,给爹爹送出去的书信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什么时候他才能回来。
宿醉的脑袋瓜子,又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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